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中元节就这样过去了,睡到一半的越非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喊,震得直接睁开了眼。
“操……”能不能让人睡个好觉?“怎么回事?”
洛星轩站在门口,回头道:“听说闹鬼了,有人疯了在长廊上乱跑,现已被制服。”
他掀被子下床来到门外,十五之日的月亮本该圆又亮,却被一整片乌云压顶,一丝光亮也不得见,宫中开始刮起风来,那些纸灯笼里的烛火被摇得明明灭灭,看起来确实像是鬼片一样。
这几天跟鬼没完了吗……
“走,出去看看。”
还没走几步,他便看到一群太监围着一个男子,那男子被押着双臂在身后,跪在地上,身上穿着一身白衣,头发零零散散像被鬼挠过,嘴里不停地念叨:“他来了,他还是来了……”
其他较近的宫殿里也陆陆续续出来人,被这惊魂一喊都没了睡意。
“这不是西宁殿的殷宿君吗?老毛病又犯了?不是说了到了中元就得把他绑上吗?”说话的是嫔位的亦延君,是宫中的老人了,听他话里意思,这殷宿君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神经了。
“不是吧,难道他又看见那个人了?”
“别乱说,哪会真的有鬼?”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他这样都好几年了,当时那个人死的多惨,你们就算没亲眼见过,也都听说过吧……”
“可那人不是罪有应得吗?他……”
八卦还没来得及透露出重要信息,独孤言泽就已经到了,平定谣言是他的职责所在。
“把他扶回去,找太医来。”
“是。”
干脆又直接,两个太监把殷宿君扶了起来,趁那空档,他忽然挣脱了束缚,跑到了独孤言泽的身边跪下,抱着他的腿就不放了。
“他是被冤枉的,他不是自戕!他来索命了!”
“放肆,快放开尊君!”身旁的贴身奴才怒了。
独孤言泽看他这样,摇摇头将他扶起,也没大发雷霆,依旧好声好气与他道:“知道了。”
冤鬼索命?乖乖,越说越离谱。
“尊君,您也太好说话了,他疯疯癫癫这么些年,早该也送入冷宫或者弄出去了,您还觉着他可怜,让人好生照顾着他。”
独孤言泽将人又交回给太监,吩咐他们要柔和一点,带他回殿,转身对方才说话的人道:“他也是个可怜人,当初年纪小不懂事闯入了冷宫里,心生阴影才会导致如今这幅样子,本身却没有什么过错,又怎能弃他不顾,任其灭亡呢?”
男的也能被冷宫吓到?
真有这么恐怖吗?
越非默默退回去不再凑热闹,回头问一起吃瓜的小界是怎么回事。
“回主子的话,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好像是十二年前了,那时候奴才都才七岁,有一位先皇宠妃因犯重罪被打入冷宫,畏罪自尽了,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可是他临死前还辱骂圣上,诅咒河山,最后还被五马分尸了。六年后先皇也驾崩西去,当时星象异变,雷火焚烧墓冢,而后几年频频出现乱力鬼神之说,甚至有人好像真的看到了那个鬼,众人皆认为这是不详,后宫人人自危,夜里连巡视的侍卫都不敢乱走动,于是每年中元开始有了嫔妃放河灯的规矩。”
五马分尸?敢情暴君是有遗传基因作祟?
“那人犯了什么罪?我听刚刚那位说的,怎么好像是被冤枉了呢?”
小界慌张:“先皇英明,怎可能冤枉他人,再说那是她最宠幸的男人,不是真犯了什么大忌讳是不可能如此的,主子以后可不要再说这样的话,至于什么罪奴才也不知道,似乎跟前朝政事都扯上了关系,原本那人被分尸之后就扔在了宫外乱葬岗里喂狗了,为了这几年的安宁,才立了个碑在那,想让他赶紧投胎去。”
“你怎么看?”他看向洛星轩。
洛星轩思虑了会儿,道:“那人面色苍白,嘴唇发颤,全身止不住地抽搐,所说之话不像有假,一定是见了什么让他极其害怕的东西,但不知是真的冤鬼缠身还是心中有鬼,只是十多年前连皇上都还未登基,这些妃子也未入宫,想不出会有什么联系,倒真像是随便找了一个人来替自己诉说冤情似的。”
越非拍了拍他的肩膀:“多科学,少迷信。”
洛星轩:“……”
“今日之事且莫要再烦扰到陛下,都各自回宫歇息去吧。”独孤言泽对众人道。
“是,尊君。”那些人又一个个离开了,大家都俩俩结对讨论着,看起来精神地不得了。
烦扰?说不定陛下还能跟鬼做朋友。
他也准备撤离回去继续睡大觉,却看到不远处的幽池边上站着一个人,他怀中抱着一只温顺的黑狗,吐着粉嫩舌头像在讨好主人,只可惜主人面无表情,虽好看但怪瘆人的。
难道他也听八卦?
小界看到他,赶紧对越非道:“主子,奴才内急,先去解决一下,一会儿再来伺候您。”
越非:“哦哦,你忙你的,阿轩替我更衣就行。”
他也懒得去跟那人打招呼,回了房去。
第二日,在皇贵妃那请安的时候,皇帝身边的李公公来了,他面带似有若无的笑容来道喜:“见过主子们,昨儿个的河灯,陛下心中已有了选定,其他主子各赏些玉石翡翠还有临国新进贡的蜜瓜。”
明庭君一听:“蜜瓜?好诶!”
独孤言泽带着慈父笑看着他:“你啊,就知道吃,请问公公,今年是哪位拔得头筹,如此福气。”
“还能是谁啊,肯定是月妃呗,门都不出,可是陛下的喜乐他全能抓准,可真是有他的,陛下还说他不喜人多就免了请安,也算是个传奇人物了吧~”昨晚挺八卦的那个亦延君现在继续八卦着。
李公公笑容分毫未改,眼底却有些变化:“回尊君的话,是越美人祈温君。”
众人倒是有些惊讶。
厉沉君勾起嘴角,眼中颇有深意:“此越非非彼月妃,可也算是有缘。”
大家争宠归争宠,可完全没看出来他们嫉妒的样子,反而有几个神色担忧地看着他,像是已经在为他哀悼了,越非感到有些不安,按理说其他人都能分到点宝贝,那最中意的那个不得赏些更好的,怎么他们反而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呢?
选秀那日算是比较注意到的那个林暮吟似乎也有些好奇,但他很委婉,并不直接问:“看来陛下定有好赏。”
“赏,自然是要赏的,赏越主子共进御膳!”
越非刚浮起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神他妈共进御膳,你怎么不共赴巫山呢?!
“呵呵,”南舒烟皮笑肉不笑,“祈温君,你的正宫月妃就是这几年中元得宠,以共进御膳的机会升到妃位的,说不定你也行。”
用河灯在鬼节受宠?
皇帝是如此的奇葩。
越非露出以前演明君时专有的笑容,大度、有气质、令人感到舒适:“承舒烟君吉言了。”
南舒烟愣了一下,却立刻别过头,继续目中无人。
那么多人,就算是新人似乎也知道跟暴君一起用膳不是什么好事儿,运气好,像月妃投其所好抓住了陛下的心升了位得了些特权,运气不好,卡姿兰大眼睛可能就没了,下一个七月十四出来闹的可能就是他。
可只有宋永秋好像没搞清楚状况,眼神像是要杀死他,妒火冲天,一点也不委婉,他爹连《巨细录》内容都知道,怎么不教教他这傻儿子其他东西呢……
真想把这“好事”让给他。
李公公继续道:“陛下政务繁忙,批阅折子会较晚,共进御膳定在今晚亥时,到时会请越主子过去。”
越非微笑点头:“有劳公公了。”操,那么晚,月黑风高杀人夜啊。
等公公走后,只有独孤言泽真心替他着想对他道:“祈温君,你大约还不知皇上用膳的一些习惯,本宫一会儿拟列一些要点给你,虽是第一次,也切记不要太紧张了。”
紧张?不可能的事儿。
“多谢尊君!”
“没想到祈温君不仅长的花容月貌,手也挺巧啊,私下里是不是还做女工,绣点儿花啊蝶的?”
花容月貌?那他吗是形容女人的好吗,这是在暗讽他长的娘,招蜂引蝶?他看了那人一眼,是新入宫的谢容华理尚君,看来这一步可真是走错了,吃力不讨好还招仇恨,谁能想到李公公会这个时候来在众人面前传谕呢,本来以为一个小小花灯,顶多赏点跟手工有关的东西鼓励一下继续发展,可结果呢……
已经不能用正常宫廷知识去理解在这里的一切了。
宋永秋大概是听懂了谢理尚的话,嘿嘿笑了起来,还白了他一眼,得意忘形的哟。
“不瞒理尚君,小弟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一句话,大概的意思便是多做这些手艺可以让脑子更灵活,我从小愚笨,比不得各位兄长,只得日日学着练着,没想到皇天不负有心人啊,勤能补拙。昨夜我也看到理尚君你的河灯了,按我的经验来看,应该得再练个五年左右,可以变好的,真的。”
这下轮到另外一些人笑了。
南舒烟此时又接了话来:“这话倒是不错,昨晚在岸边看见一盏河灯,不伦不类,看不出是什么形状,我还以为到了中元河里也闹河怪呢?”
谢理尚没想到南舒烟也开了口,一下子底气也不足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知道他是最不好惹的一个,只好作罢。
“臣下确实在这方面没有什么天赋……”
“祈温君说话也是舌灿如莲,看来和陛下用膳是不会出错的,只是不知道惜月君会不会记恨呢……”亦延君似乎真是认真在想这个事情。
越非心中暗笑。
管他记恨不记恨,难不成关门放那条小狗崽咬他?
这次就当他上回欠自己的赔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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