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钟临宴往左边看了看自己传说中的大儿子：
一身丝质黑袍的银发恶魔少年懒洋洋的瘫在沙发里，叼着前台浑身散发着金钱的纯白灵魂姐姐塞的棒棒糖，尾巴一甩一甩的好不惬意。见他望过来，立刻挤出一个泫然欲泣的表情，做作的擦了擦揩了揩没有半点泪水的眼窝子。
——嗯，单从长相上来说，五官深邃精致如同混血儿的科瑞德确实更像他儿子。
钟临宴又往右边看了看自己传说中的小儿子：
细软的黑发，白衬衫、红领结、小短裤，活脱脱一个英伦贵族风，明摆着就是富贵家庭养出来的小王子。此时正瞪着红彤彤的兔子眼，尽管委屈到了极点，也只是瞪着沙发上的少年，听着他嘬糖果的声音，明明馋的不行，却只是攥紧了手里同款的棒棒糖，咽了咽口水。
——嗯，忽略长相，单从气质教养方面来说，确实更像他能养出来的儿子。
钟临宴有些头疼。
就见科瑞德突然用尾巴卷走了钟舷的棒棒糖，飞快的剥去糖纸塞进口里。
“喀嚓”几下就将棒棒糖嚼碎，然后把两根细长的棍子丢进了垃圾桶，整个动作顺畅迅速，宛如一气呵成。
“你不喜欢吃我帮你啊，不用客气。”他眯着蓝眼睛，含着嘴里甜丝丝的糖块，笑容怎么看怎么贱嗖嗖的，完全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
钟舷不可置信的低头，后知后觉的张开短短的五指，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手心，“哇”的一声哽咽了。
他一有要哭的样子，科瑞德就有样学样，立刻一瘪嘴，“嗷嗷”两嗓子，大有你哭我也哭的架势，十足十的不要脸。
钟舷一哽，被气红了脸，要哭不哭的指着他，抽抽噎噎的道，“你-你欺负小孩，卑-卑鄙！”
“略略略，不服你打我啊。”科瑞德撑着脸颊，不仅不觉得愧疚，还想再来一次。
钟舷眼中飞快蓄起眼泪，眼见就要水漫金山。
外面适时响起敲门声，打断了钟舷的施法，钟临宴松了口气，赶紧开口，“请进。”
林纵却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门口推进来一个小行李箱，上面还放着一个卡通书包。
“这是刚刚一位出租车司机送过来的，说是小少爷的行李。”
钟临宴顿时更头疼了。
科瑞德“喔嚯”了一声，完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表情，对着钟临宴丢了个眼神，“可以啊，你这个便宜儿子被你养上瘾了，亲爹都不要了，上赶着要在你头上的青青草原建羊村啊。”
钟舷听不懂后面的话，但听懂了前面的，气鼓鼓的反驳，“大坏蛋不是我爸爸！”
“他不是你爸爸谁是？钟临宴吗？”科瑞德嘻嘻笑，“那你喊他一声你看他答应吗？”
“爸爸！”钟舷立刻看向钟临宴。
钟临宴不吭声，他要真上赶着应了，不要科瑞德说话，他自己就得瞧不起自己。
科瑞德尾巴拍在沙发上，毫不客气的笑出声来。
钟舷强行忍着眼泪，奶凶奶凶的吼道，“我爸爸就是我爸爸！”
“对，你爸爸就是你爸爸，你爸爸是白鸟文娱的易琛，不是钟氏集团的钟临宴。”科瑞德挤兑一小孩那是非常顺手，还不忘做笔生意，“你要是迷路了，给我一万块，我给你地图导航，亲自送你到家也是可以的，只要你肯加钱。”
“不是！”钟舷一开口就扛不住哭出声了，一抽一抽话都说不完整，泪珠子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科瑞德还给他配音，“嘤嘤嘤。”
钟舷顿时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憋又憋不住，眼泪扑簌簌的，张着嘴呼哧呼哧的抽气，被气的差点倒头撅过去。
钟临宴：“……”
怎么说也是个孩子，还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钟临宴恨他的父母，也不至于还要欺负一个孩子。
他看了看科瑞德，“差不多就行了。”
科瑞德睁着水润润的蓝眸子，委屈巴巴的伸出两只手示意。
“……”
扣款的到账提示在手机上“叮咚”一响，科瑞德秒收起不多的眼泪，喜笑颜开的躺回沙发上，打开了系统面板玩游戏。
钟临宴看他这样子，顿时为自己的开口感到了深刻的后悔。
被欺负欺负怎么了，反正又不是他的孩子。
这么想着，钟临宴逐渐心如止水。
然而钟舷不知道他一心一意念着的爸爸心中所想，他看着科瑞德闭嘴不说话了，就以为是爸爸给自己出气了，心里头有些得意。
有意要让科瑞德好看，哭唧唧的扑到钟临宴身上，张嘴就告状，“爸爸，哥哥，哥哥欺负我呜呜呜呜呜……”
钟临宴眉头一皱，冷冷淡淡的道，“行了，别哭了，你一小孩怎么还跟大人计较。”
钟舷哭声卡住：“……”
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
钟临宴想把小孩送回去，钟舷不乐意走，拿出手机将离婚后就进入黑名单的安汐的号码放出来，打过去显示正在通话中，钟临宴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安汐真的正在通话中，还是自己的号码被拉黑了。
跟尾巴打人机的科瑞德好心的告诉他，“你被她拉黑了哦。”
“……”钟临宴居然一点都不意外。
他将安汐的号码重新拖进黑名单，翻出易琛的号码拨了过去。
钟舷已经止了哭，抹了抹通红的小眼睛，背着手站在他面前，咕哝着道，“爸，你别打了，他们肯定又在吵架。”
果然，漫长的“嘟”声之后，接通了瞬间涌进来激烈的争吵，易琛一个“喂”还没说完，就是一个打击声，手机大概是飞了出去。
“你干什么！”易琛勃然大怒。
安汐冷笑，声音从摔坏的手机里听来像是凄厉的女鬼，“又是哪个女人打来的？宋意涵？唐琬？还是你做梦在念叨的那个燕琳？！”
“工作的电话，你瞎说什么呢！”
“我瞎说，你别心虚啊！躲什么？怕我找到你的小情人然后找上门去吗？”
易琛隐忍的道：“安汐，够了，你适可而止。”
安汐哭起来：“易琛！你王八蛋！我为你生孩子，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却背着我跟别的女人搞在一起，你对得起我吗？”
“是，我王八蛋，那你找回你的前——”
在这场争执即将牵扯到无辜的自己时，钟临宴主动挂断了电话。
透过手机传出的疯狂戛然而止。
“啧啧啧啧。”科瑞德永远充满搞事之心，开口说道，“你刚才就应该掐着嗓子叫一声老公的，真男人就是要当个顶级绿茶，把浑水搅得更乱，然后引爆瓦斯，从不回头。”
钟临宴：“……”这样好像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他咳嗽了一声，将蠢蠢欲动想要再拨一次的手塞进裤兜里，警示道，“孩子在呢，别瞎说。”
等把小孩送回去，再讨论怎么搞他爹妈。
“咦~~”科瑞德看透了他的本质，拖着长长的尾音摇头晃脑的看着这个报复心很重的虚伪男人。
钟临宴转身用座机叫林纵进来，因此没有看到钟舷眼中一闪而过的若有所思。
然而林纵正好去送各部门送资料将助理也带走了，钟临宴工作积累的太多，一时也走不开，最后花了十万让科瑞德亲自送钟舷回去。
有钱就是客户，科瑞德秒收起熊孩子脾性，一手拎着不停挣扎的钟舷，一手提着他的行李，轻轻松松的往外走，路过前台的时候，又被前台的白富美妹妹投喂了一根棒棒糖。
“虽然是个二次元爱好者，但长得可真好看，而且体力肯定很好！要不是已经结婚了，我肯定就下手了。”
白富美前台托腮目送银发恶魔少年走远，如是的感叹道。
要不是有个拖油瓶在手里，科瑞德真的很想回头找姐姐好好唠一唠，肯定是一笔大业务。
出了钟氏集团大门之后，钟舷就不挣扎了。
科瑞德觑了他一眼，语气随意的道，“哦，易舷你出来了？那就自己走吧。二十多岁一人了，还让人抱来抱去的，也不害臊。”
“自己多重，你心里没点数吗？”科瑞德将他放在地上，拍了拍他的脑瓜子。
钟舷：“……一万块，闭嘴。”
“好嘞。”收到钱了，科瑞德模式立刻掉转，感叹了句，“在给钱使唤我上面，你们倒是一脉相承。”
钟舷心里稍微舒坦了一些。
科瑞德拉着他过马路，钟舷沉默了一下，道，“我不想回去。”
“那我管不着。”科瑞德双手插兜，吊儿郎当的走两步停两步，等着小短腿钟舷追上去，然后继续大步往前走。
“喂！”钟舷追了喘不来气，想说话也说不出来。
科瑞德可不是会体恤的人，全然当作看不见，转眼就走过了两条街，抬头就能望见白鸟文娱所在的商贸大楼标志。
钟舷一路试图拽住科瑞德的裤子，可这恶魔看着随意，却跟池塘里的泥鳅一样根本抓不住，又一次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远了，钟舷实在没力气了，凭着多年的教养才没有赖到地上去。
他深深喘了两口气，一把掏出自己的银行卡，有气无力的开口，“一、一万……”
话音未落，黑色的衣服已经近在眼前，他被人提在半空中晃了晃，少年懒懒散散的嗓音在头顶说，“承蒙惠顾。”
钟舷：“……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不去白鸟文娱。”
“哦？”科瑞德很感兴趣的看了他一眼，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飞起，“你出钱吗？”
钟舷非常识时务的改口，“最近的KFC——不，还是自助餐厅吧，谢谢。”
他任科瑞德拎东西一样的拎着，甚至都不想去吐槽这个没有心的垃圾恶魔了。
-
二十分钟后，商贸大厦三楼的高档自助餐厅里，钟舷抽着嘴角看着科瑞德解决了第二桌菜，并且意犹未尽的用眼神指挥他再去拿一点。
钟舷端着餐盘的手微微颤抖，低着头完全不敢去看服务员诡异的目光。
然而他拿餐的速度怎么可能有科瑞德吃得快，当银发恶魔再次投来视线的时候，钟舷装死，说什么也不去了。
“啧。”科瑞德舔了舔手指，很是不满。
突然他感受到000的系统信号，抬头往外望去，正好钟灵悦搂着燕泉的胳膊从外面路过。
两人穿着一样的衣服，一个大波浪张扬热烈，一个容貌绝色气质清冷，都是胸大腰细大长腿的美人，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然而所有上前要联系方式的男生都铩羽而归。
再次赶走了一只苍蝇，钟灵悦的好心情已经快殆尽了，但看一眼燕泉完美的侧脸，她突然又觉得可以了，脸上绽放出明艳的笑容。
“网上说这家自助餐厅味道不错，我们去吃吃吧。”钟灵悦将下巴搁在燕泉肩膀上撒娇。
燕泉不动声色的后仰避了一下，说，“我都可以。”
钟灵悦眉头一皱，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
燕泉敏锐的感觉到，立刻道歉，“对不起。”
钟灵悦眉头皱的更紧了，松开双手颇为无语的道，“为什么道歉？”
“不知道，但你好像不高兴了。”燕泉回答的直来直往。
钟灵悦：“……”
同为系统，科瑞德有屏蔽功能，000自然也有，且因为000工龄更长一些，她的功能也更加全面一些。因此虽然只是一玻璃之隔，科瑞德却没听到两人在说什么。
他本来还想发信息喊000进来一起吃饭（坑钟舷），却发现那好好的两人突然吵了起来。
钟灵悦满脸不悦扭头就走，燕泉眉头微敛似乎是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但也追了上去。
科瑞德懵逼的目送两人走远。
就听耳边钟舷感叹了一句，“原来我姑姑以前真的跟女生交往过啊。”
科瑞德敏锐的捕捉到重点，“她们后来分手了？”
“分手了。”
科瑞德立刻八卦的追问，“怎么分手的？”
钟舷摇了摇头，“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姑姑都结婚有小孩了，反正好像是她们自己的问题。”
“哦~”科瑞德摸了摸下巴，觉得这件事貌似可以运作一下下。
钟舷一顿，了然的看了他一眼，“原来你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废话。”科瑞德翻白眼，“就算是神，那也不可能是全知全能的。”
钟舷点了点头，突然说道，“我可以告诉你我所在的未来发生的一切，作为交换，你帮我留在爸爸身边。”
“就你，还想白嫖我？”科瑞德呵呵，“我拒绝。”
钟舷急了：“你难道不想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吗？”
科瑞德：“想啊。”
钟舷：“那为什么？”
科瑞德：“因为我很贵啊。”
钟舷：“……”这是什么牛郎发言！
钟舷有点自暴自弃，完全停止了思考，直接问道，“那你到底怎样才肯帮我。”
“连钱都不花，你想屁吃？”科瑞德嗤笑。
钟舷直接将自己的银行卡拍在了桌子上，“里面还剩几百万，我可以都给你。”
“……啧。”科瑞德揣起那张银行卡，勉勉强强的道，“虽然我没办法帮你让你回到你爸身边，但我可以回答你几个问题。”
钟舷想要抢回银行卡的动作顿住，斟酌之后，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不能帮我？”
科瑞德撇嘴，“做生意讲究的是有来有往和气生财，我做你这单，很有可能直接得罪大肥羊1号——也就是钟临宴。他的资产可不是你这小几百万能比得上的，我能从他身上赚到更多，所以我为什么要为了你，去得罪他？”
钟舷紧皱着眉头，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很明显是不想放弃。
科瑞德一拍他肩膀，“小鬼，你为啥非要往他身边凑呢？惦记他的资产？”
“当然不是！”钟舷在科瑞德看穿一切的视线里，抿了抿唇，嗫喏补充了一句，“最起码不止是。”
科瑞德立刻流露出“你果然跟我想象中一样不要脸”的表情。
“行了，看在你这几百万上，我给你出个主意。”科瑞德勾着他的肩膀，给他分析，“你爸不想养你，很大的一个原因就在于，你是一个绿帽产物，你懂吗？”
“你想要回到他身边，就得给他报这个仇。”
科瑞德看了他一眼，语气蛊惑的小声道，“你是这个世界唯一知道未来事情的人，看你的样子，易琛那边不好过吧？那你倒不如——把白鸟文娱抢过来。”
钟舷倏然抬起了眸，里头掠过惊人的亮光。
……
下午四点，科瑞德将想通了的钟舷塞进出租车里，目送车走远，然后戳系统面板发消息：任务完成~三千万别忘了啊~
大肥羊1号：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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