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贵把刚才那话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八卦兮兮的,“主子,您说那是不是陛下的私——”
翎陌目光凉飕飕的飘过来,神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阿贵打了个哆嗦,舌头瞬间拐了个弯,表情严肃的说道,“私生妹妹。”
小皇帝今年才十四岁,那女娃怎么看也都是五六岁的样子,肯定不是陛下的锅。
早些年先皇身体康健的时候,皇宫里抬进去无数男子,有时一夜都能换上三五个。先皇含着鹿茸耸着胯,拼成这样为的就是开枝散叶。
这些男子有自愿进宫的,妄想生下一女半儿,从此飞上枝头锦衣玉食。
但也有不愿意的,他们摄于皇威不得不躺在龙床上,哆哆嗦嗦一夜后,祈求千万不要有孕。
毕竟宋氏是个被下了诅咒的皇族,生下的女儿活不过三十,生下的男孩终生抱病,全都没有好下场。
以骨肉换取来的富贵,不是谁都想要的。
所以就有些身份低微的男子,承欢一夜后跑了。
他们想着只要远离皇宫,只要不身处于皇家,这诅咒就不会应验在他们的孩子身上。
翎陌想通这层关系后嗤笑一声,往后随意靠在椅背上,眼底满是讥讽。
宋氏开国皇帝害人终害己,连累子嗣数代。外人都说这是诅咒,怕是只有宋家人心里门清,这是蛊虫作祟。
这么看来右相养在外头的那个女娃,很有可能是这些出宫的人里面不幸中招后偷偷生下来的孩子。
宋景是个男子,把他拱上皇位是因为先皇膝下无女,而她作为摄政王又权倾朝野虎视眈眈,这宋氏江山不能落在旁人身上,群臣们是不得已而为之。
若是有可能,这群大臣不会希望骑在她们头上发号施令的是个男人,尤其是他还妄图改革科举提携男子的地位,这动摇了她们的利益。
右相是个老狐狸,她怕是许久以前就在查先皇有无血脉流落到宫外了。
她把人找到扣在自己手里,若是宋景是个出色的傀儡,那这个女娃就不会有见天之日,若宋景不尽人意,她大可以将女娃带出来,光明正大的逼宋景让位。
但这些的前提是要翎陌配合。
这也是今天右相亲自过来送文件的原因,她想试试翎陌对小皇帝的态度。
奈何翎陌心情不佳,没给她机会。
“主子,要不要我去把人抢过来?”阿贵说,“这孩子就是个隐患,放在右相那里指不定什么时候炸开,到时候别再伤着陛下。”
翎陌抬手制止,给出相反的答案,“不,随她去。”
她要的就是由右相把这孩子推出来,如果可以,翎陌还想同右相合作,帮她一把。
就宋景刚才那副脸色苍白却又死撑着的样子,他要是再在龙椅上坐个两年,怕是连命都没了。
反正都是傀儡皇帝,与其坐在上头受罪,还不如早早的退下来调养身体。
若是皇宫容不得他,翎陌觉得自家王府地方还算宽敞,尤其是她那张床,又大又软和。
当初养只鸭子翎陌都能搞个珍宝轩出来,没道理养了宋景就要委屈他。
翎陌搓着下巴若有所思。
阿贵以为她在算计右相,站在旁边不敢出声打扰,其实翎陌想的却是京城中哪块地方适合建个大院子,能既清幽雅静又不失热闹就更好了。
养病归养病,总不能把人拘起来憋坏了。
右相可真是个能干的大宝贝,翎陌刚想瞌睡她就送来了枕头。
“把我那张白玉棋盘给右相送去。”翎陌语气轻松,“就说我赏的。”
那白玉棋盘是由整块汉白玉打磨而成的,其中没有半点杂色,极为珍贵难得。
她右相何德何能?
阿贵眼睛睁圆,倒抽了口凉气,“主子,那可是汉白玉做的?”
“送的就是最好的,谁让我今个高兴呢。”翎陌收起衣袖起身,眉眼舒展,的确是副心情愉快的样子。
阿贵哑然,她肉疼之后开始沉思翎陌高兴的原因。
右相把陛下的妹妹找来了,按理说她该是皇位最大的威胁才对,主子那么在乎小皇帝,怎么还就高兴了起来?
阿贵跟着翎陌往小皇帝的寝宫去,看着眼前那偌大的宫殿瞬间福至心灵!
主子这是要娶王君的意思啊!
小皇帝跟主子的关系之所以不能公诸于世,主要是因为两人是君臣关系,若是没了这层关系,那还不是想公开就公开?
阿贵本来还舍不得将白玉棋盘送给右相,等想清楚这层关系后,顿时觉得跟白玉脸蛋的王君比起来,这棋盘就是个俗物!
主子夜里想抱的是温香软玉,而非是块冰凉石头。
不怪翎陌平时对阿贵总是多那么三分纵容,属实是她太了解自己了。
这回还真又被她给猜对了。
原本以翎陌跟宋景的这层君臣身份,走到最后可能就是盘死棋。
所以翎陌压抑又克制,明知道自己的欲.念来自于宋景却不能光明正大的跟他有更深的接触,苦苦逼自己当个人,以姐姐的身份守在旁边。
甚至借着送阿忘进宫往外传消息,来窥视宋景的点滴生活,险些成了变态。
可现在不同了,右相带个先皇遗落在外的五岁女儿横插一脚,死棋瞬间变活棋,什么可能都有了。
阿贵明白这份礼物的深意之后,麻溜的派人将东西给右相送去,丝毫不在乎对方收到礼物后作何感想。
右相两手攥在一起,看着摆在桌面上的白玉棋盘,心里嘀咕个不停。
摄政王这是几个意思?
刚才在御书房不还敲打她不该拿的东西不要拿吗?这怎么转头给她送了个这么贵重的棋盘。
莫非是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
不对不对,以翎陌那种性子,若是真想打你,向来一巴掌甩下来人就没了,根本就没有吃枣的机会。
所以不对劲,很不对劲。
右相想着自己私底下办的事,心说莫非翎陌知道了她的举动,不仅没反对还表示支持?
光这么想着,右相脖颈上都冒出冷汗。
对!
肯定就是这样。
不然解释不通翎陌送她礼物的原因。右相看着白玉棋盘心里笃定极了。
摄政王肯定是厌烦了小皇帝,就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容忍一个男子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
她就是想搞他!
右相觉得自己跟翎陌站在了同条船上,顿时舒畅安心极了,可扭头又想,万一回头翎陌出尔反尔转头不认账了,她又该如何是好?
看来那孩子还得再郊外多住几天,等她探实翎陌心思再做决定。
右相这么想丝毫不奇怪,她谨慎狡猾了大半辈子,不可能因为翎陌送了个白玉棋盘过来示好就急急忙忙的朝她亮出自己的底牌。
既然决定耐着性子等翎陌表态,这两日在朝堂上右相又恢复成往日那种和稀泥的态度。
秋闱在即,主考官已经选定入住贡院,作为三年一次的大考宋景还是很重视的。
他私心里希望这次能主持秋闱的人是翎陌,将来考生出来入朝为官,细数起来都能算做她的门生。
翎陌向来不在乎名声,私下里经常被文臣非议被百姓诟病。
若是她手下文人再多些,到时候哪怕争吵起来,也有人挡在前面替她说两句话,而不是一边倒的指着她骂。
宋景有时候都不敢去细想若是翎陌失去了这滔天的权力后会是什么下场。
奈何翎陌根本没有扩招门生的打算,再说秋闱是从八月九日开始,作为主考官得等卷子批阅出来才能离开贡院。
这期间她身上的蛊虫发作先不提,就说若是没了她在朝上压着,宋景体内的那位指不定还能搞出什么惊天骚操作。
到时候她从贡院出来,这头顶的天都该变了好几次。
翎陌走在宋景旁边,今天他身体好些趁着阴天想出来走走,翎陌没拦着。
宋景吞吞吐吐的说出心里的话,觉得翎陌把主考官的位子推给别人实在是太可惜了。
翎陌挑眉,没正面接他这话,只是手往身后一背,指腹微微摩挲,侧眸看着宋景问,“陛下可知今天几月几日?”
“八月九日。”正是因为今天秋闱开考,他才重提此事。
“已经八月九日了啊。”翎陌指尖微动,意有所指,“离八月十五也没几天了。”
“是啊,快中秋了。”宋景微微感慨,这才过了几天,眼见着都快月中了。
月中?
宋景脚步猛的顿住,整个人站在原地。
曾经划破的手腕上毫无征兆的隐隐作痛起来。
每月月中,翎陌体内蛊虫发作,需要饮用混着他鲜血的烈酒才能疏解一二。
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那刚才自己极力鼓动翎陌去贡院里封闭监考,不就是想让她蛊虫发作承受啃噬内脏的痛苦吗。
宋景嘴巴张张合合,听翎陌提到这个话题,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件事情宋翎两家积怨甚久,也是横在两人之间最大的石头。
最近几日他同翎陌的关系明显亲近不少,宋景心里高兴,都把这个给忘了。
可修复的再好的裂缝,也能隐约看出曾经的伤痕。
翎陌就站在旁边,时隔多年再一次离他那么近,宋景不想放手,更不想见她再次甩袖离开。
宋景垂在袖筒里的手指微微攥紧,觉得这花园里的空气越发凝固,让他难以呼吸。
看来他得加快速度,将横在两人间的蛊虫问题彻底解决了才行。
翎陌见宋景脸色苍白,垂着眼睫抿紧薄唇,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沉下来。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单薄的胸膛微微起伏,情绪压抑。
她抬手攥住宋景紧握的拳头,指腹在他曾经划破的腕子上来回摩挲,力道不大不小,但足够扰乱宋景的思绪让他回神。
“陛下是怕疼吗?”翎陌垂眸看着宋景泛着粉色的耳朵尖,略微俯身低头凑过去,唇瓣若即若离的贴着他的耳廓,学着他曾经无意间用嘴唇蹭过自己的举动,低声说:
“陛下若是怕疼,不如试试别的体.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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