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猫鬼卷

    现在是深夜,在和沐经枕商定好第二天见面时间之后,三人就离开回到了商厥家。因为太晚了,麻三省留宿,他把猫鬼还给郁尺后,就裹着被子离得要多远有多远,避猫鬼如蛇蝎,挑了整栋楼距离郁尺最远的房间,说等他心里缓一缓再抱。

    郁尺不和他计较,回到房间后,坐在床沿高高举起猫鬼,“小可怜,饿不饿?疼不疼?要不要吃点阴气补一补?”

    猫鬼:“喵~”

    又笑着逗了逗猫,郁尺才忽然想起来商厥受伤的事,而且是因为他才受的伤,不免有点心虚,找到之前商厥帮他擦脖子放置在柜子里的碘酒,轻轻敲响商厥的房门。

    “商先生。”他小声道:“你睡了吗?”

    房间里传来商厥磁性沉稳的嗓音,平淡宛若低语:“……没有。”

    “那我进来了。”郁尺没多想,门并没有反锁,他拧开把手推开房门。

    然后他看到站在衣柜旁,扣子全解,衬衣脱到一半的商厥,目光所触及的,是商厥宛如神仙捏造的完美身材,敞开的地方可见有力的腹肌。

    浴室里传出浴缸放水声。

    四目相对。

    没来得及阻止郁尺的商厥:“……”

    郁尺:“……”

    像是犯错的孩子,郁尺感觉他似乎做错了事情,不自觉站直,悄声道:“抱歉。”

    他不知道商先生原来正在换衣服要洗澡,这样推门进来好像不太礼貌?下次应该他会记得问清楚。

    脚下,猫鬼:“喵~”

    听完郁尺表明来意后,商厥情绪不显,只是默默的把衬衣扣子又一颗颗扣回去,扫了眼房间里的沙发:“坐。”

    其实这点小伤,商厥根本不需要擦药,但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他并没有拒绝郁尺的好意,反而把人留下来了。并且老老实实的挽起袖子,把受伤的小臂送到郁尺面前。

    三道狰狞的抓痕映入眼帘。

    郁尺垂眸,仔细看才发现,抓痕中渗出了血液,却丝毫不外溢出,只在伤口处游动,没有染到皮肤上。

    血液里隐隐反出金色光辉,鲜红与金色混杂,和商厥周身围绕着的金光一样璀璨夺目,像是在自我愈合,伤口似乎比之前他看到的要小一点了。

    郁尺夸了句:“商先生血的颜色真好看。”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伤口会自我修复而已,他的也会,虽然会修复,但也会觉得疼痛,所以受伤了还是要擦药的。

    他用棉签沾着碘酒小心在商厥抓痕周围小心擦拭,随后用纱布轻轻把伤口包起来。

    罪魁祸首就在他脚底下转来转去,呈S线蹭着他的小腿,小声的‘喵’叫寻求关注。它明明和商厥离得很近,却一直不肯去蹭商厥,像是在害怕商厥身上的阳气,淡淡金光碰到似乎就能要命。

    郁尺看它一眼,忽然有些发愁,“小家伙怎么办?魂魄虚弱成这样,送进地府也不会收。”

    况且连一点阳气都沾不得。

    商厥:“我送它去南院休养。”

    “南院是什么地方?”听到过好几次南院的名字,郁尺却一直不太明白南院究竟有什么寓意,现在有机会他就问了。

    “南院镇守和维护妖界与人界之间平衡的地方。”商厥说,“人界和妖界,都分别有南院驻守。”

    “妖精世界想要通往现代社会必须经过“南院”核查,人类要去妖界也同理。审批制度非常严苛,但凡有任何污点一概不会被通过。”

    其实这些商厥本可以不用解释,等郁尺恢复记忆自然而然就会想起来南院的存在。

    只是……

    他看到郁尺除鬼时冷酷的态度,思量之下,恐怕郁尺迟早会和南院打交道,到时候双方起冲突可就麻烦了,加上郁尺的风评一向不是很好……院长陆赵琛又是个混吃等死的……

    光想一想,商厥就觉得头疼。

    “原来是这样,居然还有妖?”郁尺对妖界颇为好奇,眼神亮了亮,“商先生去过妖界吗?妖界是什么样的?”

    “去过。”商厥没细说,只低声嘱咐郁尺道:“妖界不是个好地方,你以后别去,会受伤。”

    郁尺眨了眨眼问:“商先生在妖界过受伤吗?”

    “……”商厥沉默,盯着郁尺良久,罪魁祸首一脸无辜眼神澄澈。他敛眸,深邃眼底酝酿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然后淡淡“嗯”了一声。

    ……

    纱布裹好,郁尺轻轻打了个结,随后收好棉签,低眸时目光不经意间从商厥身上掠过。顿了顿,他眸子又转回来,视线上移,在距离伤口不远处停下了。

    黑青色繁杂的图腾在臂膀绕着一圈,丝丝缕缕,牢牢与皮肤贴合,像是无规律可循的符文,戾气横生,与商厥沉稳内敛的形象并不相符,郁尺觉得眼熟,但并不认识。

    却有种异样的美感。

    他扫了眼就收回目光,“商先生这是纹身吗?真好看。”说完郁尺就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困了。

    商厥缄言:“……”

    惊觉现在已经很晚了,不该在继续打扰商先生休息,郁尺又说了句:“商先生早点睡觉。”,随后就乖乖的抱着猫鬼退出房间去睡觉了。

    房间恢复寂静。

    商厥持续静默:“……”

    良久。

    他低眼瞥向右臂膀处的禁印。

    ……纹身?

    青黑色繁杂的图腾在他的目光下缓缓浮动起来,仿佛齿轮旋转,在变幻了一种形态后,禁锢增强又牢牢贴回皮肤。

    商厥皱皱眉。

    ……很像纹身吗?

    *

    次日一大早起来,郁尺没怎么睡醒,打着哈欠下楼,猫鬼紧跟在他脚边,“喵~”

    “饿了吗?”郁尺蹲下身挠了挠猫鬼的下巴,从指间透出一丝阴气喂给猫鬼,维持它灵魂所需的阴气。

    猫鬼发出娇憨满足的叫声,“喵~”亲昵的蹭蹭郁尺的手。

    商厥从旁路过,轻轻揉了揉郁尺的发顶,简短道:“别玩了,吃饭。”

    经过一晚上自我调节,麻三省彻底缓过劲来,只是看到猫鬼还是心有余悸,要绕着走。他起得比较早,不过商厥比他更早。

    在见识过大场面之后,麻三省哪里还敢和商厥大呼小叫,饿了也不敢说,见商厥进了书房,才撸起袖子开始做早饭。

    早饭只有普通的青菜面加面条,复杂的他也不会做。

    郁尺无所谓,他似乎什么都能吃,吃什么也没关系,但凡不是特别难吃都行。

    吃到一半,他忽然想起来说:“要找个机会给你开阴阳眼,没有阴阳眼什么都看不见。”

    “我?”麻三省既兴奋又很期待的搓搓手,“我开了阴阳眼就会和师父一样厉害吗?”

    郁尺无言:“……”

    那八成是在做梦。

    “他还很弱,开阴阳眼容易被邪祟近身。”商厥道:“先从基础学起。”

    郁尺疑惑,对他来说施术画符下阵好像都是信手拈来的事,就这点东西还需要基础吗?

    考虑一下麻三省目前状况,“商先生有办法吗?”郁尺问。

    商厥沉沉“嗯”一声,面色不变道:“我书房有很多有关道法打基础的书,先让他背。”

    郁尺恍然,点点头,对麻三省认真嘱咐道:“那阴阳眼就先不开了,听商先生的,背书要紧。”

    大起大落不过如此。

    突闻噩耗,麻三省情绪由兴奋瞬间转为痴呆:“啊?”

    背书?!

    打从十一岁起,他就没摸过书了!

    ……

    解决完早饭,郁尺又擦了把脸总算清醒点,猫鬼太虚弱,不适合光明正大抱出去,被商厥收进一个小小瓷瓶里随身带着。

    之后去隔壁把余留在宅子里的阴气彻底清除,被阴气排挤到别墅周围的气运也渐渐回笼入屋,风水没问题不需要改动,屋宅的问题算是解决了。

    接下来是去医院。

    沐经枕准备了一辆加长商务车,一车四个全拉走,上车前麻三省的表情都快窒息了,疯狂给自己掐人中,背书给他带来的噩耗似乎都没现在刺激。郁尺悄悄问了句,“怎么了?”

    “车……贵……”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两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上了车之后更是脑袋贴着窗户,眼神仿佛痴汉,不断摸着坐垫和车门,热泪盈眶。

    有生之年!他也坐上了豪车!

    ……

    私人医院VIP病房,医疗设备下沐经枕的父母分别躺在两张病床上,双目紧闭,打着点滴。

    沐经枕道:“辛苦两位帮忙,管家说自从车祸发生后,我父母就没醒来过,我担心……”

    他的担心并不是多余,郁尺看到病床上的两个人眉心分别有一团黑气透着血色,当属霉运聚头,还有血光之灾,和沐经枕之前的情况如出一辙。

    “有阴气在身,阴气蚕食身躯,如果不消,他们永远都醒不过来。”郁尺如实说。

    沐经枕惊得步履虚浮,倒退一步惶恐道:“请大师帮帮忙!”

    “好。”郁尺点头欧,摸着左手腕的念珠,刚打算上前去驱除阴气,被商厥拦住,他抬头,就撞进了对方深邃平静的眼中。

    商厥道:“我来。”

    郁尺微微一愣,有种被细心照顾的感觉。

    虽然吸收一点阴气不算什么,但是会很冷,寒意会直穿骨缝。商先生或许注意到了这点,才刻意护着他,让他能离远点就尽量离远点。

    商先生真是个好人。

    可郁尺耳根却在莫名有点发烫,他小声道:“谢谢商先生。”

    比起冷到刺骨的阴气,其实他更喜欢商先生身上散发着淡淡金光的阳气,温暖,照的他通体舒泰。

    想着郁尺指尖绕着一缕商厥身边飘来的阳气,轻轻勾了勾,悄悄带走。

    “……”商厥回首盯着他,郁尺一脸无害,乖乖巧巧站好,双手藏在身后,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胆子一天比一天大。

    商厥沉默了片刻,什么也没说,揉了揉郁尺的发顶,声音低沉如钟鸣:“乖一点。”然后回过头从病床上躺着的人眉心扯出一把丝线,开始除阴气。

    “……”被发现了吗?

    手心里还握着阳气,郁尺心虚。

    麻三省目光看看商厥,又看看郁尺,悲愤交加……手往哪儿摸呢?!师父的头是你能摸的吗!!

    背书的新仇,抢生意的旧恨,眼下又加上一层非常好骗的师父有被抢走的危机,而麻三省敢怒不敢言,干脆背过身去不看,怂怂的像个鹌鹑。

    和之前一样,阴气被商厥用归跃轻松斩断,向上湮灭与虚空。沐经枕紧张到来回走动,守在边上,没过多久,沐父和沐母就醒了。

    紧绷了几天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松懈,沐经枕崩溃大哭:“爸!妈!”哭得惨绝人寰。

    刚苏醒的沐父沐母,二脸茫然:“……儿子?”

    场面一度失控。

    为了不打扰一家人团聚,郁尺和商厥带着麻三省到病房外坐一坐,等沐经枕他们先处理好情绪。

    这时,商厥接到了个电话。坐在旁边郁尺,听到商先生沉沉“嗯”了两声,然后对电话里低声说了句‘知道’,就挂断了。

    “商先生是有事吗?”郁尺看他面色凝重,问道。

    商厥:“一点小事,不急。”

    郁尺点点头,目光又望向商厥没收起来的手机,澄澈眼中,清晰的写上两个字——

    想玩。

    商厥:“……”

    郁尺轻声问:“可以吗?”

    商厥低叹一声,把手机递给郁尺,“玩吧。”反正他手机总碎,常换,所以这个给郁尺也没关系,不影响正事。

    “谢谢商先生!”郁尺眉开眼笑接过手机就开始研究用途,实不相瞒他失忆后从医院醒来的当天,就已经开始馋了。

    “等等。”商厥忽然想到什么,按住郁尺的手,在屏幕上按了按,输入了一串号码,又特地帮郁尺备注好:商。

    “如果想联系我,就点这串数字。”商厥仔细教郁尺怎么拨号,教完后又再三叮嘱,“有事就打电话,我会接。”

    郁尺眨了眨眼,乖巧道:“好的,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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