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决为了躲好奇心过盛的剑灵大人,一路跑到了瀑布边,之前那只肥鹤见到他,又颠颠地跑来拦路,也不知怎么就看他不顺眼,总和他过不去。
可白决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会御剑,也没有飞行类的灵兽坐骑,以前在聆玉章,出行都是有公共骑兽可以租赁的,但薄暮空潭内部野生的原汁原味,人影都瞧不着,更别说通行坐骑。
没一会儿裴听遥就追过来,三两下就将白决制住:“你跑什么?我是洪水猛兽吗。”
白决快要哭出来:“你放过我吧剑灵大人,你说你怎么才肯放过我。”
肥鹤在一旁煽风点火:“别放过他,打起来打起来~!”
白决吃惊地瞪那只鹤:“鹤君,我和你什么怨什么仇?”
裴听遥扳过他的脸叫他别理那只鹤:“我又不累你使用法术,也不耗用灵力,你怕什么?”
“也不是怕……就是,很奇怪,奇怪你知道吧?”白决摸着脖子不自在地扭头,胳膊被裴听遥拽着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挣扎,烟视媚行地模样却叫裴听遥嗓子莫名发干,他盯着白决的脸一直看,目光没移开过片刻。
“有什么奇怪,你从不与别人触碰吗?”裴听遥道,“你是正常人吗?”
可恶!当初是谁警告自己,不喜欢和人触碰的!白决敢怒不敢言,委屈都写在眼睛里了:“可你那是正常触碰吗,谁没事对别人身体感兴趣啊。”
裴听遥八风不动:“你第一次吃到甜樱果时,一连吃了好几袋,那一袋得有一斤吧。不就是因为没吃过,才吃的多些吗。”
“半斤!一袋最多半斤!”白决为自己鸣不平,“再说我吃得多是因为好吃,不是因为没吃过。”
裴听遥皱眉:“有什么好吃的,甜的腻人。”
白决吼道:“那我有什么好摸的!都是男人我有的你都有,你摸自己就可以了!”
边上,那只以为自己可以看打戏的肥鹤被吓到了,脖子一动不动,头却左右平移了好几下:“你们聆玉章来的都这么狂野吗?走了走了,少鹤不宜。”
裴听遥:“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同理心,任谁被关在剑里三百年,一朝有了身体,不想多感受一下世间万物吗。”
他言辞间是那么正直无邪,搞得白决觉得自己满脑子废料,太对不起这份共患难的友情,太没有人性。也对啊,他要是闷在剑里,别说三百年,就是三十天,他也受不了想和人接触接触。裴听遥就自己一个熟人,自己不帮他,总不能教他去路上逮着个别人就动手动脚,告诉别人我就是好奇?
白决深刻反省了一下,勉强道:“那……好吧,我尽量满足你就是了,但是你也得答应我,频率别太高,比如现在,还有要紧事呢,我们去金银台,回来再说。”
裴听遥不情不愿道:“好吧。”
白决眼巴巴看着他,示意了一下瀑布:“那你能带我下去吗。”
裴听遥哼了一声,揽住白决,足尖一点,越出了瀑布的边界。白决低头一看,底下是数仗高空,吓得他立即抱紧了裴听遥,闭紧眼睛喊了句:“裴谨大神保佑啊啊啊啊!”
在修真界,年轻修士们喊裴谨保佑通常都是求功课别挂的,偶尔也有把他当运气之神拜一拜,唯有白决带了中洲的习惯,觉着这位大神能保人平安康健,性命堪虞时忍不住也想喊一喊。
枉清狂十分自觉地飞起来,给裴听遥做了垫脚石。裴听遥借了它的力连跃了三次,稳当落地。
枉清狂在空中旋转着邀功,裴听遥垂头一看怀中埋头闭眼瑟瑟发抖的人,嗤道:“我还当枉清狂载不动你呢,看样子你不用学御剑术它也能帮上忙了。下次再……”
他说到一半突然停下声音,举起胳膊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白决没察觉他的不对劲,听他停了就接道:“瞎说什么,你都能抱动我,枉清狂还载不动我?”
枉清狂戳戳白决,白决拍开它:“别闹我。”
白决手一动,才发觉自己抱着的身体已经越来越软,逐渐趋于灵体的状态,早知道裴听遥的状态很凭运气,可也没想到这么运气。
他着急间捞住灵体,送上嘴唇,意欲渡气给裴听遥,忽然被旁边草丛中一声“哎呀”打断了。
白决警觉地道:“谁?”
一个十二三岁大的小男孩站了起来,咬着手指:“你们要做羞羞的事了吗?”
他的嘴一下子被人捂住了,旁边又慢悠悠站起来一个女子,尴尬的冲白决笑:“误会,误会。”
这个女子白决认识,她就是在谒金门上开了赌局的心门大师姐,白决记得她叫薛谅,他们远远见过面,这次近了一瞧,薛谅的瞳色是红的,非常独特。
那小孩也是心门的弟子,名叫郭旻,虽然身体看上去就中洲小孩十二三岁的样子,其实他入道八十来年,比白决大多了。
薛谅教育郭旻:“旻旻,别乱说话,喏,这是咱们薄暮空潭新入门的小师弟。”
“没有乱说话呀,上次咱们看到饮马川的师兄师姐翘了课在树林里偷偷亲嘴,你不是说,他们要做羞羞的事吗。”郭旻义正言辞,并看向白决,“师弟好。”
薛谅:“…………”那师姐有没有告诉你不要打扰人家小情侣啊。
郭旻的眼神在白决和裴听遥身上瞄来瞄去,白决被这么个小孩子叫了师弟,还用这种天真无邪的眼神看着,实在是罪恶感深重,但明明他和裴听遥真的没什么!
他汗颜道:“误会,确实是误会。原来师姐知道了我啊,见过薛师姐,呃,还有这位小师兄。”白决一边和他们打招呼,一边瞄着裴听遥,裴听遥对他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然后凭空消失,回到了剑中。
薛谅一愣:“他怎么走了?嗨呀,对不住,我们不是有意偷窥,就是路过,打扰你们了真不好意思啊……”
白决摆手:“……真的是误会,没有那个意思。”
反正也解释不清楚,白决懒得解释,决定直接告辞:“那个,师姐,小师兄,我还有事要去一趟金银台,先失陪,回来再聊啊。”
“金银台?”薛谅一听,赶忙拦他,“别去别去,你现在别过去,我们刚就从那儿玩回来,那儿现在乱着呢!”
“啊?怎么了?”白决问。
“估计是哪个弟子炼了不对的药,吸引到了附近的一批野生灵兽,灵兽发了狂,现在在无差别伤人呢,你千万别过去。”
“灵兽?”白决却眼睛一亮,“我还没见过野生灵兽呢,正好去看看~”
“喂小师弟——”薛谅伸出手却没拦住他,转过头和郭旻面面相觑,“我以为我最爱看热闹,没想到还有比我更看看热闹的人。爱看热闹的人胆子大起来啊,真是可怕。”
郭旻点点头:“嗯!可是金银台那边的怪兽好凶,小师弟过去没问题吗?”
薛谅犹疑了一下:“应该……吧?看热闹的基本素养,安全第一。相信小师弟吧,他可是打败韩楚的大神!”
郭旻重重点头:“嗯!”
*
白决其实也不是真的为了看热闹,就是刚刚气氛太尴尬,他想早点摆脱而已。所以他连事发地具体在哪儿也没问。
不过一来金银台他就知道了,那群灵兽真的很显眼,其中有一只巨大的白熊在狂躁地乱拍乱打,脚掌每落地一次,地都震一下,还有两只金色翅膀的鸟,几次俯冲下来啄底下的修士。
那金色翅膀的鸟,白决在聆玉章旧书阁偷来的书中读到过,叫做迦楼鸟,传说以龙为食,很是凶狠,但现在这两只只是迦楼鸟的族人,叫做金翅雀,性情很温和,胆小怕人,金翅雀嗅觉灵敏,一定是受了金银台的某种药物刺激才失常。
但能使金翅雀失常的药香,白决没记错的话,是很珍贵的,书上写全中天界能炼出这种药的修士屈指可数,近百年来只从崖洲岛流出过,又怎么会轻易出现在金银台?
来都来了也不能看着灵兽伤人坐视不理,恰好白决学过安抚它们的办法,他从储物囊中觱篥,吹奏起平缓舒和的曲子。
他一边吹一边接近混乱的灵兽群们,一些小只的灵兽道行也不深,很快就被他安抚住,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快速蹿进林子里跑没影了。两只金翅雀不好安抚,闻得乐声,反而像有了新的攻击目标,放弃被啄伤的修士们,朝白决冲过来。
白决只能边施术边躲,走近了才发现地上已经伤了一批修士,他便借机把两只鸟引开。而白熊最不好控制,像是没有乐性,听到曲子,四处搜寻目标,终于锁定了白决,重重一掌盖下来,虽然躲掉,但地震使得白决失手掉了觱篥。
乐器和人都在地上滚了几圈,眼看那熊一掌又要盖下来,白决大呼不妙,立刻咬破手指在地上画五行地遁。
他逃生经验充足,画起阵来快如风,然而比他还快的是一道凛然剑气。
剑鸣有如龙吟,震慑得全部灵兽浑身发抖,有一只灵猴直接双膝一软跪了下来,还是他的同伴将他拖走。
只这么一剑,所有的灵兽去如闪电,连大白熊也转身就逃,走得不带起一场地震。唯一还在空中徘徊的是一只赤火凤,凤鸟振翅,翅膀坠下金色的光沫,沐浴在地上那些受伤的修士身上,他们的伤口便不见了。
白决抬头的时候,只看见一片虚影在空中闪过,等白熊逃走,遮天蔽日的影子散去,他就看见一个人站在前面,背对着他,收剑入鞘,干脆利落。
那是一名白衣男子,不知为何,白决瞧着这背影十分眼熟。
天上的赤火凤高鸣一声飞了下来,到白衣男子近前时忽然化作千丝万缕的金线,男子展开右臂,洁白如许的衣袖上便多了一只暗金丝线绣的凤鸟,为男子平添了几分华贵与霸气。
刚才那一剑就是出自他的手吗?那……是人能达到的速度吗?
男子手中的那柄剑,周身流动着暗华,一看就是柄绝世好剑,剑柄上镶了一枚金色宝玉,通体晶莹,看起来价格不菲。
宝剑惜宝剑,连枉清狂都情不自禁轻轻震动,白决摸了摸枉清狂,心道:你也想看他再出一次剑吗?
枉清狂似乎懂了他的想法,在他掌中晃晃。
白决轻轻一笑,从地上起来掸掸灰尘,对那凤衣男子的背影喊道:“喂,看剑!”然后一纵指,枉清狂出鞘,飞向男子。
凤衣男子听到背后的动静,皱了皱眉,当即拔剑回身,名剑钓秋水今日第二次出鞘,剑尖直挑来人要害,然而剑的主人在回眸地一刹那却骤然呆愣当场,素来稳若泰山地手指严重一颤——
钓秋水问世以来,第一次失了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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