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金鼎轩，熟悉的座位。
白琇把蛊虫留在烂尾楼中监视，一行人去吃宵夜。
她左边坐的是王也道长，右边坐的是浑球。白琇望着对面胡吃海塞的冯宝宝——她其实想和宝儿姐坐一起。
“王也，你们抓人抓完了吗？”白琇没什么胃口，夹了一只虾饺放在盘子里没吃，侧着头问王道长。
“嗯，主使者也都找到了，我这边差不多要收尾了。今天家里没事儿吧？”王也也没怎么吃东西，“下午吓到了没有？”
“我没什么事，伯母也很好。”比起闯空门的那几个人，突然出现的王震球才是真的吓到她了。
白琇抿了一口菊花茶，说：“王也……这件事弄完之后你也能休息一下了，这几天你都没好好睡过觉，原来的黑眼圈又出来了。”
而她，在王家好吃好喝，天天泡泡浴精油SPA，胖了少说有三斤吧。
——想想感觉有点对不起在外面奔波的王也诸葛青他们呢。
王也又“嗯”了一声，但心里想着解决了家里的事，接下来就得揪出袭击的白琇的家伙了。
王震球的突然到来让他心情复杂，一方面多个人手是好事，一方面他又有些……有些不安定感。
似乎随着球儿的到来，他这段时间和白琇本来融洽舒心的相处忽然就变得飘忽起来。
说实话，看着白琇从球儿的摩托车上下来的时候，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王也把这些凡尘杂念抛到一边，他清楚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白琇的安全问题，而王震球是助力。
“怎么都不吃东西，不合胃口？”王也瞧了一眼她盘里没动过的水晶虾饺，笑着说，“要不要再点点儿菜？”
“已经够多了……”白琇看着满桌子的粤式点心，“王也你也吃点呀，你忙了一整天了。今天伯母还和我说你回家后又瘦了。”
“成成成，我吃我吃。”王也“哎”地叹气，“我妈什么时候看我都觉得我瘦了。”
另一头，王震球瞟了瞟这边的白琇和王也，继续和张楚岚交流现在的情况。
诸葛青端着茶水，眯眼笑着看桌面上的人。
张楚岚还是闹不清楚白琇和王震球是什么关系，但有人帮忙总不嫌多。
王震球微蹙着秀气的眉，“秀秀怎么就被人袭击了呢？”
张楚岚说：“这几天我找人查了下那个人偶和当晚酒店的监控，没什么线索。”
王震球用“你怎么这么没用”的眼神看着张楚岚。
张楚岚无视他，继续说：“但我现在有个推测。”
他的手指点点桌子，“既然没有办法从袭击者的身份找起，那可以换个思路，考虑他们的目的。我觉得，这群人虽然对白姑娘动了手，但他们的目的应该不是白姑娘。”
王震球饶有趣味地托着脸听张楚岚分析。
“按照对当晚情况的复盘，老王和老青赶到白姑娘的酒店时候，距离白姑娘被袭击已经过了十多分钟。如果他们的目的是绑架白姑娘或者杀死白姑娘，那么在老王你赶到之前，白姑娘已经……”
王也沉了脸色，“但秀秀的身上的伤并不严重，他们手下留情了。”但是他不会因为这个到时候对他们手下留情的。
“这些人一开始就没想着下死手啊。”诸葛青思索道，“那他们为什么要袭击秀秀姑娘呢？”
“警告，或者威胁。”
在座的几个男人都是聪明人，都想到了。两个女孩子一个早就知道真相，一个沉迷吃饭。
王震球靠着椅背，果然，张楚岚这边的信息证明他一开始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的声线在闹哄哄的餐厅里显得非常清亮，“那这些人想警告威胁秀秀什么呢？”
“这只是个猜测——”张楚岚看了王也一眼，后者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张楚岚说，“我觉得可能是为了老王。”
“白姑娘以前在北京呆过一段时间，没出什么事。而且刚刚听球儿说，白姑娘在四川也没有和人结仇。那唯一能考虑到的变量就是罗天大醮，但是白姑娘并没有参加比赛，应该也没有引起什么注意。”全性攻山一事白琇牵连的也少，张楚岚甚至在公司报告上没有看到她的名字。
“但是，老王就不一样了。”
“你在罗天大醮上可是扬名天下啊，不少人想要你的手段吧，家里人也受到影响了。所以我猜测，他们的目的是你。那么，现在他们的动机就有两种可能：这些人和监视你家人的异人目的一致，都想通过对你的朋友家人动手来向你施压，逼迫你交出你的手段。第二，他们想让白姑娘离开你，也就是说他们似乎还对老王你抱有某种善意。”
张楚岚摇摇头，“但这两个动机都有缺陷，没有更多信息我没办法做进一步推理。”
白琇惊叹于碧莲脑子真好，把事实的真相猜了个差不离。
王震球比张楚岚知道的东西多一点，能把最后的拼图拼上。他现在肯定了这群人的目的就是警告白琇离开王也。
——因为白秀秀是全性，还是声名狼藉的那种。这些人应该是查到白秀秀的过往了，以为白琇对王也有什么企图才出手警告她。
他憋不住笑出声，真是一群蠢货。
王震球的目光在王也和白琇之间轻飘飘地扫过——不知道王也多么重视白秀秀，还自以为做了好事的袭击者蠢，想帮人却自己惹上一身麻烦的白秀秀也蠢。
他乐够了，又勾过身边少女单薄的肩膀，附在她耳边。
他用极轻的声音说：“傻姑娘，你想助人为乐，结果把自己赔进去了。碧莲要是查出来你的身份你怎么办？”
白琇瞪了他一眼，这浑球儿开心得太过头了，现在不管是张楚岚还是诸葛青都看神经病似的地看他。
“秀秀，对不起。”白琇推了推王震球，却听到旁边王道长低沉的声音。
王也推敲了一遍张楚岚的猜测，认为碧莲的话可能性极大。不管是出于哪个动机，都是他连累了白琇遭受这场血光之灾。
他不仅保护不好家人，还让朋友受了伤。
他现在心情复杂极了。
白琇哪能让王也道歉，这事是由王也而起，但锅还是在她自己身上，或者说是原身的白秀秀身上的。
她犹豫了一下，顾忌身边的球儿，拉了拉王也的衣角，说：“王也，我们能单独说两句话吗？”
金鼎轩外，水汽乘着夜风飞往被霓虹灯染成紫红的北京天空。
王也走到河边，撑着白石栏杆，似乎苦笑了一下，“我还说你惹麻烦，结果最能惹麻烦的人是我。”
“王也……”因为王道长太高，白琇逆着路灯的光有点看不清他的脸色，她说，“你不要和我道歉。”
“确实是我连累了你。”王也叹了口气，伸手揉揉她的发顶，“要不是我，你哪能伤成那样。”
白琇揪住他的手，王道长的手比她的大，宽厚温暖，骨节分明。
她仰着头，“我、我生气了！”
王也任她捉着自己的手，他一直是副温润的好脾气，此时却好脾气得令人不安。
王道长说：“你生气是应该的。”
“王也！”
王也哄她似的，“姑奶奶，你别急，我哪里说错了？您慢慢说，别气。”
“王也，”白琇直直看着他的眼睛，“我想帮你是我自己的决定，和你没有关系。因为这事被人揍也是我自己该承受的后果，你不要和我道歉。”
“小姑娘，话不能这么说……”王也很歉疚，又觉得她这样气鼓鼓的挺可爱，把这小姑娘卷进血雨腥风里，他缓缓地叹出一口气，“归根究底是我对不起你。”
除了歉疚，王也难得感到挫败，那是对于自己能力的怀疑，他本来以为自己能处理好风后奇门暴露带来的一切麻烦，结果不但没顾好家里人，还让白琇受了伤。
“王、也、道、长！”白琇抓着他的手使劲摇了摇，气道，“你前天问我，说我不把你当朋友，我觉得你现在也没把我当朋友！”
“王也，如果我遇到什么事，你来帮我但自己会遇到危险，你会选择逃走，对我视而不见吗？”白琇没等王也回答，就说道，“你肯定想都不会想地来帮我不是吗！”
她的眼睛映着昏黄的灯火，却又那么明亮，“我对你也是一样的啊！你想保护我，你也保护了我那么多次，我凭什么不能为你受点伤呢？我、我是很弱没错，但我也想帮你，我想帮你的心情和你想保护我的心情是一样的！”
少女的体温从相握的手掌间传来，似乎通过血液丝丝传回了心脏。
王也的心跳陡然加快，他微微失神。
白琇飞快地继续说下去：“如果你非要道歉啊愧疚什么，那我就先在微信上把这几天住你家吃你家的餐宿费转给你好了！我们把账一笔笔算清楚！”
她又咬咬唇，不确定道，“话说这个八百平的别墅住宿费应该挺贵的吧……”
王也被她这句话逗乐了，在微凉的夜风里，他却觉得浑身浸在温泉中，一波一波的暖。之前的沮丧也如雪遇暖阳般消融了。
他本就是相当疏朗的人，心中郁结不会存得太久，王也轻轻地回握了一下白琇，懒洋洋地笑了，“让我算算啊……按我家的别墅那地段、那面积来说，住宿费是挺贵的，你付不起。”
白琇一愣，她开个玩笑，王也怎么还真接下去了呢？
她结结巴巴道：“那、那怎么办？”
王也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会儿，说：“你答应我一件事，就当你付了住宿费了。”
白琇笑了，“您还真是坐地起价啊，什么事？”
王也牵着她的手，棕色的眸子似乎也融进了沉沉的夜色，微风拂动他脸侧的发丝，一如初见时温润清朗，却又添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底色。
“答应我，以后别冒冒失失的，把自己顾好咯。你平平安安的，就算是报答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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