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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三人被受伤较轻的护法带到了事发地。
虽然只过了一夜,但恨秋宫的人落荒而逃的事已经在当地传开了,及至楚燕衡过于浮夸的大队人马到了河岸,那里已经聚起了许多围观的人。
夙华和孟了下车时,楚燕衡已然坐在辇上接受过众人跪拜,心不在焉地听着村长模样的人禀告着什么。
“……实在……实在是对不住,贸然劳烦圣君……”,老人脊背佝偻,有些无措地搓着双手,”其实这河里的妖魔也并非非除不可,虽则引起了几番风浪,但也并没有死人。想必日后也不会害人,我们捕捞时绕过便是了……”
楚燕衡眼睛望着别处,并不回话。
夙华见状,便上前去:“老人家不必惊慌,今日我们会将此祸除去。可否请你告知异象何时缘何而起?”
那人正被楚燕衡晾得不安,这时连忙拱手见礼,说道:“回大人,缘由我们也实在不知。三个多月前下了一场雷雨,几日后,我们照常去河里捕捞,谁曾想只要接近那个地方,便会听见水鬼嚎哭的声音,船只也会不稳,撒下的网总是莫名破碎。其实、其实不是极碍事的,我们绕远路,避过便是了,不应该打扰圣君……”
楚燕衡抬手将他的话止住:“不必说了,”他斜眼看了看夙华,“这位替□□道的大善人自会料理。”
夙华并不理会他,只朝村长颔首一笑:“此事可放心交给我。你带着他们回去吧。”
后者听了这话,便忙不迭地吆喝着族人避开了。
孟了自下车后便径直去河畔查看,并没有理会旁人。但她修为有限,不敢贸然下水,在岸上怎么也望不出所以然来,只能隐约觉出些许异常。
面前的大河宽阔,碧绿,极为平静。
诡异就诡异在这份平静上。即便法力微浅如她也能看出,河上有一块水面是完全不动的。风吹过那里不能激起任何的波澜。
昨夜那几个受伤的妖精身上无不缭绕着难以散去的阴气。这匣子里装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想着,夙华已经到了她身旁。孟了问道:“你可有感觉到什么?”
夙华点点头,摊开手掌,只见青丝自发地在他指尖绕个不休,几乎是要主动牵着他下水。
“看来我们找对了。”
“怪了,会是什么呢?”孟了皱眉,“先前你在天上,青丝尚能感受到地府的异动,可最近我们一直在凡间,为何距离如此之近它才有反应?”
“待我一探便知。”
他要向前,孟了却拦了一下。她向来不是感情用事的人,此刻自然明知自己下水无益,不过白白拖他后腿,但当下仍不自主地说:“不如我与你同去?”说罢又有些暗恨自己忸怩,将目光移开了。
夙华昨夜不得安眠,晨起怏怏到如今。听了孟了这话,他面上笑容总算回来了些,牵起她的手:“好。”
楚燕衡始终坐在辇上不动,似乎盼着孟了朝他求助,只是看来看去,反倒见了两人携手入河的画面,不由冷哼一声。
他的眉间,兀然掠过一丝与河上飘荡的黑气无异的阴气。
夙华所到之处,河水自发地分开。二人入到河底,日光难以透过,成雪便发出清澈的蓝色光芒来。
这光虽不过强,但传播得远而广,方圆二里全都笼罩在清明之中,唯有一处仍黑沉沉的。孟了久在地府,善暗中视物,一眼便看出了那黑暗的源头——乃是一方只有巴掌大小的盒子。
这盒子一半被埋在淤泥当中,通体发黑,阴气极盛。
两人向其走去,孟了皱眉道:“你听,的确是有哭嚎的声音。”
“而且是成千上万人的哭声。”
“奇怪。冤魂都会去地府,能在凡间逗留的是极少数,怎会有这样万鬼同哭的动静?而且这里并无任何魂魄。”
走得越近,那化不开的黑暗便越浓,哭喊之声也越大,最后已经到震耳欲聋的地步。绝望的,凄厉的,恐怖的。
夙华担心孟了受惊,便将她的手握紧了些。谁知黑暗中身旁传来一句疑惑的声音:“你怕这个?”
“……”
孟了拍拍他:“不用怕。鬼魂而已。”
夙华正摇头叹气,忽觉手上一动,躁动许久的青丝忽然不受控制,利箭般射了出去。成雪随即出鞘,赶在它之前将那盒子挑出淤泥送到了主人手中,而后将青丝缠住。夙华拿到那物,将其紧紧握住,念了句心决。
盒子像是活物一般哭叫着挣扎,散发出极强的戾气,却尽数被镇压。
很快,它不动了。那人挑动指尖掀开盒盖,里头黑色的怨气一冲而出,无比迅速地四散而逃。
笼罩在二人四周的黑暗便逐渐化开来。
孟了好奇地去看夙华手心捧着的东西,随即愕然道:“怎么是只……”
“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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