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烧鸡就剩下六只了,我们一人两只给你包圆了,你就不用到处跑着卖了。”
“是啊是啊,不讲价怎么叫买东西呢?便宜一点。”
“也不用便宜太多,便宜五毛钱就行。”
刚进来的三个人一人一句,和刘大银讲价。
“不是我不便宜,”刘大银摇手:“我刚才卖了好几只,都是这个价。要是给你们便宜了,我是不是也得给前面的主顾便宜?”
她把三只烧鸡依次摆开,说道:“你们看看,这三只烧鸡都差不多大,在家里我就挑选好了,拿出来卖的烧鸡都是一般大小的。”
“你们要是愿意要呢,我就卖,要是不愿意要,我出去卖。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回家探亲的人多得很,总有人要的。”
刘大银态度坚决地说道。
说完就开始把烧鸡装进蛇皮袋,作势要走。
三人见刘大银要走,赶紧阻拦:“我们还没买呢,你走干什么?”
“价格咱们再谈谈,不要走这么快啊。”
“价钱好商量,你不要票是吧?”
刘大银停下去门口的脚步,说道:“七块钱一只不讲价,不要票。”
见刘大银真的不降价,三人也不好讲价了。
现在去供销社买什么东西不要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卖肉不要票的,价钱也不贵她们能放过?
再说了,他们三家的情况都差不多,今年中秋节好不容易回老家一趟,娘家婆家都得送礼吧。
一家送一只,那是刚好。
“我要两只。”
“我也要两只。”
“我也要两只。”
三人纷纷下手,六只烧鸡很快就到了她们各自的手中。
其中一人还问道:“你还有没有烧鸡?我认识几个人也在这趟车上,他们家境都不差的。”
李大银摇摇头:“没有了,我家一共就喂了这些鸡。”
“那好吧。”
语气很遗憾。
过道里没人,朱建军和几个堂兄弟早就离开了。
刘大银找到儿子,冲他使了个眼色,李李留柱站起来跟在母亲身后。
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刘大银说道:“你把鸡爪拿出来一包。”
娘有吩咐,李留柱没问就拿出一包鸡爪。
给钱大夫的二十五只烧鸡里,有六只烧鸡小了一些,刘大银给这六只烧鸡每只里面放了四只鸡爪。
她又包了两包鸡爪,一包十二只,一包八只,大包的是给钱大夫的,小包打算拿来卖。
现在这小包的,刘大银有了新的用途。
她拿上小包的鸡爪,去找朱建军。
“大娘,难道你还有好东西?”朱建军见到刘大银再次找来,笑着问道。
刘大银:“还真有好东西。”
朱建军跟在刘大银身后走出拥挤的车厢。
刘大银把一包东西放到朱建军手里,一同放下的,还有她手里早就准备好的纸条。
“这是我的谢礼,要不是有你这个后生牵头,我也......”周围有人,刘大银没有把话说清楚,就怕有心人听了去。
“上面是大娘的地址,省内五只就送,临省二十只送。”
话说到了,李大银不做停留,转身就走。
只剩下朱建军瞪眼看着手里的草纸包。
“我拆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还弄得神神叨叨的。”朱建军上手拆绳结。
打开草纸,里面是荷叶,拆开荷叶,里面是几只卤好的鸡爪子。
美味啊!
火车到了省城,刘大银和李留柱在不同的车厢下车。
这也是刘大银嘱咐儿子的,现在国家对于投机倒把处罚的还是很重的,要是有看见她卖东西的人跟踪她,再顺藤摸瓜看到儿子,那可就麻烦了。
刘大银小心的过分。
这也不怪她,那个时候,全华国十亿人口,谁做个小买卖不小心翼翼,如同特务接头般的呢!
李大银和李留柱先去了医院,左拐右拐在一处小巷子里碰了头。
从巷子里的另一个出口出来,母子两人直奔钱大夫给的地址。
一路上问了好几个人,刘大银才找到钱大夫给的地址。
原来这个地址是钱大夫家。
从火车上下来,刘大银和儿子先到了医院,又从医院步行到钱大夫家,天已经大亮了。
刘大银整理了一下衣服,上前敲敲门:“有人在吗?我找钱大夫。”
屋里响起一阵脚步声,们很快就被打开了。
屋里站了不少人,此时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开门的是钱大夫,他看到刘大银母子,很是高兴:“快进来,快进来。”
屋里起码站了得有十个人,此时目光全都钉在李留柱背着的蛇皮袋上。
李留柱:压力山大。
刘大银反而昂首挺胸,毫不受影响。
钱大夫笑着给他们解惑:“这些人都是买你家烧鸡的,知道你们今天早上来,天不亮就来砸我家的门。”
跟刘大银解释完,他又笑着骂那些人:“你们的眼珠子都快瞪下来了,他们母子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小心把人家吓着。”
“我们这不是太激动了吗?”
“大姐,对不起,太激动了,哈哈。”
刘大银脸上带笑,把蛇皮袋放到屋里的一张桌子上:“一共是二十五只烧鸡,十九只大小都差不多。有六只烧鸡要小上一点,里面放了四只鸡爪子。”
“我要这一只。”
“我要这一只。”
“大姐,带鸡爪子的是哪一只,我家老爷子就好这一口。”
“我也要带鸡爪子的,那鸡爪,想想啃起来就带劲。”
“吃了鸡爪子,小心你手抖。”
“你这人,还是医生呢,怎么还信这个啊?”
“我不信,但你吃了我就信了。”
相熟的人逗着嘴,从李大银手里拿过烧鸡来,把早就准备好的钱递给立在刘大银身边的李留柱。
很快,一屋子的人就只剩下钱家人了。
钱大夫的妻子个子不高,是个一看就很温柔的人。
刘大银拿出包好的鸡爪,“钱太太,我们能卖出这么多的烧鸡,多亏了钱大夫,这是我们的一点点心意,您可千万不要拒绝。”
钱夫人连连摆手:“我们也只是从中间签了一下线,哪好意思要你们的东西。再说了,你们也算是帮了我们的忙,要不我们哪有地方去买些荤腥。”
刘大银把鸡爪放到桌子上:“钱太太,这里面是一包鸡爪,不值什么钱,您要是不收,我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钱大夫也在一旁说道:“我们也只是顺手帮了个忙,哪能收你的礼物呢?”
刘大银:“我这都已经带了了,您不收,那您说怎么办,总不能让我们再拿回去?”
钱大夫不好再推辞,让妻子把东西收起来。
陆续有人来钱大夫家里,把自己订的烧鸡拿走,钱大夫上班的时间还不到,烧鸡就没了。
赵大银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条,递给钱大夫:“钱大夫,这是我家的电报地址,您要是还要烧鸡的话,六只以上,我们就送。”
钱大夫接过纸条,放在自己口袋里:“那好,以后少不得还得麻烦你。”
二十五只烧鸡,一只六块五,那就是一百六十二块五,加上十只烧鸡七十块,我的那亲娘啊,这就是二百三十多块钱!
一直到走出钱大夫的家门,刘大银还感觉脚下不是实地,像是踩在棉花上,云里雾里的。
她伸出手,在儿子胳膊上拧了一把。
李留柱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汗掛,刘大银手上使了劲,当即就疼得他跳了起来。
“娘,咋了,你这是干什么?好好的干嘛拧我一把?”
刘大银:“我看是不是做梦。”
她的话让刘大银摸不着头脑:“你做梦拧我干嘛?”
刘大银看着:“难道拧我自己?”
“拧我,拧我?”李留柱满脸笑容,好像刚才疼的跳起来的人不是他似的。
“娘,那是不是做梦啊?”
“娘刚才拧你一把,疼吗?”
李留柱狠狠点头:“疼。”
刘大银走在儿子前边:“疼就证明不是做梦。”
李留柱心里美滋滋的,不是做梦,那就是烧鸡真的卖了二百多块钱。
两百多块钱啊!想想李留柱就觉得心跳的飞快。
等他回过神来,他娘已经走出很远了。
“娘,娘,”李留柱紧跑两步追上刘大银手指着另一个方向,“娘,您走错了,那边才是咱们要走的路。”
刘大银:“没走错。”
李留柱:“娘,真的走错了,那边才是去火车站的路,咱们就是从那边来的。”
刘大银:“听我的,咱们没走错。看到那边的大马路了没有,咱们就去那边。”
正好一辆公交车从前面的路口缓缓开过,李留柱恍然大悟:“娘,咱们坐公交车去火车站吗?其实不用的,这里到火车站不远,咱们走路过去就行了。”
见刘大银只管往前走,不再理会他,李留柱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娘,你是不是累了,那咱们坐公交车,反正也就一两毛钱的事。”
刘大银踮起脚尖,在儿子的脑门又给了他一下:“一两毛钱就不是钱了,买米都能买一斤了。”
“既然不坐公交车,那咱们走这个大路干什么,要远上不少呢。”
这个儿子,跟着跑跑腿还行,主意是一点也拿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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