兰陵煜睁开双眼,失神了许久,现在天还没亮,只能听到夏夜的蝉鸣,并不算十分吵闹,本该在床上的楼长亭此刻在地面睡的香甜,真亏了他说自己是鬼,越到深夜越有精神
小纸人呈大字型躺在一边,兰陵煜不去管它,翻了个身看着光秃的墙面,梦里的那种窒息失重感觉积压于心久久排解不开。
喜犬醒来后照例过来喊兰陵煜和楼长亭二人出发,小小的纸片人顺着兰陵煜的衣袖往肩上爬,最后坐在了兰陵煜肩上,悠闲的晃荡着两个细小的腿。
“还有多久可以到酆都?”兰陵煜任由那纸片人胡作非为,他看到对面楼长亭昏昏欲睡,身上的鬼气又重了几分,伸手抚去了楼长亭身上被附着的鬼气。
楼长亭精神猛然为之一振,喜犬在马车外回道:“再穿过前面的一座孤城,就离酆都不远了。”
“孤城?”楼长亭掀开帘子有些怀疑道,“你确定这小道是去往孤城的方向吗?”
“我确定,”喜犬笑呵呵的,“这条路也并不是小道啊,宽敞的很。”
兰陵煜跟着掀开车帘,看到这马车果然如楼长亭所说,正行驶在一条羊肠小道上,这小道弯弯曲曲,从这里完全看不到尽头,一直绵延到了天际的交界线。
小路两边并无别的,荒芜颓败的厉害,土地寸寸龟裂,寸草不生。
“大概多久能到孤城?”兰陵煜抿唇,总觉得这小路没有尽头一般。
喜犬看着眼前宽阔的官道,过路来往的行人,瞳孔逐渐被黑色雾气占满,他扬起马鞭肯定道:“不过一个时辰。”
然而等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马车还是沿着这无边无际的羊肠小道行驶,楼长亭坐不住了,悄声对兰陵煜说道:“我觉得他有古怪。”
兰陵煜肩上的纸片人停止了晃荡双腿的动作,赤红的双眼往马车外看了一眼,那遮住喜犬双眼的黑色雾气很快消失的一干二净,喜犬浑然不觉,待看到了倒在地上一块写着无头山的石碑才喊道:“不好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是往孤城方向赶的,刚刚天色也是大亮,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傍晚,还重新回到了这个鬼地方?!”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喜犬脸色惨白,握着马鞭的手不知道是该扬起还是该放下,他看到一团团弄着的黑雾席卷着不远处的不明物体,极为缓慢又坚定的向马车这边走来。
“原来我们刚刚都是在无头山上绕圈吗,”兰陵煜明白了过来,他现在虽然灵力大不如前,但是对付这些孤魂野鬼还是绰绰有余,“你们躲到我身后,不要乱动。”
楼长亭撑起了伞,和喜犬连连点头答应。
纸片人冷冷的看着这席卷过来的黑雾,无声的释放着威压,那黑雾停顿了下不再往前行进,黑雾里有人将什么东西扔了过来,兰陵煜看对方没有和自己为敌的意思,捡起了那被扔在地上的佛珠手串。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如来时那般,又悄悄的离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喜犬神情恍惚,“我居然没死?”他确定一样的摸了下自己尚且健在的脖子,再看兰陵煜时已经满心赞叹佩服,“公子果然和寻常人不同!”
“你才看出来吗,”楼长亭冷笑了两声,“所以那无头将军把这手串扔出来的原因是为什么?就为了告诉我们他是和尚?”
“他是和尚?”兰陵煜手里拿着佛珠手串,和楼长亭重新坐回了马车上,一片凤凰羽毛直接悬挂在了马车外面,避开四方邪祟侵扰。
楼长亭点头,他看的清清楚楚,一群将士围绕着一个穿僧衣的无头和尚。
“将军肯定是有什么话想和公子说,”喜犬打了个哈欠说道,“不过他也没有头,没办法说话,都怪我被鬼迷了心智,耽误了公子行程。”
“无事。”兰陵煜收好了佛珠手串,马车一路平稳行驶到了孤城,什么怪异的事情都没有再发生。
孤城名副其实,断垣残壁,城里半个人影都没有,四处都是被大火烧火留下的焦黑痕迹,喜犬栓好了马车,对着兰陵煜和楼长亭二人不好意思道:“我去小解,这孤城里并没有恶意伤人的鬼,两位公子暂且放心。”
真的没有吗,那这被掩于夜色下的汹涌暗流是怎么回事?兰陵煜拿下无头将军扔给自己的佛珠,那每一个珠子现在都发热发烫起来,刻在珠子上的佛印也缓缓转动了起来。
喜犬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楼长亭再一次睡死了过去,兰陵煜手里拿着佛珠,沿着孤城街道两边往前走,四面八方的揣度恶意要将他淹没了一般,无数双眼睛同时睁了开来。
粗重的喘息声于耳边响起,夜幕中划过一道流光,兰陵煜看到地底下钻出了无数个白骨出来,最先靠近自己的那具白骨已经被那道流光打飞,其余的白骨又争先恐后的追赶过来。
悠远宁神的箫声响起,白骨们纷纷停下了扑向兰陵煜的动作,痴痴的往后方看去,随着箫声一步一叩,膜拜着他们的神。
月色下,玄衣青年坐在屋檐上,三千银发随风飘扬,他依旧戴着鬼脸面具,只是手上的箫换成了骨制的,数千具白骨匍匐在地,哪怕是箫声已经停了也久久的不再动弹,仿佛在进行什么神秘的仪式。
“我又救了你一次。”银发青年视线越过这一具具森森白骨,看向了那站在远处的绯衣青年。
“你是鬼君。”兰陵煜肯定道。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鬼君收回了手中的骨箫道,“你身上的那个佛珠不能留,佛珠已经沾染了邪气,非但不能辟邪,反而会招邪。”
兰陵煜拿着那串佛珠,掌心明火一闪而逝,那佛珠上被沾染到的邪气转瞬间就被凤凰明火吞噬的一干二净。
鬼君没有在孤城久留,兰陵煜肩上的纸片人在鬼君没有离开时一直无精打采,等鬼君再寻不到踪影了后又开始活蹦乱跳起来。
孤城的千具白骨重新安眠到了地底下,喜犬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居然睡在城外,忙道歉了许久赶着马车往酆都城方向而去。
楼长亭一直睡到中午才醒,兰陵煜有些怀疑昨日的相遇是不是鬼君刻意而为之,自知道了银发青年就是鬼君后,他现在再听喜犬说鬼君居然一点都不反感了。
“这就是酆都鬼城了。”喜犬指了下正前方方向,不愿意再驾着马车继续前进,兰陵煜理解他怕鬼的心理,没说什么就让他回去了。
酆都鬼城城池正前方有块石碑,上面写着鬼门关三个大字,以这石碑为界,天地被一分为二,一处是晴朗白日,一处是暗无黑夜,而鬼城就完全的被笼罩于这片黑暗之中。
兰陵煜来了鬼城内,作为鬼城之主,祁无烨很快就派了鬼将带他去内殿,楼长亭想去寻找自己姐姐,就和兰陵煜道别选了个鬼馆住下。
“你还记得来找我!”祁无烨坐在内殿高座之上,狭长眼眸微微眯起,脸部轮廓比少时更加锋芒毕露,他敞着衣衫,身后是两个帮忙扇风纳凉的鬼侍。
七弦琴被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我也没办法,”兰陵煜颇为无奈,“我找不到来酆都城的路,只得一路赚够路费,这才雇佣马车来了这里。”
祁无烨朗声笑了起来:“没想到我们这些人,混的一个比一个惨,你以后就留在我这鬼殿吧,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想要什么直接吩咐那些鬼侍就行了。”
“我不能久留,”兰陵煜摇了摇头,“我得去寻回子都的孩子,查明当年事情的真相,看看那充当魔界走狗的叛徒究竟是谁。”
提到洛子都,祁无烨沉默下来:“子都的孩子,那是自然要去找的,可惜我被困于这鬼都,哪也去不了,对了,你好歹也是凤凰,不是可以飞吗,怎么还沦落到要赚路费雇佣马车的地步了?”
兰陵煜幻化为凤凰的模样,给祁无烨看了下自己肩上的伤疤,以及翅膀处隐隐约约的银色细链,“我倒是想飞,但是手已经废了,此生再不可能了。”
“羌少陵这是疯了么!”祁无烨咬牙切齿,“走,我带你去找鬼医。”
“不必,我过来是想问你子都他们的魂魄找到了......些许吗?”哪怕是找到了些许,复活他们也能有些希望。
“没有,我找了整整七年了,”祁无烨合上双眼,神色哀伤,“听手下鬼侍说最近突然多出来了一个鬼君,或许鬼君有办法。”
“我在南越国的时候也听说了鬼君,以及鬼君身边的引魂使,”兰陵煜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全告诉了祁无烨,“南越国百姓都说引魂使是兰陵氏的族长,南越国的圣女。”
“怎么会?”祁无烨遣散了还在内殿的鬼侍,压低了声音,“你娘不是早就死了么。”
“所有我才奇怪这引魂使究竟是什么人。”
“既然引魂使是鬼君的手下的话,或许你可以从鬼君身上下手。”祁无烨思考了许久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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