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战成名04

    裴谨的剑挑在了虚处,枉清狂则擦着他的脖颈转了一圈,又回到白决手上。

    白决刚刚连他怎么出剑的都没看见,只觉快得不可思议,剑刺偏了也只以为是对方刻意为之,如果不是这样,枉清狂根本没可能近他身。

    白决收剑退了两步,抱拳笑道:“阁下功夫不错,佩服佩服,哎,看你穿着不是澶溪宗的弟子吧,你的剑法师出何门啊?”

    眼前这个男子的面容不知为何是虚糊的,白决揉揉眼睛,努力看了半天也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他的问题抛出去半天,也没有得到回应,对方还维持着原状呆呆举着剑。

    别是个傻子啊,白决上前两步,伸手在那人眼前晃了晃:“喂?”

    裴谨蓦地回过神来,退后了几步偏过头去,整张脸像吃了酸瓜,皱作一团。他怀疑自己在做梦,便捏了自己一下,有感觉的。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梦里那个仙子皎皎如月,理应是兰心蕙质、高不可攀,而不是眼前这样上来就要打架,自来熟地嬉笑,问些愚蠢的问题,凑那么近一直盯着他的脸看,还把手伸到他面前。

    澶溪再穷乡僻壤,连崖洲岛都没听过吗,他的服饰和佩剑那么好辨认,这人是装没见识还是真没见识?

    他想象中的美人只有静若处子没有动若脱兔,何况美人怎可生于凡尘!

    那就是眼花了,一定是眼花了。

    裴谨再次小心看了白决一眼,白决抱着剑苦着脸道:“你该不会既是个傻子,又是个哑巴?”

    这绝不是梦中仙子!!

    裴谨冷冷道:“离我远点!”

    “咦,会说话啊。等等……你声音好耳熟,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他退后白决就往前走,甚至还想动手抓他,口中还喃喃,“一定是见过。”

    裴谨却一振袖,把他推离几丈远,背过一只手十分严肃地呵斥:“轻浮!”

    周遭金银台的修士们有的缓缓转醒,仍旧坐在地上发蒙,有的爬起来指着裴谨道:“看啊,那不是崖洲岛的服饰吗,金线纹的是凤凰,他他他他是那个崖岛太子爷?!”

    “怎么可能?!裴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模仿他的衣服定制的吧?”

    “那模仿的也太逼真了,谁有这样的好手艺,也介绍给我啊。”

    白决听到周围的闲言碎语,才明白原来眼前这个不是别人,就是常听人提起的裴谨大神啊。虽然修士们多有质疑,但白决认为这个人就是裴谨,他刚才出剑那么厉害,还有那只赤火凤,那么威风。赤火凤可是很罕见的啊。

    都说裴谨年少有为,天之骄子,白决总还想着将来有机会遇到一定切磋切磋,不曾想这人这么强,自己实在还差得远。

    不过这下他理解裴谨为什么法术遮面了,一定是因为生得太丑,怕吓着别人,才好心为之。想到曾在中洲见过的裴谨画像,他对男子容颜的窥探欲立刻消失的一干二净。

    “原来你就是……”白决还想再和裴谨说两句话,可他刚上前两步,裴谨就转身踏剑而去。

    他那个离去的姿态,简直就像是落荒而逃,就像今天下午在薄暮空潭面对裴听遥的自己,白决惑然摊开两臂看看自己,问枉清狂:“他跑什么?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白决转念又一想,一定是因为周围的修士在谈论他,他不喜欢被人议论,所以跑了。

    对,这样就合理多了。

    但说起裴谨是崖洲岛的人,白决一下子就明白那股熟悉之气从哪里来了,崖岛快剑?师父说裴听遥的剑法很像是崖岛快剑,刚才他见识了裴谨的剑招,的确很像裴听遥和师父动手时用的一招。

    他们的身量又差不多,因此白决才觉得熟悉吧。

    不一会儿,金银台的奉使赶来了,与他一道前来的是澶溪宗主慕真。弟子们看见二人纷纷上前行礼,白决才知道那年轻女子就是一宗之主,澶溪几千年来唯一一个女宗主。

    慕真和药门奉使没想到麻烦已经解决了,弟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描述刚才的场景,提到有个穿着崖岛服饰的人赶跑了发疯的灵兽。

    慕真心里有数了,又问他们:“这些灵兽是谁引来的?”

    她不久前把剑皇父子送去第七炉鼎处,不愿太多干扰就自行离开,先巡视一下金银台弟子们上课的情况。后来听闻这边灵兽霍乱,赶过来已经结束了,因为没看见实际情况,也没联想到是裴潇的仙草引来的灵兽,还以为是这里哪个弟子犯了禁。

    金银台的弟子也迷惘不已,左看右看,最后看见了人群里最陌生又熟悉的白决,有人指着白决道:“他怎么在这儿?他不是聆玉章的人吗?”

    “我上次听说聆玉章有过一次树灵暴走,这次该不会也……”

    合情合理!

    众人把目光齐齐定在了白决身上。

    白决:“??你们瞅啥?这次真不是我!”

    慕真神色愈发严肃:“你就是白决?”

    啊,敢情宗主都知道他了吗,他还真是大名鼎鼎啊。白决惭愧地笑笑:“回宗主,是我。但是不是我。”

    “到底是你不是你?”

    “白决是我,引灵兽的不是我。”

    两人讲绕口令似的一问一答,慕真见他不正经,眉头越来越深,她先前在谒金门上见识过白决的诸多“劣迹”,剔除掉弟子们的个人情绪,也能大致了解是个有些顽劣的少年,听闻他取胜韩楚她也很不敢置信,更不敢置信的是刚刚得到消息,陶奉使收了他为亲传弟子。

    白决身上一定有什么才华,使得陶奉使另眼相看,因此慕真也看重了他起来,有玩心她不反对,但哪里有祸事哪里就有他……很难相信现在他不是在撒谎。

    须得敲打敲打。

    慕真垂下脸来,肃然道:“白决,我知道你聪明,聪明要用在正途上。那地上还躺着你的乐器,上面残留着法术痕迹,你当我觉察不到那是驭灵术吗,你还说不是你?如果不是有人及时相救,你就不担心酿成祸事!”

    白决转头在修士里张望了几下,指着其中一个道:“哎这位师兄,你出来说说啊,我是看你被金翅雀啄得苦,才奏乐帮你忙的,是不是?”

    被他点名的师兄茫茫然看到前面的人分开两侧,为他让出视线,他立即看清了白决。只是这么一看就愣了,他完全忘了白决刚才说了什么,满脑子都是“小师弟真好看啊”……

    他憨笑了两声,瞧着众人还看着自己,似乎在等自己发言,这才为难道:“小师弟你再说一遍……?”

    这为难的表情落在他人眼中就是不愿帮忙撒谎的尴尬了,慕真声音抬高了一点:“够了。白决,亏了陶奉使方才还将你的名字报予我,给了你一个飞庐斗剑的参与名额。你性子若再不收一收,改改一身顽劣,我看那宝贵名额还是给了别人去吧!”

    没想到白决眼睛一亮:“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慕真:???

    金银台的弟子们更是错愕不已,怀疑耳朵出了问题。

    飞庐斗剑一直是岘山十六宗的传统比试,后来十六宗合为澶溪宗,这传统也保留下来,参赛共二十人,十个内推,另外十个要靠自己本事车轮战选出前十。十六个分支并不是每一支都有名额的,像他们药门就没有……报名的话得看运气。

    剑门的名额最多,毕竟是最受重视的宗支。至于心门为何占了一个名额,自然是看在陶漱的面子上,分给薄暮空潭一个。

    可是陶漱太佛了,弟子也没那么头铁,历次都是把那个名额让给别的奉使,当然,最后还是会心照不宣的落在剑门上。

    他们不知道陶漱收徒的事,一方面吃惊这次陶漱用掉了这个名额,另一方面疑惑怎么给了乐门的白决。

    更气的是,白决居然不想要这个名额??!

    要知道输赢无所谓,反正第一都是内定。去了就是赚到啊,可以结识全澶溪最出色的同门,还有机会在各大奉使与宗主前展示自己,奖赏一定也是少不了的。

    慕真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白决!”

    她毕竟有宗主的威严在,这么一呵斥全部弟子包括金银台奉使都垂下了头,替白决捏一把汗。

    可此时远处一道声音不紧不慢地打断了她:“慕宗主且慢。”

    那声音刚响起时还很渺远,等落下后却好像到了众人耳边,前排的弟子恍惚发现宗主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那人一袭白衣,材质华贵,在暮光下时不时闪烁出银色的微光,暗金线纹鸾鸟从柚子蔓延到胸口,风流倜傥,只是简单往那儿一站,自然流露出威霸之气,忍不住令人臣服。

    弟子们呆若木鸡。传说在银华白衣上绣神鸟,乃是崖洲岛的独有风格,那神鸟更是可以活过来的灵兽。今日见了火凤还不够,现在又来了金鸾,若说崖洲裴谨还有人模仿,那绣金鸾可没人有胆子这么做。

    因为金鸾一族的主人,是鸿元尊上,剑皇裴潇。

    “尊上,你怎么过来了?”慕真愣愣看他,都忘了行礼。

    裴潇道:“刚才那些灵兽,是我的仙草不慎引来的。我不熟悉岘山地貌,不知附近有那么多野生灵兽,一时大意。还好谨儿刚才及时止损,不过那孩子办了事就走,也没同你说一声,因此我特意再过来道个歉,慕小宗主,你千万别怪错弟子。”

    “原来……是这样。不不,尊上您不用道歉,是我疏忽,没告知您这些。”慕真赧然,转头看向白决,“白决,刚才错怪你了。”

    白决见这个什么尊上特意过来帮自己洗刷冤屈,对他好感颇深,于是摆摆手:“没事没事。尊上,谢谢您啊。”

    裴潇循声看向白决,这一看便是一惊,若非周遭都是小辈,他险些就要瞬移到白决身边凑过去看个清楚。

    但他好歹想起自己身份,于是忍着站在原地,笑得不动声色:“你就是白决啊。”

    白决一呆,怎么好像谁都知道自己似的?

    那位尊上接着问他:“你同陶漱是什么关系?”

    白决老实回答:“他是我师父。”

    其余弟子闻言错愕不已。

    白决又补充:“今天才拜的。”

    “哦……”弟子们想道,随即又茫然,“这也行??”

    裴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正当旁人想着,鸿元尊上真是和蔼可亲,连见着别的宗门的小辈都会关心关心,就听到裴潇问道:“你这么年轻,应该还没婚配吧?道侣呢,有吗?”

    诸人的表情都有些崩裂,早听传闻说这位鸿元尊上于感情上颇为不羁,总是看上些比自己小好多的漂亮女修,后来成婚的那位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了个辈分差很多的,可惜走的早。

    可是鸿元怎么说也上万岁了,看上白决是不是太过分了!

    就连慕真都张大眼睛,欲言又止。

    终于,裴潇解释道:“别误会……”

    众人立即就松了口气,原来有理由,对对对一定有特别的理由。

    “我就是看他好看,随便问问。”

    所有人:“………………”

    白决可不知道眼前这位尊上都活了上万年了,他的样貌放在中洲也就是二十七八,最多三十出头,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只是被一个男子突然这么问,是有些好笑,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没有啊。尊上要给我介绍介绍吗?”

    裴潇差点就想说“你看我儿子怎么样”,但是想到他估计还不认识裴谨,也不好太唐突,便迂回道:“好啊,你喜欢什么样的?”

    白决半开玩笑道:“长得好看的。”

    裴潇立刻说:“那你觉得我好看吗?”

    众人的表情已经崩的不能在崩了,只觉得有一座座大山哐哐哐往他们头上砸。他们实在不敢用为老不尊来形容堂堂鸿元尊上,于是看着白决的眼神十分复杂。

    裴潇其实和裴谨是一点也不像的,见过他们二人的人都不信他们是父子。所以就连慕真都无法领悟,裴潇其实是想帮儿子说媒。裴潇当局者迷,偏偏觉得儿子是跟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崖岛一干仆人们都只能配合地呵呵说是。

    裴潇对自己的长相还是很有自信的,只要白决说一句好看,他就能顺势说“我有个年纪大你一点点的儿子长得和我差不多……”

    然而白决看着他的脸说:“不好意思啊,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所有人三度:“…………”

    裴潇十分遗憾,但是不要紧,慢慢来嘛。于是他丝毫不受影响地换了个话题:“对了,刚听到慕宗主说你要参加你们澶溪的飞庐斗剑。”

    其他人心道:转的一点都不硬,真的。

    慕真顺便还想:尊上还知道我们澶溪的飞庐斗剑呢,真是受宠若惊。

    裴潇道:“你是陶漱的弟子,一定不简单。”说话间他转向慕真,“看来你们澶溪的斗剑今年要有黑马了。”

    慕真敛容道:“白决确实聪明伶俐,不过我们澶溪这一代的弟子比往届都要出色,他虽能得陶奉使真传,短短半年,未必能占着便宜。”

    白决无语凝噎:太残酷了!

    裴潇哈哈一笑,随手从囊中取出了一块金光闪闪的石头,仔细一看形状像头猪又像匹胖马:“慕宗主,那咱们就打个赌好了,如果他拔得头筹,我就把这麒麟兽送给他。反之,就给你吧。”

    白决:哦,是麒麟啊。

    其他人:麒麟???!!!

    中天界坐骑灵兽以鸾鸟为首,其次便是麒麟和凤凰,再次是鹤。鹤都不是谁都能弄到手,这鸿元尊一出手就是大手笔,直接送麒麟这么珍贵的灵兽!

    价值连城……不,无价之宝啊!崖洲岛真是财大气粗!

    就连金银台奉使都看了眼红,忍不住想提醒鸿元尊上,我们这个飞庐斗剑啊,您是不知道,有个好听的别称,又叫做飞庐黑剑。因为黑幕是正常操作啊……第一按规矩会得到大量的修炼秘宝与仙草仙药,自然不能浪费资源,早就内定了顾汝兰了。

    再说如果慕真馋那麒麟,让白决输掉不也是很容易的事。鸿元尊还是太天真了啊。

    慕真其实也想直接告知,飞庐斗剑主要的作用还是激励弟子们修炼,至于资源分配,她不觉得那个叫黑幕,只是物尽其用,好钢用在刀刃上,为宗门培养综合素质最强的新一代人才是非常有必要的,所以确实是内定好顾汝兰了,白决是必输的。

    她刚想拒绝这个赌约,裴潇已经将麒麟金石扔进了她怀里,作风使然,对着慕真付以一个魅力十足的笑:“收着吧,他赢了就给他,他输了,给你也不可惜。”

    慕真蓦地脸色一红。

    裴潇觉得笼络小朋友笼络的差不多了,才对慕真道:“其实过来还有一件事,就是同你道别的,多谢你几日款待,我们也该走了。”

    慕真连忙道:“我送送尊上。”

    裴潇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白决一眼,和慕真边说边御剑离开了金银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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