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言泽遣散了众人,越非与允鹤顺路回殿,允鹤既是担心又很羡慕,荣宠或是贬弃,只在陛下一念之间。
但越非却不以为然,他认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是暴君真的忽然因为某事而震怒,把他给“咔嚓”咯,那他也无法预料无法改变,还不如好好珍惜活着的每一天,反正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当然,能不死还是不死。
但为了不让关心自己的人为自己一直担心,他还是反过来去安慰他道:“没什么的,这不皇贵妃还写了陛下的一些习惯让我注意着些嘛,只要不出错就行了。”
允鹤点点头,看起来甚是乖巧。
进宫一个多月了,他们二人也算是熟识了许多,在这儿没有电脑手机ipad,娱乐项目可谓少之又少,听说其他人也就是练练剑,画点画儿,写几个字打发时间了,似乎还有跳舞唱戏的,他们俩倒是偶尔玩点其他的,虽然技术落后,但有些东西还是可以做出来的,允鹤也因此极其佩服他,然后他俩时常还会互相给对方讲故事,一个打了厚码讲现代事情当做怪志杂谈,一个讲这个朝代的事情扩充知识,还是挺津津有味的。
这些天前前后后越非也知道了不少事情,比如皇帝日理万机,似乎很少宠幸这些个帅哥,因为暂时不想要孩子,以免影响前朝的事情,毕竟她也不过十多岁,不必急着立储,这一点倒是让他放心了很多,今晚大约也就是来个烛光晚餐,应该没这么快就嘿咻嘿咻。
“其实在宫里是真的一刻也无法安定下来,七月半过去,转眼又有中秋,到时家宴之上,新入宫的主子都得表示表示才艺,为陛下助兴,这又是一件难事……去年就有人触犯了忌讳,被杖责了。”
越非现在对这些都已经习惯了,也好几次自我反省了几夜,自己好像没做什么缺德事啊,被毒死就算了,现在还落得这个下场。
“金无赤足,人无完人,才华横溢之人或许会马失前蹄,艺高胆大之人容易贪功冒进,才疏学浅不爱表现,未必不是什么好事,只要不总是想着一步登天,到时候就随便表演个最擅长不容易出错的就行了。”伴君如伴虎,不管是什么时候,帝王都是最难伺候的。
允鹤像看偶像一样看着他:“越兄只长我两岁,却是比我通透明白多了。”
越非笑了笑:“我只是每个都略有涉足,却博而不精,在很多方面你可比我强多了,这是无法作为比较的。”
允鹤摇摇头,叹气道:“我哪有什么厉害地方,只是前两年爹爹就打算将我送进宫中,让我学点用得上的,为以后在宫里能够安宁活着,才知道了不少事情。不怕越兄见笑,那时候光听陛下的事情我都害怕地夜不能寐,硬是拖了两年才去选秀。”
“哈哈哈,你可真实诚。”
两人在青鸾宫门外分道扬镳,回去之后,越非开始思考起怎么应付皇帝了。
他打开独孤言泽给的条子,上面的字行云流水极其漂亮,对于他这种位分低的人,还列了这么详细的注意事项是真的太令人感动了。
让他来瞧瞧,皇帝都有些什么嗜好怪癖。
一,陛下不喜对方先开口说话,或回答过多的话。
嗯,孤僻症。
二,陛下不喜别人给自己夹菜。
嗯,洁癖。
三,千万不要直视陛下,或者坐于他的近位。
嗯,有病。
四……
五……
……
十三……
那么问题来了,她为什么会觉得这样的“共进御膳”是对人的一种赏赐?!
越非把纸折好,好好存放,他觉得这以后可以留给下一位幸运妃嫔作为参考。
洛星轩站在他的身后,也看到了那些内容。
“少爷,不然就说抱恙在身,不便去了?”
越非一手拖着下巴,一手用五指来回点着桌子,思考着,他在宫中还没有什么心腹,太医一把脉就露馅了,除非真的把自己弄病了,可是古代连许多小病都无药可医,万一把自己搭进去了岂不是更惨?
况且也不是想病就能病的,最简单的应该就是风寒了,洗个冷水澡,再在太阳底下暴晒几个时辰,冷热交替,绝对成功。
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洛星轩。
洛星轩犹豫了很久,权衡利弊之后才点了点头,略有些无奈道:“只能如此了。”
每日确实有供一些冷水,冰块,可那只是用来散热和消渴的,还不足以让他洗个澡,况且他现在也找不到澡盆浴桶,也不能当场淋一通。
于是他把目光放到了另一边。
宫中妃子的沐浴场所进出都是需要记录的,暑气熏蒸,来泡个凉澡并不奇怪。皇宫之大,东西两边都有一座宫殿设有浴池汤泉,而西边离得更近,但人烟更加稀少,进去时他发现一个人也没有,简直天助他也。
这座玉泉宫内布置得很是精致,只是四处里都被几层帘子所遮挡,外面一丝光亮也不透露进来,只在四角点了长烛,立在托盏上,显得有些晦暗。
他俯下身子摸了摸水,冰丝入骨,身后立马起了鸡皮疙瘩,感觉这地方怪阴凉的,而隔着金丝屏风的另一头是暖浴,夏日应是无人会用的,但有些身子骨不太行的就只能乖乖泡热水澡。
越非拖了衣裳,跳了下去。
一个人的泳池,美妙。
自由泳,蛙泳,蝶泳,仰泳……
啊~找到放假的感觉了!
游了好久,累了,他却舍不得这种感觉,靠在岸边惬意地仰着头,看着上方富丽堂皇的雕刻缀饰,把一旁的水果银盘拿了下来,放在身前漂浮着,随手拈来一粒果子,用牙一夹,那酸甜滋味在口中爆开顺入喉下,犹上云端,感觉自己又像是做回皇帝了。
慢慢地,他睡着了。
“去你妈的,你要害我,我才不喝!”
越非梦到演戏时那个人要给自己下药的场景,忽然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
泡的够久了,走了走了。
披上布巾,准备去穿回衣服,透过屏风他却似乎看到了什么。
哈?这么热居然真的有人在那泡热水澡?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吗?
他悄悄走到那一边,想要看看是什么奇葩,方才他乐上头的时候有没有被看见了。
可这边更是阴暗,连蜡烛都灭了。
有一个人在池子中央,长发披散,如墨一样晕开在水中,苍白如雪的肤色叫人看起来绝美而心惊。
那人双唇紧闭有些发白,眉头紧锁,露在外面的肩上有一层浅浅的露珠,在那白皙的背上,似乎有什么奇怪的烙印。
他的侧脸,看起来很是痛苦。
越非停下了脚步。
是那个月妃?
“谁?”
那人突发一问,扭过头来,眼中就像是浮着寒光,虽轻轻一闪,却凌厉暗藏杀意。
他不知为何自己会愣了那么一下,大约是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让他不禁想起了儿时梦中的一个人,在深深的庭院中,败落的花草前哭泣着,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眼神却是那样坚定又阴鸷。
脑中回忆一闪而过,越非回过神来摆了摆手:“这么看着我干嘛,我也只是来泡澡的。”不得不说,这个人脾气性格虽然奇怪,但长的确实好看,说到底女皇帝还是看脸。
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忘记身上还没穿衣裳,披着条布巾,一动作就掉了下来。
……然后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耍了个流氓。
越非又怔住了,他感觉脑子现在有点短路。
这个时候应该“啊”的一声大喊,还是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弯腰捡起来再披上。
好像哪种都不太合适。
然后两人就面面相觑,互相对视。
越非有点呼吸困难。
他,目不转移?
水中之人看了许久,似乎视线还是偏下的,然后像是有些嗤之以鼻地别过了头,那样子,是在嘲笑他……小吗?!
越非气得蹲下想捡起那条布巾。
想着这家伙就算今年没被选中,也不用这样折磨自己,要把自己给热死吧?
然后脚底一滑,拱进了水里。
什么天助他也?天要亡他!
那人惊愕地看着他落到了自己身边,溅起一大片水花,双眉怒拧:“你做什么?!”
越非面容扭曲地在水里。
腿,腿抽筋了!
一定是刚刚游泳过度了。
“这池子的水线不过五尺之高,连黄口小儿都没这么容易溺水。”江惜月看着他沉入水中疯狂拍打着手,脸上冷漠地无动于衷。
操,救救人啊!
虽然咱俩是竞争关系,可也同是宫中沦落人啊!
不会趁机就让他死了吧?!
他在水中沉浮,根本听不见也无法回应,只是危急中他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就像救命稻草抓住不放了,那东西一直在移动,他只好双臂抱上去抱紧了。
挣扎了好久,顺着“稻草”慢慢爬了上去,越非深呼吸了一口,一张犹如世界名画的脸就在咫尺距离,把他吓得面部抽搐了一下。
不仅如此,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发现自己整个人贴在了名画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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