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身把人肚子搞大这种事情,在姜晏这是个大雷,天雷滚滚。挨骂不算,更收获全家无数异样眼神。
尼玛,原身搞什么,你有孩子了要做爸爸了晓得嘛,居然不愿意活说死就死,简直有毛病,坑爹啊。
他替原身活,还得替原身结婚奶孩子,一辈子就那么被套牢了啊。原本他还想做几年快乐的单身汉呢。这下好了。如果夏家女生个龙凤胎,他可就成了所谓的人生赢家,儿女全双。人家奋斗几十年才有的,老天爷给他一次配了全套。
震惊过后,姜晏很快就想通了。以他现在身体的状况,光娶妻,小孩不知几时会有——要他跟娶进门的女人亲近,大概一靠药二靠酒,说不得还不顶用。如今有个正经出品的孩子,原身也算是有后。他呢,帮着带带孩子,不让孩子变得太蠢,一家子啃老啃哥,就足够对得起原身,还了他让身躯的人情。
至于身份危机问题,最近他明里暗里各种试探,又是神仙又是发明又是胡搅蛮缠,明显和低调的原身大有不同。大家只当他死过一次,为人处世有所改变,凭谁都想不到自己换了个芯子。只有那卫澈露出一些些的怀疑,可是连巫觋都如常待他,他又有何惧哉。
如果他是巫觋,发现招魂出现问题,在别人发现不了的前提下,怎都不会自揭其短。说了,可是要担责任的,早干嘛去了。但凡能糊弄过去的事情,没人会愿意背锅。
若是有人找事,也有大把说辞可以解释。关键是灵魂没法证伪。婴儿掉包可以滴血认亲,换了芯子能怎么验,找巫觋做法吗?老实说,纵然姜晏借尸还魂是玄学产物,但对于人可以通灵之说,仍持怀疑态度。
既然老天爷给了现成的全套,他坦然受之也就是了,娶妻生子横竖不用他操心。前生的年代,男人尚且可以当甩手掌柜,何况是古代。
婚姻是为了两家做大,不是为了两个人相爱到老。要是夏家女好相处,就好好相处,不好相处就少相处,又不用大宝天天见。娶进门,能相处的时间也极为有限,婚礼最多拖一两个月,再久,显怀,女方面上不好看。之后夏家女得养胎、生产、坐月子,一来一去起码一年多。家里、夏家,都有会侍女服侍,完全用不到他。最多良心不安,那也无所谓,他又不会花天胡地,给足夏家女面子就是。
至于其他,不好意思,各人自有命数,他做好能做到的已是仁至义尽,其他可管不了许多。
前前后后想明白想透彻,姜晏便将此事丢开,该吃吃该喝喝,全部听从安排就是。
一开始好好的,后来听说些风言风语,着实有点不开心。阿谷来传这话,是为他抱不平,夏家凭什么装腔作势呀,是看不上他们公子嘛。哪怕弄得名声不大好看,她也要说一句,娘子干得漂亮。反正他家公子无所谓,丢面子大的是夏家。
可姜晏不是这么想的。再怎么说夏家女是女孩子,才十几岁,弄得满城风雨,到处嚼舌根,实在没有必要。他尚没有形成姒鲤是自己亲妈、自己跟姒鲤是一拨的意识。从他的角度看,就跟微博上看个社会新闻,朋友圈里看个帖子一样啊。
未婚先孕肯定怪男方咯。
婆婆仗着女方怀孕不愁不嫁人肯定是婆婆不对咯。
什么,你说女方父母刁难?不知道女儿有孕,肯定得选择一家更好的呀。
于是姜晏就去找他妈姒鲤论论理。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到姒鲤院里,卫澈正与姒鲤商议事,卫椒等在外头。饶是心里不快,姜晏一见她那两道大粗眉毛就想笑。谁知卫椒一见他,勉勉强强行了个礼,之后鼻孔朝天,看他不起。
看不起就看不见,姜晏不与她计较,命人通传后入内。
一进去,便与卫澈打了个照面,卫澈道:“恭喜公子,好事在即。”她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姜晏很习惯地去看她的眼睛。
大眼睛里有个小鲜肉,卖相很好,但面色阴沉。大眼睛的主人似笑非笑,像是要看好戏。
我靠!姜晏一个激灵。醒了。
这不是别人家的故事啊,义愤填膺就义愤填膺了,这是自己家的,里头一个大boss,米饭班主。
他一个啃老吃老娘饭的,谁给的勇气跟老娘叫板。为的还是老娘极为嫌弃的将来的老婆,这不是给本就糟糕的婆媳关系雪上加霜嘛。往后人进门,一家子住一起,要是搞不好关系日子别过啦。
最倒霉的还是自己,到时候三夹板一做,里外不是人。谁会想到自己有生之年会做三夹板呢。
特么的,姜晏,你欠老子人情欠大了。
最糟的是,姜晏就是自己呀,讨债也没处去讨。
为了成亲的事,姒鲤一定心里头不痛快,自己这么过去,岂不是撞在枪口上。
想到这里,姜晏已是想拔腿走人。
“公子,娘子在等你。”卫澈瞧出他的退意,故意提醒他,跑不了的,别想跑。
真要跑借个尿遁还是能跑的,可扪心自问,若是原身在此,跑还是跑不跑。以原身奋力求娶的样子,不可能听说这些后无动于衷。
哪怕是过场也要走一走,这理,非论不可。
“公子,这边来。”卫澈看热闹不嫌事大,居然亲自领姜晏到姒鲤跟前。
姒鲤见她去而复返,微觉诧异,正待询问,只见她那不肖幼子郑重给她行一大礼。
“劳阿娘操心,儿深感不安。”
五体投地。
姒鲤:……
卫澈:……
听到姜晏来了,面色不虞,姒鲤猜到他要说什么,按照她的预计,姜晏早该来为夏家女打抱不平了。
可一来先扑地行大礼是个什么意思。
卫澈是见着姜晏气势汹汹进来的,间中遇到她阻了一阻,这位公子不知怎的转了念头想要逃跑,让她给拦住给送进来。坦白说,她没按好心,家里俩护卫为此人大眼瞪小眼,纯粹是迁怒,她想看公子发蠢。谁想到此人转头又是这般做派。饶是卫澈多智,也猜不到他瞬息万变的想法。
姒鲤一愣过后,道:“你这是什么样子,快起来。”命春娘将姜晏扶起。
只听姜晏又道:“这些日子,阿娘受委屈了。”语气非常诚恳。
卫澈朝他看去,看不出一丝作伪,方才有多气,眼下就有多真诚,不禁心中暗骂:奸诈。
其实并不是姜晏耍奸,而是就在刚才,他才真正想通:若是姒鲤存心要跟夏家女过不去,压根不需要找王后说媒,只需把夏家女写给姒弥的信帛交给孙氏。夏家肯定先鸡飞狗跳。孙氏想在姒鲤跟前装逼,姒鲤断然受不了气,这才搞出这么一出,殃及池鱼。
一家主母如此不识大体,难怪姒鲤不想跟他们家结亲,是原身难为她了。
姜晏自己没有察觉,前生在社会重男轻女的隐性压迫下,她多少有点重女轻男,偏心弱小。夏家女之于姒鲤是弱小,姒鲤之于原身是女性。男人搞事,女人擦屁股,这会儿他又对姒鲤感到万分抱歉。
姒鲤与卫澈都是人精,假的听不成真的,真的就是真的。就是因为觉得真,反而有些吃不准,因为和她们的预计不符啊。
有外人在场,姒鲤不好说,只得先问卫澈有什么事。
卫澈总不好说自己没事就是看热闹吧,她也不多说,只道无事,改天再说,先行退下。
待人走了,姒鲤将姜晏从头看到脚,从脚看到头,没看出阴谋诡计,倒看出一分满意来,方道:“你若是真能体会做娘的苦心,我受点委屈算什么。”之后叭叭叭,痛诉她的艰难过去。说着说着,便说道如何千难万苦把兄弟两个一起带出来的。
当时她想兵分两路,自己带姜让往越国,托心腹将姜晏送至楚国,楚国是大国,会觉得留个公子有用。姜晏哭喊着不要跟母亲与兄长分开。姒鲤道说,若是分开了,他日姜晏有可能成为周王,若是在一起,怕是没这个可能。姜晏说自己不要做周王,死活一家人都要在一起。
姜晏听了,心说:您老可够偏心的,一般都把年纪大的送别国,自己带小儿子。您老反着来。姜让可真是你心头好。
对此,姒鲤也有说辞。承认自己偏心不假,也承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心想着杀回昙城,夺回应有之位,报当日落荒而逃之仇。姜让比姜晏大几岁,重任自然在他肩上。
又说姜晏与夏家女之事,错在她没有教导好姜晏,忽视他已经长大的事实。
姜晏两世为人,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听做母亲的承认自己有错,哪怕承认错误的气势跟宣告主权似的,但还是承认了。一刹那,说不出的惊讶与感动。
喉咙一上一下,只叫得出阿娘二字。
“行了,从小你什么都比别人慢一拍,要成亲的人了,声音还是这样,也无怪我总把你当作稚子。”拍拍儿子的肩膀,姒鲤冷不防道,“进门前怒气冲冲,不是来兴师问罪,为夏家女不平的?”
姜晏面上一红,也不否认,不好意思地说,“确有不平之意,是我有错在先,这世道总是对女子苛刻一些。”
“还以为你会说对夏家女痴心一片,呵呵。”姒鲤摆摆手,不令他再说。
在越王和王后的说和下,两家定下成亲的日子,宫中负责孕妇的医工也去看过,确证夏家女有妊,既然有妊,只得抓紧时间操办一下,等占卜后才能决定是下月还是下下月。除非夏家愿意先生娃后补办婚礼,姒鲤是没意见。
与卫澈商议的也是此事,最好夏大夫能敲敲边鼓,好尽快确定回昙城的日子。早,夏家女胎象稳定可随队一起回国,晚了,等她生完孩子要做月子,做了月子小孩刚出生不可乱跑,还不晓得几时才能去昙城和姜晏会面。姒鲤不介意母子一年半载都在禹城,不晓得夏家介意不介意。
“婚事已定,成亲了可就是大人了。让阿谷与你挑些适合的礼物,寻一日去见一见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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