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
白帘隔开病床,气氛相对和睦。两人分坐在两张床,校医心里甚慰,湛寻和白梁旭同时来这里,居然没有断胳膊断腿,活久见。
校医检查湛寻的头顶,没有外伤、也没有肿起,纳闷了:“检查不出外伤,要不你去市医院做个ct检查看看吧。”
“不用了。”湛寻腾身站起,捞起椅子上搭着的白衬衫,准备出去。
“唰──”,帘子被拉开,额头搽了药的白梁旭半眯凤眼,目光直戳戳扫视,几乎是肯定地说:“装的吧你!”
回答他的是个清冷的背影,制服没有板正地穿着,而是套着件宽松的T恤,折去了旁边的小卖部。
再路过时,手里拿了瓶草莓牛奶。
白梁旭撇嘴,湛寻居然爱喝这奶了吧唧的玩意儿。
日居月诸,窗外的蝉鸣渐渐消弭,每日的太阳也少了几分炎烈,松软许多,连风都是清凉的。
运动会和月考接踵而至,班上的跳远和跳高名额都报满了,短跑也是,唯独3000米那栏的名单空空如也。
虽然现在是初秋,但还是没人愿意跑上近十圈,隔壁二班倒是有几个田径队的报名了。
祝阙是体育委员,负责的就是运动会报名的事,但他也不在乎名单上的人满不满、运动会班上的名次好不好,总之整个人佛系得很。
相反,温采思身为班长,倒是去问了几个看起来身体素质很好的同学,愿不愿意跑3000米,结果都是摇头拒绝。
她干脆站上了讲台,喊了几嗓子:
“安静!安静!”嘹亮带着几分威信,和当初她竞选班长的怯懦文静截然相反,在这一个月里,她这个班长当得越发熟稔,老贾也颇为赞赏,让她接着任职。
湛妙嗤声,不情不愿抬眼看她。
班上也渐渐安静下来。
温采思接着说:“班上的3000米还没人报名,班主任说了,运动会每个项目的名次都关系到整个班的荣誉,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放在心上,既然没人报名,那我就直接选人了!选到的必须参加。”
班上一阵哀叹声,夹杂着不满。
任恰是宋酌的前桌,她转过身小声吐槽:
“我真服了,还能强迫人报名的,运动会之后马上就是月考,我要是没拿个好成绩,我妈非吞了我不可,我得趁这这星期、还有运动会那三天好好啃啃书。”她语气嘟嘟囔囔,又怂又气。
宋酌被她的样子逗笑,安慰说:
“放心吧,肯定选不到你。”照理说,任恰身量偏瘦,班上不乏参加了女子篮球队的女生,运动力在她之上,女子组3000米肯定轮不到她。
“保佑保佑!”任恰双手合十,拜了几下。
“宋酌,你算一个。”讲台传来温采思的声音。
她们两人闻言,眼睛眨巴几下,都愣神几瞬,任恰难以置信:“不是吧?怎么选了你,你能行吗?”
眼神狐疑地打量宋酌,清瘦的肩、最小码的制服都大了些许,纤纤手腕一掐就能断似的,唯一肉嘟的地方就是她的脸颊,还带着婴儿奶肥,但那奶肥就算憋得通红,它对跑步也不管用啊。
宋酌同样对自己表示怀疑,垮着脸说:
“我……应该不行。”她小时候体育是不错,在班上总拿第一,越大反而越懒怠,不爱运动了,每天下楼遛小赖,成了她唯一的运动量。
“搞不懂温采思怎么选的人,有毒吧她。”任恰吐槽。
温采思仿佛听到了任恰的话,“铁面无情”地说:
“宋酌你没报项目,所以就选了你,班上的荣誉你也有份,不能只想着自己。”
说来心虚,她确实没报任何项目,跳高跳高不行,跳远跳远就是在瞎蹦跶,短跑更不用说了,肯定是垫底,这都是初中的血泪史。
这样看来,3000米这种耐力加体力的比赛,似乎还蛮适合自己的,虽然不一定能拿名次,但跑完了也是自己运动路上的一大进步呀。
她点头表示同意:“嗯,我参加。”
“别呀,干嘛跟自己过不去,”任恰急说,“3000米跑完,人都没了。”
“没事,我正好想挑战一下自己。”脑补出自己在田径场迎风奔驰的飒爽英姿,西边残阳似火,她突然燃起一腔古装剧里的热血。
“你之前跑过3000米吗?”任恰悠悠来了句灵魂拷问。
热血被当头滋灭,撑着脸颊,像在手心里摊了只泄气的皮球,坦言叹息:“没有……”
“既然你想挑战自己,只能这个星期加紧练练了,噢对了,别忘了复习,马上月考了,我还等着你拿第一名的奖学金,请我吃饭呢,嘿嘿。”任恰满脸堆着坏笑。
这些天,在各科的小测验中,看得出宋酌学习超神,任恰每天都捶桌那个咬唇羡慕啊,主要是,这知识它不进脑子啊,学着学着手机就跑手里了。
自己要是有她一半的记忆力,也不至于每天被她妈说成绩的事儿。
任恰留的是日系鲻鱼短发,配上贼兮兮的坏笑,鬼灵精怪的。宋酌的水笔在指尖悠悠转了个圈,实话实说:
“我一般不复习。”
任恰:人言否?
“不过不管拿没拿奖金,我都请你吃好吃的。”
“嘻嘻嘻。”任恰满脑子都在罗列美食清单。
温采思接着念选到的男生:
“王少甲,刘已林。”
座位上。
任恰正好望到宋酌的后桌没人,回忆起来,好像这礼拜那个位置都是空的,就朝那位置前扬下巴,打趣地问:
“诶,小保镖,湛寻呢?班上没了他都吵死了。”
“他啊……”宋酌指尖正轻灵转着的笔一顿,掉在桌面,“公司有个研发项目,湛叔叔让他去跟进。”
湛寻小时候不爱说话,外人都说他有孤独症。
大抵是上帝关扇门就开扇窗的原因,他在绘画和科技研究方面很有天赋,湛叔叔对儿子又宠又豪气,直接开了家科技公司,任湛寻去研究鼓捣,这些年也盈利不少。
“我说,这几天都不见他。”任恰也不惊讶,毕竟这所学校的学生,很多都会从高中就经手家里的生意,股票的买进卖出常能听周围的同学讨论。
温采思坐下后,把名单搁在桌面,扭头带歉意说:
“宋酌,我没和你商量就选了你,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宋酌无谓摇头,水笔依旧在指间利落旋转,丝毫不受影响,“正好我也尝试一下。”
温采思看着她,本以为宋酌至少会有些膈应,但结局截然不同。她目光下至,盯着那只依旧娴熟旋转着的笔,咬唇思索几瞬,明显察觉到了礼貌的疏远。
接着扯起嘴角,挂着笑说:
“小酌,中午一起去食堂吧。”
“不了,我约好了和任恰一起。”直言拒绝。
从那次温采思在背后散播她的身世、并加以诋毁之后,她就渐渐疏远了这个人。仅限于碰到后客气打招呼,日常的对话,遏止深交,在温采思身上,她早已栽过一次跟头。
“那好吧。”温采思敛藏不满,遗憾地叹气。
中午。
宋酌和任恰捧着咕噜叫的肚子,直奔食堂,横扫一片。
教室里,郦觅催促:“采思,走啦,去食堂。”
“你去吧,我不饿,正好减肥了。”温采思说。
“那我去咯。”郦觅扫了眼她的桌面,发现她在玩游戏,边走边说:“你……你居然还有闲情玩游戏,我都为月考愁死了。”
“反正也闲,没事就玩玩呗。”
等郦觅走后,温采思关掉游戏界面,拿出书本,开始复习英语单词。私立高中为学校前三名设立了奖金,她成绩不错,就想冲刺下。
宋酌参加3000米,自然要花时间去练习,学习懈怠,自己就少了个竞争对手,说不定这次自己还能超过她。
两人是邻居,宋酌是孤儿,可次次却比自己优秀,不论是兼职还是学习;妈妈看不起宋酌,让她别和宋酌来往,却又要自己超过她。嫉妒滋长,卷噬着她。
“嗡嗡”手机震动的声音。
宋酌的手机忘在了抽屉里。
目光一滞,温采思走神,她想起了这个礼拜都没出现的湛寻,再联想到那部手机消息的震动。抬头环视空无一人的教室,弯腰抽出了宋酌的手机。
密码……
她回忆宋酌开锁时手指点在哪里……
试着按下四个0,刷一下,解锁了。
点进微信,湛寻的那栏右上角有个红色的未读标志,她犹豫着点了进去:
【今天下午就能回学校了】
【我最近都待在公司,乖不乖?】
果然,湛寻对她,是特殊的。
心脏“砰砰”剧烈跳动,手机又“嗡嗡”震动,吓得温采思差点脱手,原来是来了条银行通知信息:
【您尾号XXXX卡10月10日12:30快捷支付收入(凭州市私立高中财务处——升学考奖学金)30000元,余额元】
宋酌以凭三中第一的成绩考入私立高中,不仅学费全免,甚至还能拿奖学金,她一直以为宋酌孤苦伶仃,每天都要为饭钱发愁,却没想到人余额这么充足。
温采思盯着这条短信,心里五味杂陈,其中落差感巨大,大到要将她埋没,久不能顺畅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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