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雁南风尘仆仆地快马奔至武昭王府, 便立即下马进府,往北去。
他如此加急归府,是因得知母亲病重。
他大步踏进院中, 险些撞到出来的婢女,惹得婢女以为是自己莽撞, 差点吓得跪倒,却不见他停顿一下。
他进入房间, 转头就见到坐在床上喝药的武昭王妃。
武昭王妃听到动静,便抬头。
薛雁南立即步过去, 发现他不过打场仗回来, 母亲便消瘦了许多, 脸上病态浓郁到令他心疼。
武昭王妃朝他稍有微笑“怎突然回来了”
“得知娘病重,就快马加急赶了来。”薛雁南接过对方手里那刚喝空的药碗,递给旁边的万嬷嬷。
武昭王妃叹了口气, 一时未语。
万嬷嬷去到桌旁放下药碗, 又拿了些蜜饯过来,但武昭王妃并未去接。
薛雁南了解母亲的心病是什么, 便垂了下眸。
后来他问“娘感觉如何”
武昭王妃微微摇头,未答, 只拉过儿子的手,她看着他的脸“南儿,娘是真的担心织织, 怕她最后的下场”
孩子是谁养的谁疼,织织是她亲自带大的。
她没有女儿, 织织就像是她的女儿。
她这儿子自小到大有多讨厌织织, 她最清楚不过, 何况就算他会饶了织织, 织织在外面哪能讨得了好
那可是被她自小娇养的丫头。
起初还好,时间越久,她是真的越来越放不下。
薛雁南不知想起些什么,沉默了会,才道“其实娘不必如此挂虑,她变了很多,没那么需要担忧。”
他话不多,为哄母亲,难得话多。
难得听到儿子正面说到织织,武昭王妃挺讶异,她掩嘴稍咳了下,便问“你是说她长大了懂事了”
薛雁南稍思,说道“我说不上来。”
武昭王妃看着儿子,作为母亲,哪能看不出他对织织的厌恶似有所消散。
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她想了想,便转而问道“织织如今在何处”
她派人去查过,却查不到线索,吓得她还差点以为织织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却又不敢朝坏处去想。
薛雁南默了会,应道“她和唐离在一块。”
武昭王妃闻言,脸色微变“她怎么还与那煞星在一块”
薛雁南道“他们似乎有私情。”
以夫妻相称,又行着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亲昵之事,说轻了,只是私情,说重了,怕真的已是夫妻。
其中实情,只有那两当事人知道。
武昭王妃霎时惊得不轻,马上便咳了起来,薛雁南赶紧为其抚背顺气。
半晌后,武昭王妃才难以置信道“这就是你所说的改变忘却对你的感情,转而与唐离在一起”
薛雁南沉默。
武昭王妃继续道“她若真能放下你,固然是好事,可唐离那是什么人以他的性情,织织哪里能好过”
她想了想,又道“说不定,人家把她玩物。”
能被玩死的那种玩物。
思及此,她心中的担忧越发难以压制,便不由又拉起薛雁南的手“南儿,织织太危险,不能不管她。”
她这是想把柳织织接回来。
她道“任她在外胡来,只会在泥沼中越陷越深。”
薛雁南依旧未语。
武昭王妃看着儿子,哪能不知他的固执,便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养女,可为难了她。
薛雁南不想母亲心病加深,才终于道“我会保护她。”
武昭王妃闻言,面露惊讶。
薛雁南又道“她救过我,这是我对她的承诺。”
武昭王妃问道“救过你”
未免母亲担忧,薛雁南便将霁东发生的事,轻描淡写地说了遍,而后他再陪了会仍放不下柳织织的她,才起身离去。
关于柳织织的事,他依旧不愿多谈。
他踏出院中,恰见寻来的景初,他视若无睹,越过对方继续往前,为的是快些回到自己屋里沐浴更衣。
景初转身与他并行,笑道“你回来得真快,不愧为孝子。”
薛雁南未回话。
景初摇了摇头,叹道“一听说你回来,我便过来探望,你可用不着如此冷着脸,好歹算是知己。”
仍旧得不到对方的回应,他只能继续自顾自话。
与薛雁南待一块,都习惯如此。
直到踏进薛雁南的独院,他想起什么,便道“除了来看你之外,我也是来顺道通知你,明日是我的生辰,你既然凑巧今日回来,就别忘赏个脸,明日去我那里玩玩。”
薛雁南终于回应“嗯。”
知道薛雁南要沐浴,景初忽然正色唤住他“雁南。”
薛雁南顿足。
这时,迟一步到府的吴意正步过来。
景初虽贵为太子,倒没什么太大的架子,他看着薛雁南的后脑,迟疑了会,才问道“你与若瑶,是真已结束”
薛雁南稍默,应了声“嗯。”
景初似有释然的意思,他道“既如此,就别怨兄弟我出手。”
薛雁南迈步就走。
“等等”景初又唤住他。
景初上前拍了下薛雁南的肩“说起来,最近我一直想抓住柳织织,奈何找不到线索,你这里可有线索”
那种祸害,自是不能放过。
薛雁南稍抿了下唇,只道“别问我。”
言罢,他便往里去。
景初闻言,觉得颇为诧异,不懂这小子是何意。他愣了愣,便欲问吴意,却见吴意大步追上自家世子。
他立在原地,觉得莫名其妙。
吴意与薛雁南一道入了屋,他想了想,便疑惑地问道“太子怎不问世子与戚姑娘为何分开”
薛雁南脱去外衣,淡道“他知道的不会少。”
有些人,就是甘愿。
日头西隐,夜临,国师府内的柳织织,不知不觉真在唐离的床上睡了一宿,又在凌晨准时醒来。
她睁眼,扑鼻而来的就是唐离的气息。
她被他揽在怀里,宛若是个抱枕。
思起自己昨日躲过一劫,她暗暗松了口气,便小心掰起他那环在她腰上的胳膊,却无法撼动。
她想了想,转头朝身后的他小声道“我想起床。”
唐离不知醒没醒,反正是放开了她。
许是因他了解,这丫头的作息与正常人不一样,便不打算管她。
得到解脱,柳织织轻轻下床。
她瞧了瞧仍在睡的唐离,颇为自然地拿过自己的外衣穿上,穿着穿着,才意识到自己的外衣是被人脱的。
她撇嘴暗骂,大变态
她离开房间,未想竟见到白日那婢女正候着,便诧异“你”
婢女福身道“奴婢这就伺候姑娘洗漱。”
敢情这婢女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柳织织看着婢女离远,便老实去到亭内坐下,后来婢女伺候她洗漱时,她问道“你叫什么”
婢女应道“奴婢霁月。”
霁月
柳织织暗觉,这名字还怪好听。
洗漱罢,霁月又给她准备了丰盛的早膳,柳织织吃着早膳,不得不觉得这种米虫日子真是怪爽。
反正比颠沛流离的日子爽,毕竟她也是条咸鱼。
她夹了个美味的水晶肉包搁嘴里,吃得爽。
悠悠地吃罢,她放下筷子,对霁月道“你忙你的,我去散散步。”
霁月只福了个身,由她去。
离开成乐轩,柳织织朝院内收拾碗筷的霁月看了眼,既然有这机会,她哪能会不想着逃跑。
成功与否,试试便知。
说不定哪天,她就真彻底摆脱唐离了呢
想就做,她便缓缓朝西侧门的方向散着步,期间她也有遇到一些侍卫或是下人什么的,但没人管她。
直至到西侧门前,她正欲步过去,却被忽然跳出的侍卫拦住。
她愣了愣,这些人是鬼吗
她马上敛色,说道“我要出去玩。”
侍卫面无表情,只道“公子说过,姑娘可在这国师府任意走动,唯独不能未经过他的同意出府。”
柳织织拧眉,这是囚禁
知道走不了,她只能转身往回去,后来她想想,决定爬墙试试,然而她还没有靠近墙,却又被跳出的侍卫拦住。
为了探底,她便去其他地方试,无不意外地被拦住。
柳织织无语。
这根本就是把整个国师府都给围了起来。
她撇着嘴,只能骂骂咧咧地往回走。
直到路过一个小池,她顿足。
她看着那水稍思,便在瞧了瞧没有人的周围后,悄悄过去下水。
死唐离,不是将她看得紧吗她就一直躲在水里,直到他将国师府的人都派出去寻她,她再出来逃掉。
入了水,她舒爽地在水底玩起。
凌晨渐渐步入黎明,国师府来来去去的人多了些,这期间,柳织织始终未从水里出来,倒是陪鱼玩得挺好。
天大亮时,颇为喜欢赖床的唐离才睁开眼。
他坐起身没一会,外头听到动静的宴七就推门进来伺候他穿衣洗漱,期间突有侍卫来报“公子,柳姑娘不见了。”
唐离闻言,穿衣动作稍顿。
对此,他并无多大意外的样子。
在他的认知里,那丫头素来都是如此,逮到机会,铁定会乱窜。
他吩咐下去“掘地三尺地找。”
侍卫应下“是”
穿衣洗漱罢,唐离便坐在桌旁惬意地用膳,后来侍卫又来报“公子,府内每处都寻过,没有柳姑娘的身影。”
唐离嚼着早膳,眉眼无异。
这时宴七道“莫不是她躲开了那天罗地网,成功出了府”
唐离只笑笑,说道“去查查她最后出现的地方。”
侍卫应下离去。
唐离用好早膳,把玩着折扇悠悠地踏出成乐轩。
他前行间,侍卫再过来禀报“公子,柳姑娘最后出现的地方似乎是府上西北面的那池子周围。”
唐离勾唇,便转身往西北面去。
他始终不匆不忙。
有一段时间后,他才迟迟地到那池边。
他过去随意地斜蹲下,一只胳膊担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持着折扇在水面缓缓移动,滑出道道涟漪。
他懒懒地说道“不出来,我就生气了。”
话虽如此说,倒听不出他语中真有生气的意思,反而像在玩。
跟在后头的宴七着实觉得匪夷所思,他们公子似乎越来越喜欢和这柳织织玩,每日都乐此不疲。
这简直就是两个孩子。
唐离等了一阵,没等到水中有动静,便数了起来。
“一。”
“二。”
“三。”
水中依然毫无动静,像是根本没人,也像是心理战。
唐离稍顿,思起自己那大涨的内力,便将折扇搁到左手上,看了看自己的右掌后,直接朝着水面五指一收。
哗啦
柳织织的身影倏地从水里飞出,唐离及时起身躲开,只用手握住她的胳膊,协助她稳稳落地。
柳织织浑身湿漉漉,懵懵地站着。
她缓缓侧头看向唐离,不可思议道“你丫的是东方不败吗”
她当初看原文,咋不知道这世界的武功如此夸张
唐离扬眉不解,他放开她“东方不败是谁”
柳织织不解释,抹了把脸上的水。
东方不败是谁,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很挫败。
对于这东方不败,唐离兴趣不大,唯一的感觉就是,这个名字过狂,他环起胸“我们不提别人,你不解释下”
柳织织听出他想算账,便马上换成笑脸。
她僵硬地解释“呵,我喜欢玩水,也喜欢跟你玩游戏。”
啊呸
她才不喜欢跟他玩。
唐离瞧着她,这丫头的所有戏码,他算是看得透透的,也并无真和她计较的意思,只哼了哼,负手转身就走。
他扔下一句“回去换衣服。”
柳织织撇着嘴跟在他身后,越来越看不透他。
回到成乐轩,唐离去了书房,柳织织在霁月的伺候下进屋换衣服,衣服换罢,她又觉得百无聊赖起来。
后来她想了想,便也去了书房。
正在看书的唐离抬眸看了她一眼,没管她。
柳织织试着去到案桌后,站在他身旁,她瞧了瞧他手里那本不知是何内容的书,便突然朝他唤了声“相公。”
唐离的身形微僵,转头看向她。
柳织织与他相视,拉了拉他的衣袖“我想出去玩。”
唐离漾起笑“再唤我一遍。”
柳织织看出他很喜欢她玩这一招,便又唤道“相公,我想出去玩。”
在这里当金丝雀,肯定是逃不掉的。
听着她嘴里吐出的“相公”,唐离只觉得浑身舒爽,他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腿上搂住,不由狠狠地亲了她一口。
他道“好,我带你出去玩。”
柳织织暗暗松了口气,有些觉得恶寒。
唐离又亲了亲她,便扔下手中书,与她一道起身,柳织织迫不及待将他甩在身后,大步朝外去。
宴七跟在这“夫妻俩”身后,无奈摇头。
公子变了。
既然只是玩,那自然多为步行,唐离与柳织织离开国师府,便始终逛着,一路上柳织织颇为悠哉。
唐离负着手,耐心地跟在她后头。
踏上人流较多的大街,柳织织看到前方的馄饨摊,便想了想,故意顿足牵住唐离的手“相公,我要吃馄饨。”
恰巧,当下薛雁南正骑马路过。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下意识驱马停下,转头就看到东面路口,柳织织与唐离正亲昵地在一起。
唐离大有只柳织织一声“相公”,便什么都愿给她的意思。
他由着柳织织牵他朝馄饨摊走去。
他的心情,显然不错。
跟在薛雁南后头的吴意看到他们,便惊诧道“那是柳织织,可世子不是把她杀了她怎么又活了”
薛雁南未应。
他看了那似乎真成了夫妻的两人一会,驱马离去。
他目光冷漠地看着前方。
吴意立即跟上,越想越觉得不解,便又问“刚才可是属下听错了柳织织在唤唐离为相公”
他继续想,浓眉越皱越深。
他道“是她杀不死,还是跟唐离学了什么障眼法”
半晌得不到回应,他抬眸看向自家世子的背影,隐隐觉得哪里似乎不对,便试着唤了声“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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