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离随柳织织来到馄饨摊, 他瞧了瞧这摊子的简陋布置,鼻子极灵的他不大喜欢这里的味。
说白了,他嫌脏。
他对已坐下的柳织织道“你吃, 我一边等着。”
话罢,他便负手步开了些。
柳织织看着他的背影, 哪里能不知道他是贵公子的毛病犯了,便不屑地撇了撇嘴, 只由他去。
馄饨上桌,反正她是觉得香极了。
她是凌晨用的早膳, 当下也确实真饿, 便迫不及待一口一个馄饨。
她吃得无所顾忌, 汤汁时不时往身上溅。
唐离立在路旁,听到她的吸溜声,便回头瞧向她, 目睹着她那要吃相没吃相, 要干净没干净的样子。
他扬了下唇角,收回目光。
柳织织是当真觉得这馄饨好吃, 一碗作罢还想吃,奈何她肚子容量有限, 便只能摸着肚子让宴七结账。
她起身自然地牵住唐离的手,继续逛起。
唐离侧头瞥了眼她身前的汤汁,下意识捏了捏她那软软的小手,
手感真好。
后来遇到卖糖葫芦的,柳织织又去拿了串糖葫芦吃。
跟在后头的宴七自觉过去付钱。
柳织织喜欢这古代的食物, 那都是现代那些胡乱添加东西的吃食不能比的, 她啃着的糖葫芦亦极好吃。
她见唐离看着她吃, 便将糖葫芦伸到他嘴边“吃。”
唐离瞧了瞧那糖葫芦, 便真咬下一颗。
柳织织看了眼他那从容优雅的吃相,继续边吃边逛。
这是古代,正常情况中,光天化日之下,是极少有小情侣,或是小夫妻大喇喇地手牵手逛街。
一路上,他们便成为焦点。
直到路过一家绸缎庄,始终被动逛街的唐离将柳织织牵入。
掌柜马上迎过来,一看到柳织织身上的脏,便极有眼见地笑眯眯问道“是要给这位姑娘看成衣”
唐离随便应了声,对柳织织道“去挑。”
自从穿越到这里后,柳织织进绸缎庄买成衣的次数是多不胜数,腻味的她也懒得挑,随手便选了套。
掌柜吩咐铺子里的姑娘,带柳织织去后面换衣。
柳织织被领到更衣处,有意将换衣的速度放得极慢,后来对那姑娘道“你不用招呼我,去忙便可。”
姑娘应下离去。
没了外人在,柳织织便停止换衣,又将自己那带着汤汁的衣服穿好,轻手轻脚出去往北走,推门进入屋子。
她关好门,由屋内桌旁坐下。
知道练武之人能凭气息发现人,尤其是唐离这种高手,她便不遮掩什么,只大大方方地趴在桌上发呆。
毕竟,没人规定这里没其他屋主在。
事实上,这屋内还真有其他屋主在,忽地一声咳嗽,柳织织才发现床上躺着一个人,是一位老人家。
老人家又咳了会,抬眼看到柳织织“你”
柳织织马上倒了杯茶过去,朝其“嘘”了一声。
老人家见这丫头不像坏人,便只坐起身,接过对方递来的茶喝着。
她边喝边看着对方,后来又咳嗽起来。
柳织织见了,坐下帮其抚背。
如今的气候有些凉,南面的窗子只开了点缝用来透气,柳织织转头,恰目睹唐离由前面铺子走出。
他立于门口稍顿,踏下短梯。
柳织织看不到他所去的方向,但可从不是多重的脚步声断定他去了北面,大概是由后门追她去了。
她接过老人家喝空的茶杯放回桌上,再在屋内待了会,才过去开门走出。
她将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
她的面上浮出笑容,便大步往前去,未想本该已离开的唐离倏地由她面前落地,挡住她的去路。
她立即拧眉“你怎么”
唐离负手看着她,脸上失了面对她时,惯有的随和,他道“小丫头的伎俩倒是挺多,为夫险些着道。”
若她跑快些,或是他来慢些,她倒真能逃成功。
柳织织看得出来,现在的唐离是不高兴的。
她不由后退。
她忽然觉得挺烦躁,明明她的每个想法都是实用的,偏偏到唐离这里,却总能轻易被破解。
这货宛若就是她腹中蛔虫,是她的克星。
他怎就那么了解她
她没耐心无时无刻地哄着他玩,便侧过头不理他。
这货真是烦得死。
唐离见她这副气啾啾的神情,心觉不愉的同时,又有点好笑,他倏地上前抬起她的下巴“被惯坏了,嗯”
明明是她惹了他,反倒跟他闹上。
去他的被惯坏
被惯坏的小宠物吗
恶心。
柳织织不想奉陪,干脆一把拂开他的手,越过他就要走。
算是头次见她闹脾气,唐离忽然拉住她的手。
她使劲挣脱,无果。
唐离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侧头看着她,因目睹着她对他的抗拒很深,神色便渐渐明显冷了下来。
他问她“你就那么想离开我”
他哪里能感觉不到,她无时无刻都在想着离开。
这种险些让她逃走的滋味,并不好。
头次听到他以这种凉飕飕的语气和自己说话,柳织织这才反应过来这厮的性子,是绝对不能与他硬刚的。
她转头迎视他,看着他那极具压迫力的深邃目光,终及时软下态度。
她低头嘀咕“不离开,等着你拿我分尸入药吗”
她的语中透出委屈。
听到她的话,唐离脸上神情稍有缓和。
他默了会,便又问“所以你确实是喜欢我的只是怕这个”
“”
柳织织暗呵。
为了哄他,她只能顺势点头承认。
唐离抿了下薄唇,便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揽住,他低头瞧着不情不愿的她“只要你乖点,我就不拿你入药。”
话语间,他抚了抚她的脑袋。
柳织织抬头望着他“你说得可是真的”
唐离看着她的眼“真的。”
未免被看透,柳织织垂眸“记得说话算数。”
呵
他的话,她才不信。
这货可不是一言九鼎的薛雁南,但为了暂且把他哄过去,也为了放松他的警惕,她只能跟他装。
唐离未答,只将她往怀里紧了紧,眸间似有思绪。
柳织织倚在他怀中,亦有所思。
这时白潜玉忽然由院中落地,他看到那光天化日之下抱在一起,似舍不得撒手的两人,便啧啧地背过身。
唐离瞥了眼白潜玉,放开柳织织“你先去前面。”
柳织织转头见到白潜玉,乖乖退下。
白潜玉转回身,抱剑与唐离一道看着柳织织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对方隐没于前头铺中,便凉凉道“你这是什么情况”
似乎每次再见,他都能发现“惊喜”。
唐离未答,只去到一旁倚着树,抱胸道“说重点。”
白潜玉也不废话,说道“据调查,薛家那些人确实不知道玄破剑法只有一半,而且另一半已失踪好几代。”
“好几代”
唐离用折扇抵了抵自己的下巴“那岂不是几百年”
白潜玉道“几百年前的事情,查起来颇为棘手,具体是从何时失踪,还未有线索。照理说,薛家人不会无故销隐一半,想来是被有心人偷盗而去,但奇怪的是,却未有出现过的线索。”
唐离稍思,说道“或许是另一半不该出现,被有心人藏起。”
白潜玉闻言,便问“你认为有人觉得是祸端”
唐离道“倒也有可能,一半都能令薛家名震江湖,若是全套下来,怕是会影响这天下的制衡。”
如此,他倒更好奇,那究竟是何宝贝。
白潜玉默了会,道“若是如此,那藏剑法的人,有些多事。”
随即他又道“无论如何,剩下的线索确实不好查,若有必要,最好是找薛家人深入盘问。”
能任意拿捏薛家人的,只有眼前唐离。
唐离握着折扇,随意地应了声。
这时他见铺中的掌柜步过来,便对掌柜道“可有纸笔”
“有。”掌柜道,“公子稍等。”
唐离去到西面的石桌旁坐下,待掌柜拿来纸笔,便执笔在纸上勾勒起来,白潜玉靠近,发现他在画画。
唐离素来全能,且无所不精。
他的画技亦是凌驾于其他人之上,其手法利落,着墨精妙,不消片刻,便有一人栩栩如生地摊在画上。
他放下笔“去查查此人。”
画中人,正是只有柳织织知其名的许遥风。
白潜玉拿起画好生看了看,因着唐离的笔下功夫好,便连画中人的神韵也描绘得极为清晰真实。
他道“此人看着,不一般。”
唐离道“我知道。”
之前只那一眼,他便知道此人极强,强得他难以估测。
如此,他才会想查。
白潜玉继续看着画中人,想了番,便道“我对此人毫无印象。”
他的线索网遍及江湖,照理说,有什么特别的人,他该是都能有所了解,然而此人,他却觉得极为陌生。
他将画收起,也挺好奇。
他问唐离“你这里可有线索”
“没有。”
“只一面之缘”
“嗯。”
白潜玉便没问其他,转身欲走,后想起什么,回头又看向唐离。
当下唐离正要往前面去。
白潜玉突然问道“你这是喜欢上柳织织了”
唐离顿足,忽被如此问,他似有怔意。
他未回头。
只在稍默后,反问“何为喜欢”
白潜玉何其了解唐离,见对方这反应,便知事情八九不离十,他道“以你的性子,若舍不得动她,便是喜欢。”
唐离闻言,若有所思。
白潜玉笑了笑,倒是从未想到,唐离也会有动情之时。
他道“其他的,你自己品。”
男女之情,往往是一种不知所起的本能,忽视不了,挥之不去。
白潜玉再看了看唐离的背影,便离去。
唐离仍立在远处,他缓缓垂眸,独自思索起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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