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妮愣住了,她没有想到,李留柱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就是拿了家里的钱给弟弟吗?现在弟弟已经受到惩罚了,他至于这样不依不饶的吗?
“就因为这个,你就要和我离婚是吧?李留柱,你还有没有良心啊?这些年,我跟着你吃苦受累,给你生了两个儿子,你就是这样对我的是吧?”
“就因为几百块钱,你就要和我离婚是吧?”
江安妮喊道。
李开元在里屋把他妈妈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竟然觉得爸爸和妈妈离婚没有错。
在她妈妈心里,他和开林只能排第二,第一是他姥姥和舅舅。
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妈妈总要给舅舅留一份;妈妈手里的布票,都给舅舅做了新衣服,他和开林的衣服,都是大人的旧衣服改小的。
这次,妈妈更是把开林的手术费给了舅舅,就因为舅舅要上大学。
难道妈妈心里就不想想,要是开林的病被耽误了,会有什么后果吗?
他对妈妈很失望。
李留柱也对江安妮很希望。
“是,就因为几百块钱,因为那钱是我儿子的命!江安妮,我们离婚吧,孩子给我,以后的抚养费也不用你出。”
“好,离婚就离婚,不过孩子不拿给你,孩子我要。”
李留柱:“孩子你要,你拿什么养?别再为了你弟弟你娘把孩子给卖了。”
江安妮被噎了个半死:“你......”
她走到大门口又折返回来:“闻钟的事,你们李家到底打算怎么办?”
李留柱弯腰收拾碗筷,头也没抬:“只要你们把他拿走的钱和这些年我供他上学的钱还回来,我们就到省城派出所销案。”
“你......这次闻钟拿的钱就算了,前几年的钱你还跟他要?李留柱,你要不要脸啊?”
李留柱毫不客气地回她:“我的钱也是辛辛苦苦,一个汗珠子一个汗珠子换来的,干嘛便宜白眼狼?”
他站起身来,和江安妮离着两米的距离,斩钉截铁道:“我说的话你回去和你妈商量一下,至于这婚,我是离定了。”
江安妮气冲冲地回家,把李留柱的话跟江母说了。
不过她略过了李留柱和她离婚的话。
江安妮还以为,那只是李留柱气头上的话,当不得真,毕竟李留柱这么喜欢她。
江安妮不知道,李留柱即使再喜欢她,一颗心也会冷的。
江母听完女儿的话,又咒骂了李家人一番。
骂完了,江母也冷静下来,想想还在派出所关着的儿子,又哭了一阵。
哭完了,江母思考再三,盘算着到哪里去借钱,看来只有这钱还上了,儿子才能回来。
不过江母只打算还这次江闻钟拿走的钱。
至于李留柱说的六七年供养江闻钟上学的钱,她是不打算还的。
作为姐夫,供养上学的小舅子,那不是天经地义吗?
家里没多少钱,给李家的钱从哪里来?
当然是去借了。
他儿子可是大学生,以后的前程好着呢?那些亲戚朋友能不借钱!
江母信心满满,来不及吃午饭,先去了江二峰家里。
江二峰一个女儿两个儿子,大女儿出嫁了,大儿子刚刚成家,一家五口人刚吃完午饭。
江母到了他家,没有客套,直接说明了来意。
江二峰来不及多想,满口答应下来:“嫂子,我尽力......”
他媳妇伸手在他腰间拧了一把。
“你干什么?我正跟嫂子说话呢?”江二峰皱着眉头道。
他媳妇冲江母笑了一下:“嫂子,你不知道,闻业刚娶了媳妇,外面欠的债到现在还没还清呢。闻阳也十九岁了,也到了年纪了。这个借钱,我们实在是拿不出来啊。”
江母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江二峰家竟然不愿意借给她钱。
在她看来,能跟他家借钱,那是看得起他家了。
她提出要求,江二峰家就应该双手捧着把家里所有的钱拿出来,哪能不借呢。
要知道,他儿子可是大学生,江家的未来可都指望着她儿子呢。
要是知道江母心里是怎么想的,江二峰媳妇只想说一个字:呸。
大学生怎么了?大学生就高贵了,还不是不干人事。
那李家供他上学,落得个什么结果,还不是钱被偷了。
明明之前学费都凑够了,为了买一块手表装面子,就把礼义廉耻忘到脑后了,干出了畜生才干的事。
自己男人回来还给侄子开脱,要她说,江闻钟要不是开口说学费不够,江安妮能把孩子看病的钱给他?
还有自己的那个嫂子,吃的不是李家的米,烧的不是李家的柴,平日里的言语上看不起李家人就罢了,偏偏还为了儿子的“面子”算计起自己亲外孙的救命钱。
什么人?
别说没钱,有钱也不借给这一家子白眼狼。
江二峰媳妇继续说道:“我听说闻钟在省城买了一块新表,把那块表卖了,也能有一二百块钱吧。你说闻钟也真是的,家里什么条件不知道啊,还买什么手表,不是白叫人笑话吗?”
江母理直气壮道:“我儿子是个大学生,还不能戴一块表?”
江二峰媳妇:“能戴啊,要是家里有钱,金表银表也能戴。家里没钱的,还是不要打肿脸充胖子了。”
江母脸色先红又白,接着变紫,精彩极了。
“我先走了,不耽搁你们收拾碗筷了。”江母一毛钱没借到,还生了一肚子气。
江母走了,江二峰两口子吵起来了。
江二峰对妻子的话十分不满:“那是我嫂子,闻钟是我侄子,你怎么能说话这么难听。”
“我说话难听?”他的妻子沈槐花反问道:“你侄子办的事不难看?我把话撂在这里,借钱给你嫂子,不行。”
“你......”
“我怎么了,吃完饭睡觉,过晌还得去地里呢。”
江母从江二峰家里铩羽而归,想了一想,借了一辆自行车,去了县城小姑子家里。
江闻钟的姑姑姑父都在医院工作,在这个时代算是一个体面人。
李家人照常下地干活,权当没有江闻钟这回事。
相比之下,江母简直是度日如年。
亲戚们一听到江母要借钱,全都变了脸色,找各种理由推脱。
江母白天在外面求人,晚上回家就哭。
江安妮在家里没有办法,只能再次回李家。
李留柱见了她更冷漠了,还是那句话,离婚,还钱。
江安妮实在没有办法,想起了韩冬青。
韩冬青现在在县委工作,江安妮记得,他有一个叔叔,在省城的公安部门工作,或许能帮上忙。
江安妮出去半天才回来,回家什么都没说,先得了江母劈头盖脸的一阵埋怨。
“你干什么去了,半天不着家?我为了你弟的事,整天着急上火的,你倒好,还有心情出去逛。”
江安妮给自己倒了一碗水,端起来一口气喝完了。
出去多半天,她连一口水都没喝上。
放下碗,江安妮说话也有了力气:“我去县城了,冬青有一个叔叔在省城的机关工作,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你说什么?”江母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你个死妮子,有这层关系怎么不早说,要是早点找冬青,说不定你弟这时候都出来了。”
江安妮:“我这不是忘了吗?出去半天都累死了,我先回去躺一会儿。”
江安妮走了以后,韩冬青立即就给自己叔叔打了电话。
他叔叔虽然好奇,还是帮他问了一下。
正好韩冬青的母亲来给叔叔家里送东西,韩叔叔顺嘴就把这件事跟嫂子说了。
韩母详细问清楚了情况,回家心里一合计,始终觉得不放心,第二天一早就直奔火车站。
按照约定的时间,江安妮又去了县城。
头出发前,江母按着她打扮了一番。
换上压在箱子里的碎花衬衫,年前新作的裤子,新布鞋,脸上擦了雪花膏。一头黑亮的长发梳成两条辫子垂在胸前。
“我闺女真俊,一点儿也看不出是生了两个孩子的。”
江母隐秘的心思,江安妮猜到了但没有说破。
她也有些期待的。
这次是江母和她一起去的。
她要去韩冬青家里,孤男寡女总是有些不方便的,有江母在,就没有那些顾虑了。
“这是安妮吧?好久没见了,江太太也来了,快请进。”
到了韩冬青家,开门的反而不是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韩母招呼着江母和江安妮坐下:“快坐,我去倒水。”
“江夫人,咱们得有五六年没见了。我听说安妮都有了两个孩子了,多好啊。你看看冬青,跟安妮同岁,现在就连一个对象都没有。”韩母热情的说道。
韩冬青很尴尬:“妈,你说什么呢?”
韩母白了他一眼:“你这孩子,我们当妈的说话,可不就说自家孩子孙子嘛。”
江母寒暄几句,厚着脸皮说明了来意。
韩冬青还没说话,韩母就开口:“安妮啊,不是我说闻钟,小时候看着也挺好的一个孩子啊,长大了怎么犯糊涂了呢?我听说那钱还是给安妮孩子看病的钱呢。”
江母被说的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为了儿子,她还是硬着头皮道:“这都是李家人胡说,那钱不是闻钟拿的,是安妮给的。”
韩母的表情更加不可思议了:“安妮,那可是你孩子的救命钱,你怎么能拿孩子的救命钱给弟弟呢?这还是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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