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融下意识就想开始表演“听我狡辩”。
却被谢既白不轻不重地用眼神压住了唇,威胁似的在他耳边道:“等会朕再罚你。”
裘之扬一行人可谓是一头雾水。
自从他爹裘平在战场被陛下训斥之后,到现在还在家里自闭,每天就往死练他儿子。
裘之扬难得小憩,在狐朋狗友的轮番教唆下,这才来玉春楼喝酒。
他抬头看着谢既白,原来陛下也喜欢出宫喝酒吗?
陛下显然没打算和他们废话。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后便抱着怀里这条想要跑路的咸鱼离开了。
三楼此时冷清的很,所有热闹都仿佛是被摁了暂停键一般。
几位狐朋狗友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纷纷都是疑惑。
片刻后,终于有一人按捺不住小声开了口。
“陛……,那位何时纳了一位妃子?”
“这谁知道,那位不是从不好女色吗?”
“可是他今日,不是还为了她出宫了吗?”
几人纷纷觉得自己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两位狐朋狗友拽起裘之扬的胳膊,趁四下无人赶紧躲进了他们的雅间之中。
唯有裘之扬心里麻麻的,不知为何染上了一丝失落。
陛下的女人吗?
他居然调戏了陛下的女人?!
常林原本就止不住冷汗的身子顿时跟犯了癫痫一般抖个不停,他一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脸上,酒意瞬间清醒。
上一个骂谢既白生母的人,可是被谢既白活活扔进兽窟,被野兽活活咬死了。
最后被人打捞上来的时候,甚至连骨架都是残缺的。
常林奋力用双腿蹬地,原本健硕的身躯此时却变得软趴趴的。
他要去找爷爷,对,爷爷一定会救他的!
走廊上,谢既白神色淡淡的向暗卫吩咐了一件事。
明早之前,朕要看到那人的双手。
暗卫领命而去。
.
被男人抱,还真是第一次。
宁融数次想下去,但均以失败告终。
谢既白的怀抱宽广又温暖,抱久了让他还有点困。
正在他思考装睡能不能逃过审讯的时候,他眼前的光线沉沉的暗了几分,他被谢既白直接丢在了一张床上。
精雕的檀木床宽广而柔软,放下宁融后,谢既白开始自顾自地解衣扣。
惊得宁融下意识就往后退,他用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紧了床单,磕巴道:“陛…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睡觉啊。”
谢既白说得理所应当。
宁融的脸瞬间热了起来,他交叠着双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眼睛眨个不停:“陛下怎么能在此处就寝,不回宫吗?”
“朕本来也是打算带融融看完那些无聊的胡舞,再回宫的。”
谢既白撑开双臂放在宁融的两侧,打下的阴影瞬间覆盖了对方半个身子,揭开的衣领处还露出精致的锁骨,害得宁融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
“可惜刚才为了找你拖延到现在,宫门已关,朕不能回宫,只能在这里将就了。”
宁融逐渐恢复成原本的样子,他不得不抬起头与谢既白对视,解释道:“陛下贵为天子,也不能让宫门再打开吗?”
脸越来越热,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
谢既白还离他离得越来越近。
两人几乎鼻尖触碰着鼻尖,只要他再往下一点。
谢既白的眸色逐渐昏暗,嗓子不知不觉开始有些干。
这身不合身的女装紧紧贴合宁融清瘦的身躯,甚至还露出雪白的脖颈与让人看着就想咬一口的锁骨。
眼前人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躺在他面前。
谢既白差点就禽兽了。
他撤回自己的双臂,站起整理了一下衣襟,背对着宁融解释道:“融融是想在明日早朝上,让御史再参朕一笔吗?”
“朕作为昭国之主,自然要以身作则,岂能为一己私利破了规矩。今日朕若打开宫门,明日御史便要在史册上说朕昏庸无能,枉为一国之主了。”
“说不定后人还会就此事写文章批判朕。”
谢既白的威胁越来越大。
我觉得你可能想多了。
宁融想到原著里昭国的君臣关系,他想御史应该是没有这个胆子的。
而且这么小的一件事,怎么就上升到道德批判的层面上了?
反应过来的宁融刚想继续狡辩,冷不丁却突然怔住了。
谢既白刚刚,叫他什么来着?
“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叫我?”
陛下狡猾的整理了一下衣袖,而后坐到了宁融的身旁。
“今日爱卿醉酒时,拉着朕说了很多话。”谢既白的声音极为动听,听在宁融耳中却仿如魔咒。
他甚至想捂住自己该死的嘴。
他到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比如宁融。”
谢既白拉住他的手,用指腹摩挲着对方的指尖。
谢既白再次露出了一本满足的狐狸笑。
“朕听说爱卿幼时一直在民间长大,想来这应该是爱卿在民间生活时的名字吧?”
宁融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这么理解,好像也行。
“那朕以后私下,便叫爱卿融融如何?”
这突然拉近的亲密值,真是猝不及防。
宁融用剩下一只手挠了挠头,这是他思考时的标志性动作。
“那我叫陛下……”
“就叫陛下吧,朕还挺喜欢融融这么叫朕的。”
死狐狸露出了自己的尾巴。
小气,记仇。
不愧是你谢既白。
果然还在生气。
宁融翘起脚尖晃了晃,心头还有一块石头没落地。
谢既白为什么不问他为什么设计出宫?为什么要穿女装?又为什么要跑路?
谢既白仿佛跟有了读心术一般,望着他开了口。
“朕知道,有些事你愿意说的时候,会告诉朕的。”
谢既白的目光可以说得上温柔,虽然这温柔是用九分狡猾搅拌出来的混合物。
他终于没忍住自己的嫌弃:“融融还是去换一身衣服吧。”
宁融老脸一红。
他身上还穿着那套女装呢,这一番波动他都快忘了。
这个房间显然是玉春楼里最高级的客房,尤其是烛火营造的氛围十分好,朦胧中温柔地为眼前人描了个边。
谢既白最喜欢宁融的那双眼睛,眼尾自然往上挑了一笔,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一眼望过去都是如泉水般清澈,不管何时何地都是亮晶晶的。
果然,好看的人不管穿什么都好看。
他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找出了一套男装,偏过头递给了宁融。
“虽然朕也很喜欢融融现在的样子,但是这副妆容在以后的场合更合适。”
以后的场合?
宁融接过了那套男装准备换上。
他以后才不用女装跑路,太蠢了。
宁融在谢既白看不到的角落里换好了衣服。
然后就连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能迎来这么一个晚上。
他居然和谢既白两人一人一条棉被,躺着聊天。
好在这屋子里的暖炉不错,一人一条棉被也不冷。
宁融想往被子里缓缓挪移,却在谢既白暗示充分的冷哼下火速钻出了被子。
今晚之后,他也能吹一吹了吧。
和暴君盖着棉被纯聊天什么的,刺激。
宁融躺下后,目光正对着床帘上艳红的床帘。
这房间的布置也大多热烈的很,不少摆设都是红色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婚房呢。
宁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一个一个把话题咽了下去。
感觉说什么都好无聊啊。
倒是旁边的暴君似乎有些忍不住,终于抛出了一个话题。
“融融相信人有前世吗?”
宁融心里一惊,主角这是打算跟他说悄悄话了吗?
宁融暗暗在心里哼唧一声,心想我当然相信。
你我不都是有前世的人吗?
面上却装作惊讶:“陛下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谢既白伸出手摁在了宁融的额头上,床帘应声而落,檀木床顿时被包裹的密不透风。
宁融只能顺势转过身和谢既白面对面的躺着,昏暗的床内只能听见自己敲大鼓似的心跳声。
两个大男人和衣睡一觉而已,紧张什么?
宁融开始责怪起自己不争气的小心脏。
谢既白突然笑了,他似乎没有告诉过宁融,其实他也能在夜里清晰的视物。
他不动声色地品尝着宁融的微表情,一双眸子在黑夜中亮得出奇。
他的声音低沉的像是在念着睡前故事。
“朕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了一个孩子,他告诉朕他的前世过得很不好。生母被人算计离他而去,兄长纷纷把他当作眼中钉,他的父亲也恨不得拿他去喂虎。”
“明明他什么也没做,但是全天下好像都觉得他做错了什么。”
“那个孩子觉得他的身边生活的都是怪物,那些怪物告诉他,他这条贱命想要活着,就得一辈子去给别人当狗。”
宁融假装听不出来这是谢既白自己的故事。
他轻声问道:“那这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呢?”
“这个孩子想要活着,所以他不择手段地长大,费尽心机地使坏,最后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怪物。”
说谎。
这个孩子明明不愿意去变成怪物,然后把自己藏的远远的。
最后被怪物撕扯吃掉了。
宁融的意识越来越沉,但他还是不自觉地去拉住了谢既白的手。
他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温柔:“如果我能遇到那个孩子,我会告诉他——”
“你从来都不是他们那样的怪物。”
说完后,他沉沉的睡了过去。
昏暗的帷帐中,谢既白的心忽然狠狠的颤了一下。
他忽然想通一件事。
一件在他心里扎根了五年,至今也没有结局的一件事。
像某种呓语一般,他轻轻给宁融掖了掖被角。
“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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