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车厢内,一左一右坐着两个人。
谢既白本想坐在宁融旁边,可身旁的人一躲再躲,差点和车厢合为一体,他便只好作罢,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吃着葡萄看宁融。
宁融当然不能和谢既白坐在一起。
他躲在袖中的手一直紧紧攥着自己的小金库,再三确定好位置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原著里主角可是点满了各项技能,万一离得太近被他发现自己跑路的念头,他可就彻底跑不掉了。
宁融挑起帘子看向窗外,盛京城中车吹马龙,繁华至极,街边小贩挑担叫唤,他猜测此处应该是乌水街。
他装出一副新奇的模样,眨巴着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街景,道:“没想到盛京居然是这副模样。”
谢既白不动声色往宁融那里靠了靠,修长的手指习惯性的挑起一缕长发放在指间把玩。
他低声蛊惑:“世子喜欢么?”
宁融放下了帘子,轻轻点了点头。
当然喜欢了。
还好是这副模样,不然他跑路可就困难了。
宁融松了第二口气,看来他在楚国时请的暗探没有骗他。
“陛下,我们要去哪儿呢?”
平静的马车忽然颠了一下,刚回过头发问的宁融话落便下意识往前一倾。
车厢狭小,正好一头撞入了某人的怀里。
谢既白看着近在面前的乌发,以及那抬眸时亮闪闪的双瞳,收紧了手臂道:“世子远道而来,朕自然要尽尽地主之谊。”
宁融一脸不解。
说话就说话,抱那么紧干嘛?
楚有停水居,昭有醉仙楼。
宁融没想到谢既白居然真的带他来醉仙楼。
楚国的停水居他去过几次,每次都可以说是流连忘返,可楚国人嗜甜,宁融则更偏爱咸辣。
但凡看过的原书的人都知道,全天下珍馐美味,醉仙楼要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
眼泪不争气的从嘴角流了出来。
听说醉仙楼一味难求,即使是达官显贵也只能领牌静等,往往提前一年便被订完了位子。
宁融看向身边这位常年一身黑的暴君。
全天下也就唯有他能插队的有理有据了。
谢既白十分随意的选了醉仙楼最雅致奢华的包厢。
醉仙楼的人显然不知道来者的真实身份,但无不默认了这是一位身份极为尊贵的客人。
宁融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敲着手指,努力不让谢既白发现自己的小激动。
临跑前吃顿好的,应该也没什么事吧。
便衣宫人扬着下巴告诉了醉仙楼的侍者,上全这里最好的菜。
另外按照陛下的吩咐,分别又点了三瓶酒。
既叫醉仙,自然有最好的酒。
谢既白托着下巴、垂眸看向坐姿规整,但是明显比刚才活泼了许多的宁融:“看来世子很高兴。”
宁融正在用两根手指玩对对碰:“久闻昭国一府两楼,今日居然能吃到其中一楼的菜,自然很高兴。”
“是吗?”谢既白扫了一眼宁融清瘦的身材,道:“朕还以为世子不喜进食。”
“陛下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宁融有点惊讶,他这么威武的外在竟然会让谢既白产生那么大的误解。
谢既白面对这个问题,诡异的沉默了。
好在醉仙居的菜上的还挺快,缓解了这份沉默。
菜品一上,宁融瞬间被这琳琅珍馐吸引了目光。
他穿书后唯一的快乐,吃。
在谢既白默认的纵容下,宁融拿起筷子就夹起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份排骨。
他嘎吱嘎吱嚼东西的样子宛如一只囤食的仓鼠。
谢既白只静静看着宁融,而后为自己斟上了一杯酒。
宫人全都在外守着,包厢内便只有他们两人。
谢既白不动声色地看着酒杯,这瓶酒并非是醉仙楼里的,而是他从宫里带来的。
清香醇厚,入喉却无半点呛意。
只需三杯,便可醉人。
一枚酒杯静静推到了宁融面前。
谢既白笑得像只纯良的狐狸:“难得和世子同席,不喝酒岂不可惜?”
宁融自然不能拒绝谢既白的邀请。
他斯文地擦了擦嘴角的油渍,拿起酒杯与谢既白碰杯后便一饮而尽。
这酒居然意外地不辣。
虽然不辣,但宁融的唇却还是染上了几分红,像极了石榴子上那层薄而多汁的鲜艳颜色。
谢既白的眼神暗了暗。
他有规律地用食指敲击着桌面,道:“听闻世子自由随母流落在民间,五年前才被接入了宫中,这可有假?”
这酒意外的好喝。
宁融自顾自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听到谢既白的话也下意识点了点头。
“对,父皇五年前才找到了我。”
虽然我一点也不想被找到。
宁融愤愤地饮下一杯。
第二杯的味道比第一杯更特别,清甜可口,不像酒像果汁。
“那世子在民间的时候,可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吗?”
谢既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更平静。
特别的事……
宁融发现这酒让人上瘾,他又喝了一杯。
这杯的味道更加神奇,都让人看到满天星斗了。
“好像是有……”宁融觉得这酒有点上头,眼皮逐渐沉了起来,可思维却莫名的清醒。
五年前穿过来的时候,好像发生了一件让他记了很久的事情。
可是他越是仔细的想,头便越像是针扎一般的痛。
“不记得了……”
宁融的脸已经彻底变成了石榴色,眼眸中波光流转,比一切珍宝还要动人万倍。
他慵懒地伸出了胳膊靠在桌上,而后头枕在手臂上,咂着嘴角看向谢既白:“陛下为什么突然问这些?”
谢既白目光复杂的看着宁融。
而后他跟妥协了一般,伸出右手轻轻揉了揉宁融的脑袋。
入手青丝触感极佳,从前和现在一般无二。
宁融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酒真的好醉人。
谢既白瞧着说睡就睡的宁融,依旧缓缓揉着他头上的穴位,让他舒服一些。
这酒虽然滋味清甜,但是后劲还是不小的。
如若有第三个人在场,必然会惊呼眼前这位让四海震惊的昭国战神,竟然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真是个笨蛋,这记性连个三岁小孩都不如。”
“和朕说过的话也能忘,”谢既白有些无奈的呢喃,“是不是再过几日,你连自己的名字都要忘了?”
下一秒,谢既白的手被一只同样冰凉的手猛地抓住了。
他瞳孔微缩,呼吸也不由得微微一窒。
“谁叫卫琅,我叫宁融啊……”
宁融动了动耳朵尖,宛如梦中呓语般开口。
他似乎是觉得自己头下的枕头似乎极为不舒适,又拉了一个冰凉的枕头垫在了脸颊下,这才咂了咂嘴角,继续睡了下去。
目睹着自己的手被拉去当枕头的谢既白:“……”
陛下最烦和别人过分接触。
此刻却露出了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
一如很久很久之前。
白衣少年举起斧头利落地劈下一根柴,回过头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逆光站在那里,明亮的像是一抹短暂幻影。
“你不想欠我什么,所以要报答我?”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才不需要什么报答。”少年有些犹豫的看着他,小声道:“再说你个无父无母的,把自己照顾好就算报答我了。”
“想知道我的名字?”
“好吧。”少年放下斧头,向他走来。
“我叫宁融,你可要记住了啊。”
*
宁融醒来时,天色往西沉了几分。
他本来还有几分迷糊,但在看着自己额头下的陌生手掌时瞬间清醒了过来。
眼前人还在假寐,见他醒来便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宁融觉得自己这罪应该是要被诛九族了。
他赶紧捧起了那个珍贵的爪子,用两只冰冷的小手赶紧搓了搓。
“陛下的龙爪无碍吧?”
“臣睡姿一向不好,没想到这次居然觊觎上了陛下的龙爪。”宁融觉得自己还没跑路就要迎来大结局了,“臣有罪。”
谢既白其实并没有感受到手麻。
他自幼修习武功,能力早非常人能比。
但他还挺喜欢欣赏宁融现在的表情的。
谢既白虚伪的摇了摇自己的手,道:“朕看世子睡得那么香,便没忍心抽开自己的手。”
“不过没想到只是三杯酒,竟让世子醉了几个时辰。”谢既白双眸中满是戏谑,“世子的酒量的确是让朕惊喜。”
宁融:“……”
算了,他不和主角一般见识。
满桌的佳肴显然已经凉了一半,宁融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但仍旧没有放弃。
谢既白没想到因为担心吵醒宁融,而刻意没让侍者撤下的菜肴,竟然成了宁融的回头草。
谢既白有些无语道:“这些菜肴已经失去了滋味,世子若想吃,朕吩咐他们重做一份便可。”
“不用。”宁融正吃着一份小甜糕,甜糕入口依旧清甜,他满足的眯了迷眼睛:“臣不喜欢浪费粮食,这些便可。”
这句话倒像是他以前说过无数遍的一般。
谢既白难得拿起了筷子。
“那好,朕便陪世子一起就膳吧。”
宁融眨了眨眼睛,主角这是彻底转性了?
过了几刻,谢既白淡淡收回了自己的筷子。
显然吃惯了山珍海味的陛下依旧挑剔的很。
陛下斯文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子。
“难得陪世子出来一趟,世子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告诉朕便可。”
想去的地方?
宁融嚼完了最后两口小甜糕,话锋中有些不好意思。
有一个地方,他确实非常想去。
“早就听闻昭国的一府两楼,今日来了一楼,自然也想去看看另外一楼。”
宁融有些犹豫的开口。
谢既白整理袖口的姿势顿时一顿。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宁融。
昭国两楼,一为天下珍馐莫不在其中的醉仙楼,一为天下美色无不在其列的玉春楼。
玉春楼,昭国大型声乐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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