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花灵

    来者身着一袭黑衣,身形纤细、少年身骨,脸上带着一副狰狞的面具,仅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眸,眼中神光依旧,正是那位少年。

    他的目光落在枕头上的小狐狸身上,随即注意到那盆纹丝未动的犬粮,眼眸微动,不知是惊是疑。

    少年快步走过来,途中谨慎地取了面具,大概是怕吓着小动物。

    他探了探小狐狸的脉息,不禁微微蹙眉,似乎是在自责。随即他把盛满犬粮的盆儿又推近了些,小狐狸仍然没有反应。

    少年托了一把犬粮到掌中,凑到小狐狸嘴巴,这回倒好,涂山然直接一挥爪子,试图打翻他递过来的犬粮,可它那点力气也只配给人挠痒痒,它有些负气滴将脑袋扭向一旁。

    少年总算是明白了,他一本正经道:“抱歉。”

    他的声音和他这个人一样,清清冷冷的,明明是诚意十足的道歉,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显得有些不近人情12345678910。

    饶是如此,涂山然的视线却仿佛黏在了他的身上,迟迟不肯挪开,心跳也随之“突突”地加快。

    话音未落,只见那少年指尖突然变出一枚桃花瓣。涂山然瞳孔骤缩,还未看清来龙去脉,就见一道弧光闪过,少年纤细的手腕上多了一道划痕,绯红的“血”顺着划痕溢出。

    准确来说,那不是“血”,而是一种花素,看来这少年的本体,是一株植物,若未猜错,应是一只花灵。

    在神族统治时期,流行过一种茶道,提取植物仙灵的精、气、血汇入各种泉水之中,蒸煮成茶,用以品尝。

    花素的再生能力极为强大,只要损失不超过总量的七成,皆可在短时间内完全恢复,反之则不再恢复,甚至猝死。

    不同花灵的茶有着不同的功效和味道,任何一项被人惦记了,都是极为危险的事情。

    少年轻轻掰开小狐狸的嘴,血液流入他的口中,清甜中带着一缕幽香,没有半点腥味,比起最上等的茶还要美味百倍。

    记得当年东君独喜桃花茶,不知比起眼前这位少年,味道如何。

    东君是太古神族的太子殿下,掌控着太阳之力,曾任扶桑大帝。天帝帝俊不擅长饲养幼崽,故由陆吾将他养大。

    涂山然心道:以血喂养,难道这家伙是想收宠?

    哼,我堂堂九尾狐,岂会给你一个花灵做宠物,别做梦了!

    它的内心是拒绝的,可身体却是诚实的。刚开始还是少年掰着它的嘴强行喂食,不多时便成了它扒拉着爪子抱着少年的手腕拼命舔食。

    这花灵少年的血也不知是什么做的,涂山然吃饱喝足后,身上的伤已经全然感觉不到疼痛,懒洋洋地趴在枕头上打起了呵欠。

    “睡。”

    这少年也不知是惜字如金,还是语言能力有限,说起话来总是能简则简。

    说罢,他取了床头挂着的白衣,转身离开了小屋。

    涂山然立即睁开眼,不爽地哼唧几声,但对方并没有领会它想要陪伴的意思,留给它的只有一扇关起的门。

    原本已经哈欠连天的涂山然,此刻却没了睡意,无奈定身术尚未解除,它只能瞪着门的方向,心中不满道:就这表现,还想收宠?哼,下辈子吧!

    少年回来时,他身上的血气已无,发梢湿漉漉的还滴着水,那身白色的睡衣却一丝不苟地穿在他身上,就连颈间最上面的一颗扣子都系得严严实实。

    薄薄的衣衫透着水渍,这是刚刚沐浴完,还没擦干就回来了?

    涂山然满意地闭上眼,假装睡着,还不忘发出细细的呼噜声,心脏砰砰乱跳,也不知是想掩饰什么,只是如此拙劣的演技,对方竟然也没有发现。

    身旁有人轻手轻脚摆弄什么东西的声音,小狐狸心里好奇,悄咪咪睁开一只眼缝,只见床沿摆了一排七七八八的药瓶,其中一只紫玉瓷瓶看起来还有些眼熟,观其做工、成色、款式以及花纹,应是产自天界。

    随即,少年掀了小狐狸身上的被褥,陆吾还以为他要给这吃撑了的小狐狸按摩,岂料身后一凉,竟是那少年以一指探入了小狐狸的后花园。

    “嗷呜~?!!”

    涂山然“嗷嗷”乱叫一番,大致想表达的意思是:放肆!你在摸什么地方?!快给本殿下拿去出!

    你知道小爷是谁吗?!

    神族太子听过没?青丘少君听过没?你是活腻了吗?!

    混蛋,你这什么癖好,竟然喜欢摸小动物的……!!

    ……

    尤其它才断了尾,这对任何动物来说都是奇耻大辱,却还要让它辱上加辱。

    少年见它如此抗拒的眼神,难得地多说了几个字,他解释道:“别紧张,我帮你把尾巴接上。”

    涂山然:“嗷呜~阿呜呜~”

    意思是:去死吧你!你倒是试试让我这么对你,看看你紧张不紧张?

    尾巴都断了几天还能接上?骗鬼呢你!

    占了小爷便宜还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哼,士可杀不可辱,今天你要不杀了我,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混蛋!

    少年只探入了一节指尖,带入一坨冰凉的药膏,刺激得小狐狸的下意识地收紧身体。少年不为所动,稍稍用力,找到尾椎的部分轻轻按摩,并不断渡入灵力。

    小狐狸嗷嗷直叫,倒不是因为有多疼,比起疼痛,更多的是一种难以启齿的羞耻感。

    叫声从高到低,从抗拒到难耐,最后只剩下无声呜咽,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算结束,小狐狸早已精疲力尽昏死过去,脸上的绒毛被泪水粘在了一起,就连它身下的枕头也湿了一片。

    少年给它收拾铺位时,发现它腹下的枕头也湿了一小片,心想它大概是吓尿了吧。

    ……

    再度醒来时,涂山然的身体已经能动了,屋子里又是空无一人,回想起之前的种种遭遇,只觉这辈子都没脸再出去见人了。

    它下意识地瞥了眼床头,那少年的衣服依旧挂在那个位置,心里矛盾又纠结。

    忽然,它灵机一动,自言自语道:“要不干脆去把他杀了,这么一来不就没有人知道我被……”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家伙长得好看,味道也美……呸,我在想什么呢?!呸呸呸!”

    陆吾:???

    涂山然使劲摇了摇脑袋,它觉得再这么一个人待下去,脑袋恐怕都要坏掉,它小心翼翼地起身,预期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反倒觉得一身轻松,它走了两步,觉察到身后仿佛拖着什么东西,回头一看,赫然是自己那条被斩断过的尾巴,此时竟完好无损地耷拉在它身后,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涂山然惊愕不已,它先是晃了晃尾巴,随后又不可置信地伸出小爪子去挠了挠,最后又打了自己一巴掌,总算确定这一切是真实的。

    不由心中疑惑:他……真是给我修尾巴?

    即便如此,昨晚的事情也不可能就这么一笔勾销了,就算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逃。

    涂山然蹦跶下床,钻过虚掩的门缝,循着那少年的气息展开追踪,一边寻思着怎么治他的罪。

    想着想着,就想起了他的“血”的味道,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不多时,便听到东北面的树林里传来阵阵打斗声。

    闻声,涂山然下意识地加快步伐,不要问它为什么,问就是过去补刀的。

    当它越靠近那片树林,属于那少年的独特气息就越发浓郁,它本能地有些兴奋,但正是因为这种兴奋,令它有些不安。

    涂山然心里急道:混蛋,本殿下都还没治你的罪,你可别被别人干掉了。

    由于地处瀑布附近,树林中水雾弥漫,涂山然一股脑钻进了树林,很快就找不着北了。

    打从进了这树林,它便拿不准那少年的方位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它总觉得这里四面八方都分散着他的气息,若有似无,有如暗香浮动。

    空间仿佛静止了,空气中漂浮的不似水雾,而是凝聚而成的杀气。

    花香、风动。

    数道弧光划破眼前的薄雾,涂山然不明觉厉,而陆吾却看清了所以然,方才那片薄雾中分明是有人的,这数到弧光分别来自不同方位,皆十分精准地锁定了那人的要害,不是这弧光慢了,而是那道身影太快了。

    与此同时,树林其他方位也出现同样的状况,观其攻击手法,与昨夜那花灵少年用来划破自己手腕的手法倒有几分相似。

    陆吾看得连连称赞,这手法漂亮,对手的身法更漂亮。

    更漂亮的,是这一手真假难辨的化身术。

    若不是陆吾这样优越的洞察力,若是换做其他修士,根本辨别不出这树林中哪一个才是那少年本尊。

    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然而在涂山然看来,周围的雾气不知为何都散了去,点点花瓣落下,又被轻风吹散,留下淡淡清香,景色好不优美。

    它看得正欢,忽然后背一凉,同时一阵轻风略过,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再落地时已经被人托在手里,视线变得很高,正要低头看看自己在哪,就被一双微凉的手蒙住了双眼。

    “嗷呜……”

    在它出声的一瞬间,就感觉自己的位置又被迫改变了,同时身前发出一阵破空声,仿佛什么利器就擦着它的耳朵毛划过。

    涂山然觉着,自己可能是被挟持了,不由分说张口就咬。

    托着它的人脚下一个不稳,同时它眼前忽然一亮,那双蒙着它双眼的手拿开了,紧接着传来一阵利器相碰的声音,噼里啪啦的,仿佛流星箭雨打在了铜墙铁壁上。

    少年单手持剑,在身前挽了个剑花,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手速将飞速而来的无数道弧光尽数击落。

    陆吾看得赏心悦目,跃跃欲试,恨不得自己上手,与这少年过上几招。

    心中赞叹:嗯,不愧是与老夫撞脸的人,果真是惊才绝艳。

    那厢,涂山然这才看清,原来方才满天飘扬的花瓣,竟然都是暗器!

    不过这厮的手法也太差劲了吧,扔这么多暗器,居然一个也没打着,当真是虚有花架子,好看不顶用啊。

    雾气中不断有暗器袭来,那人揣着它四处逃窜,涂山然适应了在空中飘来闪去的节奏,虽然看不清状况,但莫名感觉很爽,就好比骑在巨人的头上,感觉自己也高大如斯。

    它舔了舔嘴巴,属于那少年的清甜之味在口中化开,莫名地令人安心,身体也不禁嘚瑟了起来,新接上的尾巴摇来摇去,仿佛在嘲讽对方命中率为零的暗器手法。

    涂山然看得正带劲儿,岂料下一刻就被那少年一把塞进了衣兜里。

    “嗷呜!嗷……”

    衣兜里黑乎乎地,涂山然不满地哼哼唧唧,皆被少年无情地无视掉了。嗅着少年的体香,令涂山然不禁想起了昨晚的事,寻思着是时候报复对方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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