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7

    陈泯这个人享受惯了,半点苦都吃不得,更别提承受月事的腹痛之感了,所以今日早朝他难得没跟宋景争身体。

    来到这个世界怎么说也有一年了,但陈泯始终接受不了自己作为大男人会有月事,光是想想要从那东西里流个几天的血他就渗的头发发麻,半点都不想去深入了解。

    更何况宋景身体弱,体质寒,每回来个月事都疼的冷汗淋淋。

    陈泯觉得这要换成自己,怕是得生生疼死过去,所以果断的躲了起来陷入沉睡,什么时候月事没了他什么时候再出来。

    他躲了起来,宋景却不能躲。

    早朝开始,群臣行礼之后生怕陛下再提男子科举的事情,搪塞的话都想了一箩筐。

    可她们左等陛下不开口,右等陛下也没提。

    终于有人忍不住偷偷抬头窥探圣颜,这才发现陛下今个瞧着脸色有些不太好。

    虽说平时他就略显病态,但今天更是憔悴没精神,萎靡不振的。

    身穿暗红色龙袍的陛下素白着一张小脸坐在龙椅上,脸上没画那道飞入鬓角的长眉,瞧着就是个羸弱干净的少年。

    再看看旁边的摄政王,她姿态慵懒随意,感觉不像是上朝听政,反而像是来戏园子里听曲的。

    跟她一对比,龙椅上的陛下就像只刚刚破壳探出两只小龙角的幼崽,而旁边的翎陌则是成精千年的巨蟒。

    龙崽对上大蟒,能不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吗?

    有这样一人在旁边伺机而动,莫说陛下这个少年了,就是右相这种老狐狸也不敢乱动弹。

    右相今天也觉得奇怪,昨天陛下不依不饶的要改革科举给男子争条路,今天就又息鼓偃旗了。

    果真是孩子心性,一天一个新念头,没个定性。

    这种行为若放在闺阁男子中,倒可以说他想法大胆天真自然,但这要是放在一国之君身上,可就太显幼稚不成熟稳重了。

    右相抬头看王椅上那人,摄政王虽说脾气不好喜怒无常,但手段跟能力却是小皇帝不能比的。

    她心里暗下决定,看来自己私下里的选择是正确的。

    翎陌察觉到了右相略带目的的视线,哪怕一瞬即逝她也有所感觉,只是没在意。

    从她回京以来,右相的小动作就有点多。

    平时右相最喜欢和稀泥装好人,但昨天早朝时却主动站出来说话,明显是有什么事情给了她跟小皇帝叫板的底气。

    翎陌昨日下午已经让阿贵去查了,不出意外早朝后就会有结果。

    再说以宋景这个样子,翎陌的注意力怎么可能不在他身上。

    宋景明显是强撑着来上朝,若不是头顶冕旒压着,他怕是早就倒头缩成一团睡在椅子里了。

    翎陌手指微动,心底有股冲动,让她想把故作坚强的宋景当着百官的面抱在怀里坐在她腿上,她就这么搂着他听政。

    这个想法,越想越上头,越想越坐不住。

    翎陌怕她真就这么站起来,便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想点别的。

    阿忘说宋景来月事了,可她身边属实没什么男子,对这事真不了解,若非要说的话,那就阿忘一个。

    平时阿忘表现的跟女人无异,翎陌还真没拿他当个异性对待,所以不知道男子来月事的时候能疼成这样。

    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上头宋景脸色惨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疼的微微发抖。

    而下面,一群大臣还在为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掰扯个不停,有的连袖子都撸了起来,显然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翎陌不耐烦的目光往下扫过去,本来争议的声音戛然而止,殿内瞬间寂静无声,全都规规矩矩的站好等摄政王吩咐。

    “有事说事,没事退朝。”

    她这么说完,就算有事也变成了没事。甚至刚才还在争吵的两人已经能默契的同声说道,“臣等无事。”

    跟头顶脑袋比起来,所有的都是小事。

    翎陌抬眸看向阿芽,示意退朝。

    宋景绷紧的身体霎时松了口气,他半个身子倚在阿芽怀里,艰难的抬脚往外走。

    走之前宋景扭头看向翎陌,声音嘶哑,“摄政王同朕来一趟。”

    翎陌跟宋景从殿内出去,这边刚消失在众臣的视线里,那边宋景就松开阿芽的手朝身后的翎陌倒过去。

    翎陌瞳仁骤缩,瞬间往前大跨两步将他接在怀里,眉头拧的死紧。

    “我没事,就是有点疼。”宋景声音虚弱,手指攥着翎陌身前的衣襟,将她本来板正的官服生生抓出褶皱来。

    他忍的辛苦,闻着翎陌兜头铺盖下来的熟悉冷香,心头酸软,竟莫名觉得委屈,嘴一扁就将脸靠在她怀里,低低的说,“疼,好疼。”

    翎陌下颚绷紧,手臂穿过宋景的腿弯,弯腰将人小心翼翼的打横抱了起来,“唤太医。”

    太医来的飞快,但她也没有法子。只能老话重提,让宋景平时注意保暖,避免接触冰冷的东西,仔细调养着,没事多喝点热水。

    这些话宋景从十二岁听到了现在,每月听上一回早就腻了,他将脸埋进翎陌的衣袖里,疼的将自己蜷缩起来。

    翎陌见宋景这么难受,目光越发不善,周身气息低沉阴冷。

    太医眼皮子瞬间突突的跳个不停,抖着腿慌忙说道,“实在不行,就将手炉隔着衣服贴在肚子上,也许能缓解一二。”

    太医又没来过月事,哪里知道能这么疼。但她家里有夫郎,每回夫郎那几天的时候心情总是暴躁,平时温婉的小猫咪瞬间成了只凶猛的大老虎,半点都忤逆不得。

    哪怕她是太医,也治不了男子这几天的不舒坦,“臣夫郎每次都会用这个法子缓解,许是有用。”

    太医平时觉得既然所有男子都这样,那又能有多疼,毕竟就三五天,忍忍就好。

    可今天看陛下疼成这个样子,太医心里生出愧疚来。她不是男子,属实做不到感同身受,可平时应该多体谅一二才是,哪怕夫郎的情况看起来没陛下严重。

    翎陌抬手,悬空在宋景肩头上迟疑了瞬间,随后还是落在上面轻轻拍了拍,“陛下,先喝点热水,阿芽已经着人去取手炉了。”

    宋景轻轻抽气,借着翎陌衣袖的遮掩,偷偷勾着她的手指攥在掌心里,低声说,“你陪我,等我睡着再走。”

    食指被人攥在满是冷汗的掌心里,温热.湿.润,像是那个梦中她把阿景收入体内……

    翎陌头皮微麻,心尖陡然颤动,深吸口气应了声,“好。”

    宋景喝了点生姜红糖水,又往小腹处放了两个手炉才睡过去。

    八月初的天气,本就炎热,他又裹紧被子塞了手炉,没一会儿就出了满头的汗。

    阿忘已经让人把殿内仅有的两个冰盆撤去,自己拿着蒲扇守在旁边轻轻扇风。

    翎陌看着眉眼紧闭的宋景,心揪成一团,头回希望这具身体里的人是陈泯,而不是她的阿景。

    偏偏那斯鸡贼,知道要疼提前躲了起来。

    翎陌手指慢慢攥紧,眼睛微眯,原本她打算等找到廖玄后直接把陈泯灰飞烟灭,现在她改了主意。

    她要让陈泯也感受这种疼痛,让他躲无可躲。这世上,有时候活着会比死了更痛苦。

    翎陌在宋景床边坐了一会儿,就听到外头有人进来传话,说右相想要见她。

    右相等在殿外廊下,见翎陌面色不虞的从里头出来,恭敬的上前两步行礼。

    从入夏到进入汛期以来,南方有些地方就一直处在洪灾中,地方官员请求朝廷拨款赈灾,右相过来正是为了这事。

    她手下管着户部,这事由她出面没有任何问题。

    翎陌同右相去了御书房,见所批款项没问题后,取过大印盖在上面。

    但在文件递给右相之前,翎陌手掌随意的放在桌面上,指尖轻点手下的纸,颇有深意的说道,“从本王手里出去的东西,若是落到了别处,你就用脑袋来还。”

    右相身子一僵,这才看见翎陌指腹落下之处正是写有赈灾银两的地方,她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顿时头皮发紧,呼吸凝固,低头沉声应了句,“是。”

    从京城流出去的银子,路上怎么可能没人伸手捞两把?

    这话若是别人说了最多带有敲打之意,可从翎陌嘴里说出来那就是实打实的威胁。

    她向来说到做到。

    摄政王的爪牙遍布各地,本来对赈灾银两有那么几分心思的右相瞬间敛回贪念。

    她可不敢拿自己这条老命去跟翎陌赌她会不会派人跟着银子去灾区。

    本来右相还有别的事情想跟翎陌说,但看来今天明显不是好时机,她双手捧着文件从御书房出去了。

    等人离开,阿贵才从外头进来。

    翎陌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听废话,所以阿贵直接说重点,“右相在城外的宅子里养了个五岁的女娃。”

    “哦?”翎陌挑眉,来了兴趣。她当然不会觉得这是右相养在外头的私生女,“是何身份?”

    看来这就是老狐狸的底气了。

    阿贵说,“右相藏的严实,做事不留痕迹,就连近身伺候的人也是一问三不知。”

    “不过我翻墙进去看过,”阿贵脸皱巴起来,显然也是觉得不可思议,“那孩子长的跟陛下有几分相似。”

    翎陌搭在桌面上的手指收紧,眼睛直视阿贵,语气听不出情绪来,“你说跟谁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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