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沐经枕整理好情绪从病房走出。
他出来的时候眼眶还红着,好歹情绪管理是正常了,还能看出是个精英人士。他用哭过之后特有的浓浓鼻音说:“进来吧,我爸妈想和你们说点事。”
郁尺意犹未尽的收起手机,好好保管,商先生已经说过送给他了。
重新回到病房,两位老人靠坐在病床上。沐母姿态优雅,笑容谦和的望着郁尺,轻声细语问候:“昨天辛苦郁大师了。”
站在商厥身后的郁尺探出头,“不客气。”
沐家夫妇已经从沐经枕那儿了解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想起这些事,沐母心绪忽然复杂。她转眸看向商厥,语气也变得客气恭敬:“也没想到商先生就住在舍下隔壁,多谢商先生这次肯出手相助。”
商厥淡淡“嗯”一声。
“其实……”沐母没说两句话,忽然脸色惨白,捂着嘴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都叫你慢一点,慢点。”两张病床隔得不远,沐父伸出手帮沐母拍背,一脸担忧的不悦:“没力气就别说话,让我来,你快躺下!”
沐母咳出两口血,被麻三省一言不发的收拾掉,又帮沐母擦了擦手,才扶着虚弱的沐母睡下。
弄完他重新站到一旁,望着虚空出神,随后郁尺听到麻三省沉沉叹了口气,摇摇头小声嘀咕了句,“真惨。”
“你怎么了?”郁尺没听到这句话,出于做师父的职责,见他情绪不对,就顺便关心的问了一句。
郁尺和麻三省二人靠在墙边,离得远,说话声音又轻又小,并不会被病床上的沐家夫妇听见。
麻三省:“师父,你看这一家子,平白无故被人害成这样,说话都没力气,天降灾祸,不觉得惨吗?”
闻言,郁尺却愣了愣。
惨是什么意思?
他不太明白。
只是抬头望见麻三省唉声叹气,感触良多的样子,他觉得这个词应该不是很好。
郁尺又顺着麻三省的目光去看病床上只能勉强半躺着的沐家夫妇,原来这就是惨的意思吗?
他似懂非懂,顺着麻三省的话说:“很惨。”
旁边的商厥若有所思地扫了他一眼。
此时理好思绪的沐父,开口道:“这次面临连环车祸,我们夫妇还能够幸免于难,得多亏了有族神的□□庇护。”
商厥:“沐族神?”
“对。”沐父点点头。
郁尺听不懂,扯了扯商厥的衣袖,求知若渴:“商先生,沐族神是什么?”
“是家神。”沐父笑呵呵的回答。
商厥低首与郁尺明澈的双眸碰撞,喉咙震动“嗯”一声,声线低沉稳重,“是家神。”
见郁尺还要问,他抬手用温热有力的手掌轻揉了揉郁尺发顶,像是在哄小孩,低笑道:“认真听。”
商先生居然笑他,被小看了。
郁尺不高兴抿着嘴:“……嗯。”乖乖竖起耳朵听。
“这世上有奉神族,供奉的是本家祖先,祖先庇佑子孙,所以称之为族神,例如沐族神,只庇护沐姓一族的人。”沐父简单介绍了一下族神。
他叹了口气:“而我家是沐族的旁支门户,族谱上只能排到末尾。本来小枕被厉鬼缠上之后,我们就打算去主宅求族神寻求帮助,可是主宅那边规矩森严,守着老规矩,拜族神要先递贴子,烧纸,焚香,这一拖就是七八天……”
之后的事也不用说,郁尺知道。
沐家夫妇在去主宅的途中出车祸,沐经枕通过朋友的途径发出寻找玄术大师的消息,然后钓到了贪财的麻三省。
沐父神色隐藏怒意,严肃道:“我这些年公司做大,不少人眼红,这次多半就是这些人在背后捣鬼,想害死我一家子。”
话到这儿,他忽然抬眼看向郁尺,语气诚恳直奔主题:“他们藏得太深,所以我想拜托大师帮我这个忙,找到那个施咒害我儿子的蛊师。至于是谁在幕后指使,我们可以到主宅请族神出手查证。”
找蛊师不难,郁尺刚准备答应,就听麻三省豁然道:“师父,不行!”
骤然拔高的声调吸引沐家夫妇的视线,也让郁尺微愣,深感疑惑,“为什么不行?”
麻三省像个护鸡崽的老母鸡,一扫吊儿郎当,凶悍地把郁尺护在身后,一脸严峻,声音掷地有声:“被蛊师驱使的猫鬼都那么强,那个蛊师肯定也很危险,不行,绝对不行!我师父不能为了你们把命都搭进去!”
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维护郁尺,商厥颇感意外地瞥了他一眼。
郁尺:“……”
郁尺:“……其实问题不大,我能应付。”
控制猫鬼需要耗费极大的心神,在猫鬼被度化掉附庸在身的鬼物与怨念后,所有因果会形成反噬,降临到蛊师身上,造成五脏重伤,难以行动。
在严重点的,五感也会失灵。
郁尺不觉得一个重伤的人能伤到他,这最多就是顺着反噬的痕迹找到蛊师,然后把人带过来。
但这些麻三省都不知道,他坚决认为凶险十分,据理力争,最后拗不过,干脆要求报酬翻倍,本来打算吓退沐家夫妇,谁知道沐父竟一口答应下来。
沐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再翻几倍都是小意思。
郁尺:“……”
不愧是你。
麻三省一言难尽:“……我说我不是为了钱你信不信?”
郁尺笑容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呢。”
知道他缺钱,还特地帮他谈价钱,真是好徒弟,没白收。回头一定要让商先生多找几本书给他背一背,早日争取打开阴阳眼。
沐家夫妇身体还很虚,具体的事还是交给沐经枕办。
离开病房后,郁尺在商厥的帮助下,添加上了沐经枕的联系方式。
随后商厥把装着猫鬼的瓷瓶交给郁尺,“我要离开几天,家门是指纹验证,你把手指按上去就能开,等我回来再把猫鬼移交到南院。”
最后声线低沉道:“你要小心。”
所有事都安排的明明白白,郁尺忽然觉得他好像欠商厥越来越多了,有点苦恼。
他绞尽脑汁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学着商厥轻声说了句:“商先生也要小心。”
清透嗓音乖乖巧巧,双目明澈,一副两颗糖就能哄走的样子让商厥放心更加不下了。
在临行前他罕见的话多起来,再三叮嘱郁尺,“千万不要轻信陌生人,我不在,除了麻三省你谁也不能信,知道吗?”
虽然麻三省为人不算靠谱,耍滑使小聪明也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缺点,好歹是真心在帮郁尺考虑事情,勉强能信得过。只能暂时让麻三省顾着。
郁尺点点头,表示明白。
“听话。”商厥眉眼压低,揉了把郁尺松软的头发,这才脚步匆匆的离开。
商厥一走,被他周身暖洋洋阳气笼罩习惯的郁尺瞬间感到四面八方涌来的冷意,更像是从骨子里浸透出的寒,冻到让指尖也没了血色。
他沉闷低眸,羽鸦长睫在下眼睑投出一方小小阴影。
末了,又重重的叹出一口气。
有点伤心,在商先生回来之前,他再也没办法在感受到那么浓烈的暖意。
太冷了。
他讨厌这种无时无刻都能感知到寒冷的感觉。
*
已经出行赶往事故发生目的地的商厥,手腕一周忽然亮起一圈纹路扭曲的阵法,像是被人唤了才亮起,与他周身功德气运一样颜色,呈现淡淡金辉。
里面传来陆赵琛哭天抢地的声音:“哥!你什么时候到啊!我真的顶不住了,这只妖是从大荒跑出来的,起码一千岁起步,外形像是小猪崽,打的凶就算了,居然还骂人!你快来啊!我顶不住了!!”
商厥:“有人受伤?”
陆赵琛抽噎:“那倒没有,可是法器消耗太快了,咱们南院又不是很有钱,主要是我不是很有钱……”
“南院损耗有报销,和你的钱没关系。”商厥言语简练,直接拆穿他的卖惨。
陆赵琛无能狂怒:“我是院长,但凡进了我的口袋,那就是我的钱!!”又哭哭啼啼,“求求大哥快来,厉燃那个抠门玩意连个妖都不肯借来帮忙,弄的我脸上都是泥,可苦死我了……”
说到这儿,他语调骤而急转,尖叫起来:“我靠靠靠靠,这只小猪崽居然变大了!!还特么有獠牙,是野猪啊!啊啊啊救命啊我的哥!!我亲爱的好哥哥!!”
商厥皱眉。
此时,尖叫声忽然顿了顿。
然后陆赵琛惊奇道,“……咦?它居然没用獠牙拱我们。”
商厥面无表情:“……”
又过了一会儿。
陆赵琛语气转为义愤填膺,他和商厥告状:“粗鄙之语!哥,它居然骂我们南院没有妈妈你得帮我……哥?哥?好哥哥?”
“……商老贼你大爷的又挂我电话!”
这边商厥基本猜到出逃的精怪种类,在发觉陆赵琛并没有危险后,就干脆利落掐断阵法,不打算继续听他的废话连篇。
连接陆赵琛的阵法断掉后,商厥便转而重新开启了另一个阵,浅淡的颜色在他手背贴上印记。
和陆赵琛的那个效果一样,可以接通电话,但唯一不同的是这个阵连的不是手机号码,是家里的座机。
他之前为了以防万一,早在家里设过一个小阵法,阵法双向,只要有人朝座机打电话,印记就会发烫,能保证他随时接听。
而座机号码……由于时间紧迫,他暂时只给了郁尺。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