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为什么……”
洛星轩看见他脸上的笑容,十分不解,毕竟这里还有个正在默默哭泣着的人,属实影响不好。
越非意识过来,立马收敛了自己高兴嗨了的表情,然后走过去,安慰那人道:“你可有哪里受伤?我去替你找太医。”
“不必……”那人擦了擦脸,抬起头来,眼睛肿的厉害,显然委屈极了,可是刚刚在外面他却一直没哭,“只是小伤而已,才入宫便召太医,会让人觉得小题大做,令人反感……”
这……
活的太小心翼翼了吧?却说的是有道理。
“我这也有些金疮药,可以敷一敷。”
“多谢越公子……”方才在外面,他想必是听到自己的名字了,然后又道,“在下姓允名鹤,家父是兵部员外郎,今日若不是您的及时救命,想必我就……”
看他年纪挺小,又进了宫,第一天就被人欺负,实在是哭得可怜,他便多嘴问了原因。
允鹤垂丧着脸,看起来十分难受:“都是朝廷之上的事……原先我父亲一直不能接受宋家的一些做法,在明面上闹翻过一次,却又因低人一等,所以经常被她儿子盯着……如今你救了我,恐怕也会成为他的眼中钉。”
“多虑了。”越非抬手,示意他不必担忧。
反正他很快就会出宫,然后回那亲切的老爹家中,喝酒,游玩,听曲儿,乐哉乐哉啊~
好不容易穿越一次,怎能不好好利用?平时拍戏累死了,就当给自己放长假了,谁他喵的要服侍一个女人?他不要面子的吗?
他继续道:“倒是你,男子汉大丈夫,没什么好哭的,以后见了那宋永秋绕着点走就是了。”
允鹤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洛星轩帮他擦了擦药,顺带把伤重的地儿包扎了一遍,越非欣慰点头,对自己家的哥们很满意。
他简直就是个会行走的万宝箱。
煮饭烧菜洗衣,医学文学植物学,跑腿上房定时闹钟,比他的助理好一百万倍!
最重要的是,忠实又帅三观正,还很懂自己。
允鹤站了起来,说话声音听似中气不足,也不怎么敢正面看自己:“叨扰许久,实在麻烦你们了,我也该回去了,我家奴才应是找我找急了。”
“这两瓶药你带走吧,记得换药,还有,短时间内不要用水洗,结痂之后也别抓挠,会留疤。”
像个医师一样叮嘱了一遍病人,越非又看了看,笑道:“还好脸上没受伤,应当不妨碍你明日选秀。”
允鹤似乎带着一丝惊讶抬起头,眼中好像还浮上了一层泪水:“越……越公子,你人真好……”
噫……好人卡get?
送走了他之后,越非像萎了一样倒在床上。
他摸了摸屁股,确实是颠簸坏了。
洛星轩赶紧走过来,急急道:“少爷,衣裳会皱的,更衣再睡。”
“是是是,洛大娘……”
呼呼一睡一夜过去,天已大亮。
越非似乎梦见一只鬼在追着自己,他学着广告里的台词问“为什么要追我”,身后的鬼突然扑了过来,说了句人话:起床了!
他一颤抖像扭动的弹簧坐了起来。
mmp,两次被吓醒了,睡眠质量比放假前还差了。
然后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对着床边站着规规矩矩的人生气道:“就不能换种方式叫我起床吗……”
洛星轩很认真地摇头:“不行,我试过了,一般法子少爷根本醒不过来。”
呃……
行。
他迅速地换起了衣裳,打扮的清新脱俗淡雅,犹如出水芙蓉……呕……
是君子兰,鬼的芙蓉。
“各位主子,请以名单上的顺序分两列排着,然后跟老奴去选秀殿前。”
一群人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昨天是没瞧太清,今日可算是见识了,红橙黄绿青蓝紫,你们是彩虹糖?花里胡哨的。那些英姿飒爽的还算正常,怎么还有些扑粉的,点了点唇的。
古代裸妆?心机boy们。
排完队后,哟呵,这架势,真有出道的势头。
他的位置比较靠后,跟着大部队走,像是要去打游击。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只是选秀中的一小批人,走着走着,忽然就从边上又带出两队,排到了他们前头或后头,到最后两排队伍长的像百足之虫。
原以为是进制选,没想到是海选!
多凑几个可以上梁山了吧?
不过他在心里又高兴了不少,因为他深刻知道着一些“选秀”知识。
比方说,三个美人,你选一个好看的,好选,三百个美人,你选,就开始变得挑剔,而且越到后面越没耐心,管他是天仙还是西施,都不会看到那时候,随便打发了。所以运气也是很重要的。
他得意地在宫中长廊里走着,就当做是春游一日了,这皇宫好像跟他想的区别并不是很大,但是还是有些差别。
比如时不时就有些高台池子,里面种着红莲,隔几步路就能看见一群七彩的鸟,聚在一起啄米,直到走到一座大殿之前,他才真的惊了一惊。
这大殿高有百丈不止,金砖墨瓦赤柱玉阶,飞檐翘角处垂挂着珠帘,因依着青山绿水,波光粼粼的水色反射着浅金色的旭阳,拖着天边的彩霞,倒像是一座神殿。
“今日可是个好兆头,祥云瑞气东来呢。”有人在人群中惊叹道。
几百个秀男都站在大殿数百阶的阶梯之下,排着巨龙似的长队,最远的估摸离了百丈远,别说他妈的皇帝了,就连那个殿前匾额上的字都看不见。
这得选到太阳落山吧?
不仅如此,那些个宫男和侍卫也是在两侧站了不少人,个个长的是俊呐。
皇帝福气好。
他又摇了摇头,觉得想的不对。
真·皇帝好,他这种假皇帝,被人毒死了,不好。
那个带头的男嬷嬷又到了队伍中央,将人新领了两队出来,变成了相同数量的四队,以此方法又分裂出两倍,八队。越非的位置便从104/2,变成了104/8。
原来是要八个八个选,还好。
“今元宁六年,吾皇特从大信朝所有好儿郎中挑选风华绝代、举世无双的公子,作为后宫嫔妃,为皇家开枝散叶延绵子孙。选上了,是天恩浩荡,选不上,亦是离飞黄腾达不远——”
自带扩音器般的宣言?古装电视诚不欺我。
他没任何兴趣,借着位置靠后,一直频频哈欠,没睡好真的很累,腿也开始酸了,似乎“江南美人”身子骨不大硬朗,柔柔弱弱的。
“大理寺左寺丞之子,马岩,撂牌子。”
“宣抚使之子,莫宸,撂牌子。”
“户部左侍郎之子,季若谝,撂牌子。”
在越非抓抓耳朵,挠挠手臂,抠抠指甲的空闲时间,前面似乎发生了不少事情。
他看到有的人当场大哭跑着离开,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嘴里叨叨着什么,有的哆哆嗦嗦倒地不起,抖得跟触电了似的,最后紧张过度口吐白沫被抬出去了,还有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面目扭曲,疯了一样大喊:“皇上饶命!”
什么东西?
是皇上选秀,没错吧?
不是刑罚,对吧?
明章之治,气度恢弘?
怎么感觉跟他那个梦一样,白日闹鬼。
越非带着疑惑继续观察着,注意力也集中了不少,他发现不管是长的好看的还是举止端庄的,离开的时候都面部抽搐、呼吸困难。
前面一排一排的人渐渐被淘汰的差不多了,留下来的不到五个人,还剩最后两横排的人,此刻他才发现,那个宋永秋就在边上,只隔着一个人,但是他好像很紧张的样子,一直看着前面,没空bb他。
与此同时,因为走了一堆人,他们现在距离大殿更近了一些,也就是隔着那些玉制阶梯罢了,已经看得见前方头顶上的匾额上写着“天命”二字,并且隐隐约约能看到殿内宝座上的二人。
里面也有珠帘挡着,瞧不太真切,就见其中一人穿着仙鸟样式霞帔,头戴赤冠,端庄静雅坐在那里。
看起来是个绝对的美男子。
“臣男林暮吟,太医院院使之子,承受天恩有幸于此面圣,愿皇上、娘娘福如东海、万寿无疆。”
“模样倒是好极了,你可会什么?”珠帘中那人问道。
“回皇贵妃的话,臣男不才,只是在琴画上略有所通,偶哼几首曲子,若是皇上娘娘喜欢听些词调,臣男随时愿意献丑。”
“嗯,”皇贵妃满意点头,然后对身旁的人道,“皇上,这个林暮吟,臣妾觉得不错。”
边上的人并未说话,只抬起手做了个手势,身旁的人便领悟其意:“太医院院使之子,林暮吟,留。”
“多谢皇上,多谢娘娘。”这林暮吟好像挺会说话的,入选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大喜磕头谢恩而有失仪态,而且抬高着下巴似乎对自己很自信,相貌也算是佼佼者之一,一身白衣,很是清雅,用越非的眼光来看,是个能成器的。
“低俗至极,还唱什么曲儿……”果不其然,宋永秋还是会吐槽的。
“可惜人家选上了呢。”
宋永秋循声转头看到了他:“你?”然后冷笑了一声,嗤之以鼻地白了他一眼。
“挺有缘?”越非笑嘻嘻的,有那么点欠揍。
“有缘个……”他感觉自己不能失仪,把“屁”字收回了,但仍然咬牙切齿低声道,“你我很快就不用再见了。”
“是啊。”越非不以为意,笑得开心极了。
狗东西,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宋永秋见他一脸愉悦笑容,以为他不信,看到他这样儿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忘了他爹交代的话,多说了一些:“《巨细录》上记载无误,你是死都不可能进宫的。”
《巨细录》?那是什么?
看他这坚定样,是笃定了自己不可能入选。
“都察院左都御史之子,越非,上前。”
他回过神,已经到最后了吗?这选的比想象中的快啊。前面那么多个俊男都被淘汰了,看来皇上眼光还是很高的。然后他往前迈了一步,低着头。
殿前失仪使不得,起码不能累及家中老爹吧。
“臣男越非,见过皇上、娘娘。”彩虹屁就不吹了。
“你是那江南有名的美人?听说了许久,但不曾见过,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原来自己的美貌都已经在宫中传开了?连皇贵妃都知道。但他心里感到奇怪,为何从刚刚开始皇上就一直不说话了?到底是谁选秀?
“是,”他慢慢抬起头来,但眼神依旧向下,过往的经验告诉他,不能够直视这样的大人物,他记得稍有不慎可能就……
对啊,就是要这样的不慎吧!
越非移动着眼珠,抬起眼来。
“……”皇贵妃愣了一下,有些许诧异,“越非,这样直视圣上可是有罪之举,念你年幼且初犯,就不罚什么了,回去之后抄写《男则》三次吧。”
旁边的宋永秋幸灾乐祸地偷笑着。
什么翩翩公子,温润如玉,他看啊完全就是无稽之谈,八成那些空穴来风的消息是他自夸自擂吧?半分规矩都不懂,听说皇上性格阴晴不定的,对什么都极其谨本详始,这下就真的甭想进宫了。
越非却没有收敛,反而还在看。
那扇珠帘之后的左侧,坐着另一个人。
黄袍,帝冠,还有挡住半张脸的面纱。她坐得笔直,有着不怒而威的感觉。背后是飞龙在天的浮雕,龙睛如珠,栩栩如生,在天穹映衬下,似要夺壁而出。
待微风拂过珠帘时,四周似乎飘来阵阵幽香,他似乎看见了她的额上有一个标记……
是精细描绘的红莲花钿。
在一缕缕映照的浅金淡柔光辉下闪烁着赤芒,就像火焰一般舞着。
那之下,是一双极其好看的丹凤眼,里面似是凝藏着碎碎幽幽的波澜寒光,在他投来目光之时,他只觉得浑身一颤,好似魂魄颠沛。
因为他还听见了声线沙哑却极为触动人心的一句话。
不,就两个字。
“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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