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呼啸着一路前行,警察,消防,救护车齐齐出动。
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小张跟大刘都傻眼了,完全理解不能为什么不过是追捕个疑似犯罪嫌疑人而已,居然能够在闹市区折腾出爆.炸案来。
可惜他们的疑惑无人解答,因为他们的队长跟疯了一样,拼命地拍新来的痕检小姐姐的肩膀:“阿颜,你睁开眼睛看看啊。舒颜,我是阿远。”
急救医生过来了,推开了失魂落魄的警察,将面色惨白的女病人推上了救护车。
消防员忙着灭火,吴副局长亲自坐镇现场。不过是简单的追捕而已,为什么犯罪嫌疑人会反应如此激烈?他甚至不惜被人瓮中捉鳖,也要跑进这间屋子制造爆.炸案。他的目的仅仅是报复警.察,想要临死前也拖一个,还是有更重要的目的——毁掉屋子里头他不愿意让人看到的东西?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毕竟如果他是追逐着鲍甜甜导致小女孩落水淹死的人,其实严格从法律角度来讲,也难以断定他的罪名。
除非他做了更龌龊肮脏的事,他不死的话,他被抓到了,他的同伙也会杀他灭口。
所以,他用爆.炸了结了自己的生命,毁掉了所有可能会牵连同伙的证据。
犯罪嫌疑人已经当场死亡,尸体被炸的四分五裂,压根就拼凑不出完整的模样。警察无法从他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能够做的就是尽可能从爆炸现场翻找出能够用到的物证。
技侦处的同事从上到下彻底忙疯了,一件件焦黑的疑似物证被翻出来,然后送进了化验室。垃圾堆里头找到证据成了他们现在工作最真实的写照。
所有人都忙得两眼发直,眼睛底下一片青黑,眼袋恨不得能够挂到腮帮子上。舒颜却成功地逃过了一劫,因为她人不在警局,而在医院。
爆炸造成的冲击波损伤有个典型特点是外轻内重,按照医生的解释,其内爆效应、碎裂效应、血流动力学改变、惯性效应、压力差效应和生物力学对腹部空腔、实质脏器以及同一脏器密度不一致的部位及血管均能造成巨大伤害。
简而言之一句话,人表面上可以看起来没啥了不得的伤害,甚至瞧不出伤口,但里头很可能已经碎成了一锅豆腐脑。
这豆腐脑的粉碎程度要如何看?当然是做各种各样的检查。
躺在担架床上的人被推来推去,又是拍片子又是做穿刺,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来来回回奔跑不休,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暂时观察,给予生命支持。
目前检查没发现有明显的内脏损伤,有可能是隐匿性损伤,机体的代偿功能暂时让她的生命体征还维持在相对正常的状态。
至于后面情况会不会更严重?不知道。
病人什么时候能醒?也不知道。
秦远现在特别理解医闹家属的心情了,因为他现在也行走在暴走的边缘。
什么都不知道,那他们能不能告诉他点儿他们知道的事情?
一板一眼的医生扶了扶眼镜,夸奖了一句警察的专业:“也就是你们,受过专门的培训,知道碰上爆炸的时候要用手肘支撑着上身趴在地上,胸腹不贴着地面。这要是换个人的话,说不定心脏就直接完蛋了,压根没拖来医院的必要。”
刑侦队长可真是谢谢他的表扬啊。他咬牙切齿地关上了门,重新回到病床边,忧心忡忡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
可能会得而复失的恐惧,仅仅攫攥着他的心脏,让明明已经见惯了生死的警察惶恐无措。
“阿颜……”
他抓着她的手,苍白干瘦,掌心有茧子的手。据说一个人的生活状态如何?看看他的手就知道了。
摸着她的手,他就明白她这10年的时间过得并不轻松。
舒颜的确不轻松,她很累,她在拼命地奔跑。
那个18岁的女孩也在奔跑,从篮球少年的车上下来,她拼了命的往自家的小洋楼冲。
江南是改革开放之后最早融入市场经济的地区之一。江南小镇多富庶,商业与工业的蓬勃发展,让家家户户都住上了小别墅。
舒家也不例外。
篮球少年追着女孩,口中还在道歉:“别生气,阿颜,我保证,下回我再也不这样了。”
中午吃过饭,女孩就想回家去。后来被他缠着,才勉强躺在一块儿睡午觉。
只是少年情浓,刚开了戒的人正是痴缠的时候,他又怎么肯老老实实地单纯睡觉而已。很快,原本平躺在床上的少男少女就成了交缠的姿态。
她的声音又娇又软,如同小懒猫的叫唤。抓在他后背上的指甲也像是小懒猫一般。她哀哀叫唤,用脚踢他,用牙齿咬他,一会儿哭一会儿叫,快的不行,慢的也不成,轻了不好,重了又叫疼。
汗水一滴滴的落下,草席上洇出了一滩滩的水渍。空调像是忘了工作,时间似乎停留在原点。她呜咽着说要回家,他说外头的太阳太大,等到太阳下山后,他再送她回家。
最后的最后,天都擦黑了,家家户户飘出的饭菜香,他才念念不舍地放她走。
他开车送她,那是父母送他18岁的生日礼物,车牌号码是他跟她的生日缩写。
车子停在小别墅前,她拼命往家里冲。其实那个时候她就已经隐约感觉到不对劲了吧,没有理由,源自于亲缘之间的直觉。
门开了,浓郁的煤气味扑鼻而来。18岁的少女又哭又叫,嘴里头喊着爸爸妈妈,挣扎着往里头冲。
原本不敢进门,害怕被未来岳父岳母逮到了直接撵出门的男孩冲进门去。主卧跟次卧里头都躺着人,床上的人已经没了呼吸。
“阿远。”病床上传来低低的呼喊。
秦远从回忆中惊醒,立刻握紧了她的手:“我在呢,舒颜我在。医生,医生她醒了——”
病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慌乱惶恐迫不及待地从视线中涌出,她挣扎着要坐起身,想要抱住面前的人。
她害怕这不过是一场梦而已,他所见的一切不过是她臆想出来的虚幻。
值班医生来了,看到她激动的模样,赶紧摁住人:“别急,别急。你昏迷了这么长时间,不要情绪激动,你需要好好休息!”
医生看着心电监护仪上的数据,感慨了一番,“警察的身体素质就是强啊,目前看还好,继续观察吧。回头再复查CT,看后续的情况。”
病房的门又关上了,舒颜眼睛瞪得大大的,目光始终盯着病床边的人。
秦远摸着她的脑袋,又气又心酸:“谁让你跑进来的?”
“煤气,我闻到了煤气味。”
秦远身体一震,目光呆呆地落在她身上。
病房的门又开了,朱朱大呼小叫地跑进来:“舒颜,你醒啦?哎呀,吓死我了。钟主任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完蛋了。啊,呸呸呸,童言无忌,你一看就是生命力顽强。”
技侦警察跑到病床边,得意洋洋地跟秦远炫耀:“怎么样?我们搞技侦的不差吧?关键时刻绝对不拖后腿,都是往前冲的。哎呀,舒颜,你太厉害了,你怎么知道会爆炸啊?听说要不是你反应迅速,就是一等功的料了。”
“味道很浓啊。”舒颜细声细气,“时间那么短,那么浓的煤气味,他肯定是想点火引起爆.炸。”
“何止啊!”朱朱大呼小叫,“里头还有炸弹呢。我的天呐,据说总共爆.炸了三回。左邻右舍都给炸的不行。幸亏邻居家没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我跟你说,房东都要疯了,一直在那儿哭个不停。”
秦远打断了她滔滔不绝的叙述,只问重点:“明确他的身份没有?人际关系网调查了吗?屋子里头有没有搜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啊?”朱朱眨巴了两下眼睛,感觉前面两个问题她没办法回答,这不是她的活。
至于物证的问题,她倒是能够讲上两句话。
“现场毁坏的十分严重,手机以及笔记本电脑已经彻底散架。不过他手机有几张照片同步上传到了云端,是鲍甜甜的果照。从照片上来看,当时鲍甜甜处于昏睡状态。教堂跟教堂外面的小超市的监控录像显示10月3号当天中午,鲍甜甜去过教堂。当时已经下雨,她在屋檐下躲雨的时候,樊旭东,也就是犯罪嫌疑人带走了她。
鲍甜甜的奶奶冯家凤也承认自己曾经带着孙女儿去跟樊旭东做过祷告。可能是那个时候,孙女儿相信了他就是神。
哎哟,你们不知道,问这位老太太的话有多难啊。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怎么会这样?神怎么会欺骗我?不,是他骗了神,神肯定不会骗我,一定不会的。
难怪人家说这长辈的文化素质不高的话,千万不要把小孩子丢给老人带,不然孩子直接就被养残了。不过就他们家的那情况,如果这个奶奶不管孙女儿的话,鲍甜甜恐怕都养不到10岁。
唉,这老太太也真是的。要是她早点儿说自己经常去教堂做祷告,说不定我们也不用兜那么大的圈子,早就人赃俱获了。现在好了,全都炸没了。不过说实在的,看到他我就相信,人在做天在看天道好轮回,你看苍天饶过谁,鲍甜甜被火烧得没样子了,罪魁祸首樊旭东也炸得不成形了。这就是现世报啊。”
秦远不理会封建迷信。要是老天爷都忙完了,那要警察做什么?
他问得相当仔细:“那鲍甜甜是怎么去的教堂?这件事调查过没有?如果不是樊旭东的话,那就代表他还有其他同伙。”
朱朱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搞什么,大家分工明确好不好?这不是他们技侦的事。
“超市班车。”病床上传来细细的声音,舒颜说话十分费力的样子,“小区门口不远处有家大型超市,提供免费班车。她不是第一次跟着林子琪去拍照片,她应该熟悉那里的发车时间表以及行车路线。我记得超市的宣传单里头有一站叫红景园。”
朱朱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那里距离飞霞路教堂大约两三公里。”
正常情况下这么远的距离,这么小的孩子,不说打的,也应该坐个公交车。但是按照鲍甜甜的经济状况,她很可能会选择步行。
朱朱拍脑袋:“啊,真没想到这个。我还以为她拿了徐明给的钱,会自己在街上拦的士呢。真有你的,舒颜,你连这个都能想到。”
舒颜笑了起来:“我也是猜的。我上学的时候蹭过好多次超市的班车。”
秦远微微皱眉,为什么要蹭班车?这些年她的经济状况不好吗?
直到此刻,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分别多年的女友打扮的过于朴实,不太符合工作好几年的白领丽人形象。
医院的收入应当不低呀。
这些年,她究竟是怎么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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