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章

    行进竹林深处,山风愈发冷了。

    不多时,前方便现出一座坟墓,墓前供有香火,应是常有人祭拜。

    可奇怪的是,那碑上并无碑文。

    绮桑看了几眼,问道:“这碑面怎么没有刻字?”

    孟青的视线落在那石碑上,久久未曾移开:“这是伯父伯母之墓,临死前,两位长辈再三嘱托,死后无需大办丧事,碑上也不必刻他二位的名字,只求合葬一处,既有遗命,自当遵循。”

    原来是原主的父母。绮桑正想着要不要故作愁苦,便听孟青道:“去磕个头罢。”

    总是借了他们女儿的身体,跪拜一番也并无不可,绮桑便老老实实地在那墓前磕了三个响头,末了才起身道:“你知道杀他们的人是谁吗?”

    眸光微暗,孟青道:“当然知道。”

    她既知道凶手是谁,却没说可有报仇,难道是对方不好对付,难以下手?

    绮桑猜测:“是碧云山庄的大人物?”

    孟青冷笑一声:“倒的确是大人物。”她移动目光看向绮桑,“说起来,那贼人还与你有些关系。”

    绮桑一愣:“什么关系?”

    孟青缓声道:“你可还记得,碧云山庄那位庄主姓什么?”

    她当然不知道了。

    绮桑摇头。

    孟青若有所思瞧着她:“姓越。”

    绮桑有点诧异:“和我一个姓?”该不会是她什么亲戚吧!

    唇角紧抿,孟青的神色些许难辨:“庄主越长风,是你亲叔父。”

    还真是亲戚!原主竟然和碧云山庄有牵连!

    绮桑本就脑洞大开猜想庄主女儿会否是女主,听说庄主是她叔父,来不及多想个中关系便心中一喜,但面上却没忘记不动声色,“我父亲的弟弟?难道是他……”

    眸中闪过杀意,孟青冷哼:“你可知,碧云山庄庄主之位原本是你父亲的,越长风觊觎庄主之位已久,他并非嫡子,且本事比不得你父亲,原就轮不到他,多年筹谋设计,一朝痛下杀手,连自己亲兄长也留不得,算起来,庄主之位,他倒是坐的比你父亲长久些。”

    没想到原主竟然会是碧云山庄的小姐,绮桑大感意外,便追问道:“他用的什么手段?按理说,我父亲既是一庄之主,应当不会那么容易被他杀了,何况碧云山庄和七星阁是敌对关系,你又怎会认得我们一家人,还将我父母葬在此处?”

    “伯父宅心仁厚,岂会对胞弟有所防备?”孟青道,“越是亲近之人,如有歹念,便越是防不胜防,昔年碧云山庄与七星阁并无仇怨,老阁主与伯父乃是结交兄弟,那时天下太平,人人和乐,而越长风弑兄夺位,老阁主虽倾力相助,却未能阻止惨剧上演,是以如今,两派才有了对立局面。”

    想不到这背后还有此等隐情,越长风连兄长都不放过,又岂会留住她女儿的性命?必然是要赶尽杀绝不留祸根,所以原主的父母才会将原主托付给孟青。

    绮桑此时才反应过来,越长风的女儿不就是原主的堂姐妹?既有血缘关系,那她定然不会是女主,系统总不能让她向自己亲姐妹求婚吧?

    倒是又断了个目标,看来要想找到女主,还真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绮桑难免发起愁来:“所以你说我是你养大的,看来的确是陈年旧事,那时候我多大?”

    提及她,孟青的神情明显变得柔软起来:“十五年前的事了,那时你才三岁,老阁主将你带回来时,你才那么点大。”她说完,抬手在腿边比了比。

    所以原主现在也不过十八岁而已,年纪倒是和绮桑本人吻合。

    绮桑又问:“那你当时多大?”

    孟青道:“十二。”

    绮桑笑出来,惊奇:“啊,那你比我大了九岁呢。”年龄差这么多!

    “果然是失忆了,听了这些还能没心没肺地笑,”孟青叹息,“当年老阁主闭关练功岔了真气,情况危急,不料凶险之际又传来伯父遇难的消息,他急急出关奔去碧云山庄与越长风大战一场,急火攻心又心神不稳,竟是败下阵来,不敌那贼人,无法,老阁主只得忍下一口气将你救回来,许是兄弟遭人残害过于悲痛,加之他老人家本就有伤在身,闭关将养半年之久,终是含恨而去。”

    绮桑听得认真,不免暗暗想道:难怪孟青如此年轻就能坐上阁主之位,原来是老阁主突发意外,可她那时候也才十二岁,是怎么当上阁主的?一个年幼的少女,会有人服气吗?

    “所以老阁主死后,你就成了阁主?”

    孟青否认:“没那么容易,我虽是阁主关门弟子,但彼时年纪尚小,不成气候,阁主另有其人,何况那时越长风借此事煽动其他门派造谣,说七星阁有灭派称王的贼心,正是江湖动荡不安之际,我一个小姑娘,怎能担此大任。”

    绮桑对原主的身世没什么感觉,对她的际遇倒有些好奇,正想追问时,却见孟青笑了笑:“我的事,日后再说与你听也不迟,眼下,你想不想知道自己为何会失忆?”

    昨夜二人初次见面时,她就说过有人禀报原主失忆的事,绮桑穿过来只是碰巧撞见了,得了个便利,却没想过原主失忆背后的原因。

    绮桑便问道:“发生了什么?”

    长睫半掩下,眸光轻轻闪烁,孟青看着她:“你果真一点也想不起来?”

    绮桑点头:“真想不起来。”

    孟青拉着她在那墓前的空地上坐下,边道:“你的身世我从未瞒过你,过去这些年,你虽不喜练武,却醉心钻研毒术,这方面,连我也赶不上你,你一心要为伯父伯母报仇雪恨,因在阁中长大,越家那边自是无人认得你,三年前,你突然提议要去碧云山庄卧底,摸清底细,好伺机杀了越长风。”

    绮桑大概也猜到了原主会为双亲报仇,只是她既然出了事导致失忆,必然是没成功。

    “后来呢?”

    孟青侧脸,神色深沉:“你提前探到越长风之女越初寒的踪迹,故意给自己下毒,假装被人追杀倒在路边,越初寒便将你救了回去,依照事先商量好的,你谎称自己失忆,没有去处,央求越初寒将你留下,她这人出了名的心善,自然会应允,你便在碧云山庄蛰伏了三年之久,越长风其人虽狠辣阴毒,却对她那宝贝女儿分外疼爱,你又十分乖巧讨人喜欢,他见越初寒与你关系情同姐妹,便干脆将你收作养女。”

    如此看来原主的本事也不小!

    这些事情只当成故事来听,倒也有趣。绮桑继续问道:“再然后呢?”

    孟青将视线投放至林深处:“然后你便寻了个时机暗中对越长风下了毒,这事原本不好下手,不过你倒是聪明,将毒放进饭菜后便让越初寒送给了越长风,你的毒术本就高明,除非是同等用毒高手,一般人难以察觉,加之是自己女儿送去的饭菜,越长风自是毫无防备。”

    还以为原主会失手,绮桑惊讶不已:“我还真把他毒死了?”

    孟青哼笑一声,眉宇间颇有些赞赏的意味:“我的桑儿亲自出手,自然不会落空,十日前发生的事,如今越长风的尸体还摆在碧云山庄大堂里,这场丧事,估摸着得办上几个月去,越初寒有心替他父亲守孝三年,从此只穿白衣孝服,额束白孝带,发誓要将凶手查出,当众治罪。”

    越初寒竟不知凶手是谁?这不明摆着的事么,越长风一死,原主就跑得不见影,该是有莫大嫌疑才对,她怎会没有想到原主头上?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孟青又接着道:“越长风毒发身亡后,你便装作什么都不知,仍留在碧云山庄,但既然大仇已报,那地方也没必要再留,自该回七星阁来,按照你我三年前事先商议好的,如你得手,我便派阁中鬼手前去相助。”

    要想让越初寒不怀疑到原主身上,务必得有一个嫌犯现身吸引注意力,此人必须身手在越初寒之下,可轻功却在她之上。

    届时,鬼手先是刻意从越长风房中急匆匆逃出来,恰好碰上去找父亲的越初寒,二人打斗一阵,鬼手伺机窜离,待越长风之死暴露时,越初寒必定会立马追杀出来,这时,一直暗中留意动静的原主便可看好时机寻过去。

    碧云山庄人多势众,鬼手定然不敌,正好挟持原主作人质,越初寒顾念原主性命安危,不会莽撞,鬼手则可带着原主安然离去。

    如此一来,原主非但没有落下毒杀庄主的嫌疑,反倒成了被凶手抓走生死不明的冤大头。

    这俩人还真是天生一对!

    手段心计都如此了得,行事周密且滴水不漏,成功报了家仇还能置身事外,可谓是计策高明。

    这种事也就是从前在电视剧和小说里才能看到,只不过都是虚构,看也只是看个新鲜,现下绮桑听了这半日,不免震惊于世上竟真有如此精彩绝伦的复仇大戏,她顿时对身边这位年轻美人又多了几分敬佩,而更多的,则是畏惧。

    老阁主死后孟青虽没有继承阁主之位,可这才过了十多年,她也不过就二十七岁,看样子却是当了很久的阁主,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法子推翻之前的那位自己坐了上去。

    这样的计谋,这样的风姿,绮桑很难不对她产生惧怕心理,加之短短时日内她对自己表现出来的情意和占有欲,绮桑不得不联想,若哪天她真的遇见了女主要跟女主跑路,只怕是没什么好下场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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