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梅茂冰高级诊疗中心。
“秦先生，一系列检查结果显示，您现在非常健康。”梅茂冰翻完厚厚一叠检查单，做出结论。
“那我这段时间的异常又作何解释。”
秦峥并没有将异常和盘托出，选择性隐瞒了伤口快速愈合，也是为了避免自己成为医学研究的大体标本。
“我这里说的健康是指狭义上的身体健康，虽然您的身体没有实质□□质性病变，但广义的健康同时包括了心理健康和身体健康两大部分。”
梅茂冰弯弯绕绕说了一堆，秦峥快速提炼出重点：“你的意思是我心理上出了问题？”
“根据您的自述，您这段时间偶尔会出现记忆缺失，在这期间的思维与行为都和你的主观意识相悖，有可能是患上了癔症性分离性心理障碍。”
“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双重人格。”梅茂冰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当然这只是我的初步诊断，如果您能提供您记忆缺失期间的录音或视频，会更加有利于我们后续的诊断和治疗。”
提到录音，秦峥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想起某人说过不要讳疾忌医，万般抗拒中还是将录音笔打开放在桌上。
“你昨天说你想当男主。”
“那就取悦我，取悦我你就会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包括出演男主的机会。”
“或者更直白一点，你想要钱？”
“有钱不能为所欲为？那是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力。”
“做我的情人，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
梅茂冰：“……”
秦峥：“……”
在一片微妙的尴尬气氛中，梅茂冰再次推了推他那啤酒瓶底厚的黑框眼镜。
“目前医学上还没有治疗双重人格的特效药，我们一般都采取心理动力学的方法，帮助病人将不同的人格进行整合。”
梅茂冰想了想又说，“您刚刚说最近两次出现异常，都跟这位季先生有关，或许可以试着多跟他接触一下，加深对副人格的了解，能更有利于后续治疗。”
傍晚，秦峥怀着纷杂的心情回到别墅。
“秦先生，饭菜已经差不多好了，您是现在吃吗？”厨师老于听见动静，从厨房探出头问。
“先端过来放桌上，我洗完澡再下来吃。”秦峥一边上楼一边道，“你收拾好就先回去。”
“好的。”
这两个月别墅的佣人一再削减，也是为了避免秦峥的异常暴露于人前。
浴室仿佛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秦峥站在花洒下，仰头闭着眼感受水流打在脸上，思绪飞速运转着。
记忆缺失和行为混乱也许可以用双重人格做出解释，伤口愈合和睡眠的异常却不能用常理分析。
或许那天掉进海里后遭到不明生物或病毒的攻击，使他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变异？
还有季阳。
秦峥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自己和他有着莫名的联系。
从浴室出来时天已经微微暗了下来，湿润的头发搭在额前，使秦峥整个人看上去柔和许多。
用完晚餐走进书房，再次点开晨间餐厅的监控录像，忽然发现就在自己要吻上季阳之前，画面似乎顿了一下，这种不连续感就像是被人剪辑后又接在一起。
来来回回反复看了几遍，终于确定这并不是他的错觉。握着鼠标的手略微收紧，墨色的眸子越发深沉。
秦峥将视频消音后发给了死党沈竹恭，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比一般的亲兄弟还要亲上几分，大学毕业后又一起创立了峥嵘地产。
后来峥嵘一步步壮大更名为秦氏集团，沈竹恭是除了秦峥外的第一大股东，同时他自己也创立了一家游戏公司，时下最热门的求生游戏就是出自竹石科技。
沈竹恭：小视频？我们禁欲系的秦总居然也会看这种东西？【啧啧】【奸笑】
秦峥：你帮我分析下这段视频有没有剪辑过的痕迹。
沈竹恭点开视频，目瞪口呆中看完了不到一分钟的短视频。
沈竹恭：卧槽卧槽，视频里的人是你没错吧？？？另一个人是谁？
沈竹恭：我的天，这画面太劲爆了，我大脑崩了，你等我重启一下！
秦峥：……
十分钟后。
沈竹恭：我刚刚用软件分析了一下，这段视频应该没被剪过。
秦峥：你确定？
沈竹恭：请你不要怀疑我的专业！你家的网络安全防护系统还是我亲自做的好吗，如果有黑客入侵我肯定知道。
*
季阳好不容易清净两天，辛纪楠的回归打破了一室宁静。
辛纪楠，在季阳拒演男二号后成功补位的男演员，出道好几年却一直没什么存在感，耗尽全身力气也没扑腾出半朵水花，只能混迹在各网剧中饰演男N号。
而这次能在《星光恰似你》中出演男二，可以说是他职业生涯中的高光时刻。
辛纪楠和江尤冰这两人剧中是情敌，剧外是竞争对手，因此辛纪楠从剧本围读阶段就单方面看江尤冰不爽，戏里戏外□□味十足。
然而江尤冰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江尤冰压根不觉得辛纪楠会是自己成功路上的绊脚石，甚至连根草都不算。
大概出于同样的原因，辛纪楠一开始也并没有针对季阳。
这三个人无形中生出一条简单粗暴的鄙视链。
后来辛纪楠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剧方原本定的男二是季阳，整个人就炸了，开始不停在季阳面前刷存在感，以凸显自己的优越感。
在江尤冰那里丢掉的面子，他要在季阳这找回来。
这天季阳和辛纪楠刚好有一场对手戏。
“怎么我才离开剧组没两天，这化妆间里就多了一股霉味？”辛纪楠捂着鼻子，指使自家助理，“去去去，把窗户开大点，去去霉气。”
季阳最近迷上了小松介绍的那款求生游戏，比全息类的求生游戏少了沉浸式的代入感，胜在玩法新鲜。
这几天季阳从一开始的菜鸟进阶成了刚枪达人，十局游戏里至少有一半能吃到鸡。
等戏时间，季阳刚上完妆就开了一把，为了体验更好的游戏效果还戴了耳机，没听到辛纪楠的指桑骂槐。
小松把刚买的咖啡放到化妆台上，背对着辛纪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季阳动了动发酸的脖子，抬眼恰好看到小松一脸无语，摘下耳机问：“怎么了？”
小松歪头朝右后方努了努嘴。
“还有这房间里的灯也太暗了吧。”辛纪楠一脸挑剔道，“明天帮我拿两盆绿植放在旁边，脏东西看多了得洗洗眼睛。”
“好的，楠楠哥。”小助理认认真真将他的要求记在手机上。
“楠楠哥皮肤真是越来越好了。”化妆师一边往辛纪楠脸上补粉一边道，“都不用怎么打底。”
“那是。”辛纪楠抬了抬下巴，对着镜子自我欣赏了一下，“毕竟我是靠脸吃饭的，不像有些人只能靠着蹭热度博眼球。”
这矫揉造作的台词，险些让季阳以为自己走错了片场，来到了某宫斗剧的化妆间。
“还有多久轮到我们？”季阳没理辛纪楠，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我刚刚问过导演了，前面还有两场戏，至少得半小时吧。”
“那我们双排玩一局？”
“好啊。”
辛纪楠冷嘲热讽半天，拧开矿泉水喝了半瓶，继续道：“你说明明是同一组合成员，差别怎么会这么……”
“阳阳，看到M4的枪托给我捡一下。”
“我这刚好有枪托，不过得拿你手上的M4来换。”
“哇，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贼了。”
“315方向蓝房顶上有两个人。”
“等一下，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开枪。”
“一、二、三……”
噼里啪啦一阵枪响，辛纪楠后半句话被盖在枪声之下。
辛纪楠被噎了一下，转身看向沙发上正低着头舔包的两人，“你们俩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难道你刚才是在跟我们说话？”季阳一脸莫名，“我还以为你是在背台词呢，刚想说你以后还是少接点恶毒男二的角色，免得被观众定型，以为你本色出演就不好了。”
“你说什么？！” 辛纪楠像是被踩到尾巴似的，声音一下拔高几十分贝。
季阳稍稍往后仰了仰。
辛纪楠很快冷静下来，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季阳听不懂他暗戳戳的内涵，明晃晃的挑拨离间应该能明白吧？
“季阳，你说你跟江尤冰明明同一个组合，怎么就他每部戏都是男主，各种代言接到手软，而你什么好处也没捞着？”
“居然沦落到要去接微尚的代言，这种有过黑历史的品牌，我压根都不会去考虑。”辛纪楠摇摇头，“你们公司这么偏心，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情绪？毕竟就连我这个局外人都替你不值。”
“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关心我啊，一会儿让助理准备绿植帮我洗眼睛，一会儿又替我打抱不平。”季阳操控着游戏人物，蹲在房间角落里喝了一瓶饮料，说到这就笑了，“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我喜欢你？”辛纪楠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季阳，你想象力会不会太丰富了一点。”
“你不喜欢我？那你这么关注我干嘛。”季阳打满能量蹲在窗角，开镜狙倒对面草里的伏地魔，一脸悠闲道。
“我猜你这段时间微博搜索框除了你自己之外，出现最多的人名就是我了吧？搞不好还用小号把我设为特别关注，潜藏在我的粉丝群里，要不怎么对我的动向这么清楚。”
季阳啧了一声，“你还说你不喜欢我，每天花大半的时间在不喜欢的人身上，闲的？”
“你……你……”辛纪楠你了半天没下文，不是气到说不出话，而是因为被季阳说中了事实。
他每天都要在微博上搜季阳……的黑料。
用小号将季阳设为特别关注，是为了能及时赶到评论区和黑子互动。
潜藏在季阳的粉丝群里，是因为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这一瞬间，辛纪楠甚至怀疑季阳是不是偷偷在他手机里安装了监视程序。
往常一直温温吞吞的人，忽然露出獠牙和利爪，辛纪楠猝不及防被拍了一掌，落到尘埃里，灰头土脸的，连一句正常反击的话也说不出来。
“我劝你还是喜欢别人好了。”季阳撇撇嘴道，“反正我是不可能会喜欢你的。”
辛纪楠：“……”
过度气结会导致呼吸不畅。
季阳操控着游戏人物在最后一秒跑进毒圈，忽然听见辛纪楠的助理惊呼出声。
“楠楠哥，你没事吧？”
辛纪楠居然差点晕了过去。
*
二十分钟后，拍摄现场。
“辛纪楠去哪了，怎么还不就位？”
“导演，楠楠哥说他有点不舒服，想跟您请个假。”辛纪楠的助理唯唯诺诺解释道。
“不舒服，请了几天假一回来就不舒服？”导演满脸写着不满，“我看他是对这个角色不上心，你去告诉你家艺人，要演就演，不演滚蛋，别浪费大家时间。”
小助理被拉长脸的导演吓得直冒冷汗，连声应好后连忙往化妆间走。
“导演，我刚刚在那边听到一个八卦来着。”场记掩着嘴凑到导演旁边，“好像是辛纪楠向季阳告白，被季阳当面拒绝了。这场不是两人的对手戏嘛，估计是面子上磨不开，才会拿不舒服当做借口。”
“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导演烦躁道，“真当剧组是月老庙，一个两个都在告白，拍着戏还想公费谈恋爱？”
“一个两个？”场记有些疑惑，“还有谁给谁告白么。”
他们天天都在群里八卦吃瓜，居然还有漏掉的时候？
“……”导演啧了一声，“你这么喜欢八卦，怎么不直接转行去当狗仔？”
场记缩了缩脖子，默默走到一边。
没过一会儿，辛纪楠向季阳告白被拒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剧组。
继而又传回当事人耳朵里。
“刚刚辛纪楠好像又晕了一次。”小松有些想笑，“阳阳，你这次可是把他气得不轻。”
“是他先招惹我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季阳撇撇嘴，“我只是那么随口一说，偷听的人听到那么一段没头没尾的话就开始乱传。”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跟他成为绯闻的男男主角，我也是很苦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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