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在北京的时候？”
“是啊，我当时还在想你怎么就那么蠢呢。”诸葛青低低笑了起来，“在她被你带回家那天我就发现了。明明当时让她和我回酒店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还少了跟你家里人解释的麻烦，但你却执意要让她和你回家。从那时候起，你就有私心了是不是？”
“唉……和你这种人做朋友，真是什么都瞒不住……”王也想给旁边贱兮兮笑着的男人一坨子，他挠挠头发，“你这货，当时看出来了还憋着不说，就是想看我热闹。”
诸葛青一笑，“所以你脑子怎么转过弯儿来的？不会……是因为王震球吧？”
说到王震球，王也的心情就不太美好了，“内就一搅屎棍，我看他对秀秀也没憋好屁。”
“但是，他让我看到了自己的私心。”王也的眼神沉了下来，注视着月光下清冷的溪水，“我从北京就看他不顺眼，没想到到碧游村这货越来越讨人嫌了还。”
“我这一下午一直在想我他对付个什么劲儿呢，想通了。”
“你不想让他靠近秀秀姑娘。”诸葛青接道。嘿，老王这平时风轻云淡的，没想到占有欲还挺强。
“老青，你看球儿对秀秀是个什么心思？”王也问。
诸葛青想了想，“球儿虽然性格乖张，但对秀秀姑娘未必没有心，他也是想要护着秀秀姑娘的。”复盘一下当初对峙的场景，很容易就能发现球儿的盘算，他当时的咄咄逼人其实是也是为了护住白琇。
王也睨他一眼，“你觉得王震球喜欢秀秀？”
“谁知道呢，我又不是王震球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诸葛青说，“但是他确实很在意秀秀姑娘不是么，并且我看秀秀姑娘对他也并不排斥。”
“如果他真的喜欢白秀秀，作为对手来说很难缠啊。球儿长得好看嘴巴甜，很多小姑娘就吃这一套。”诸葛青评价道，“那你就有的头疼了。”
“我怎么觉得你在夸你自己呢？”王也拧眉。
诸葛青谦逊地微笑了一下，又说：“你这么在意王震球做什么，最重要的难道不是秀秀姑娘自己的心意吗？”
王也捡了块石子儿丢进溪水里，声音低低地，“秀秀的心意……”那小姑娘说不定现在还把他当神仙呢。
他抬起头，浅棕色的双眸在夜色里沉进一点晦色。
“——我得先把那浑球弄远点儿。”
*
来到碧游村的第三天，临时工们依旧是各自行动搜集情报。
白琇选择和宝儿姐一起，说起来奇怪，今天一上午她都没看见王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过头了。
围观冯宝宝把猪圈的猪挨个儿阉了，看着少女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的刀尖，白琇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宝儿姐牛逼！”
“秀秀。”
白琇坐在猪圈的栏杆上，一回头，王道长正朝这边走来，他头发盘了起来，迎着日光，是原先那副懒散闲适的样子。
白琇从栏杆上“咚”地跳下去，王也看她不当心的动作说了句“哎哟你可悠着点儿吧”。
白琇稍微绊了一下，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抬头问：“王也，你起床啦？”
王也：“……在你眼里我到底有多懒。”
“你找我有事吗？”白琇一边说，一边顺手给宝儿姐递了一张卫生纸，让她擦擦脸上的猪血。
王也：“你现在方便么，有点话想和你单独说。”
冯宝宝慢吞吞地用卫生纸擦脸，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年轻道长。
王也挠挠脸颊，“冯宝宝，您有事说话？”
冯宝宝问：“你要带她去哪儿？”
王也“嗐”了声，对上冯宝宝漆黑的眼睛，“我就和秀秀说两句话，又不会把她给卖了，您这么戒备我做什么？”
“我问，你要带她去哪里？”冯宝宝盯着他。
“就村外头那小树林儿。”王也说，“一会儿就回来，耽搁不了这里的事儿。”
“晓得咯。”冯宝宝比了个“ok”的手势。
白琇有点奇怪，因为宝儿姐并不是多问的人。
“秀秀，走呗，要和您说句话真是太不容易啦。”这时王也朝她招招手，白琇便和宝儿姐说等会见，啪嗒啪嗒跟上他。
王也见少女跟在自己身侧，嘴角微微向上一扬。
收割完剩下的猪的蛋蛋，冯宝宝想了想，不管还在惊叹她手艺的围观群众，掏出了手机。
她给张楚岚发消息，“张楚岚，你去告诉那个球儿一声，王也把白秀秀带到东边的林子里去了。”
张楚岚：“？”
张楚岚：“宝儿姐，你掺和这事儿干嘛啊？”还嫌王也他们三个不够乱么。
冯宝宝打字：“早晨球儿让我把白秀秀看到起，如果王也来就告诉他。”
张楚岚咧咧嘴，他牙疼。这浑球儿还防得挺严的，把宝儿姐都用上了，怪不得今早那么轻松就让白秀秀跟冯宝宝走了。
冯宝宝又发：“我答应了人家的。你快点去告诉球儿。”
“行吧，我去和他说。”
张楚岚的手指在屏幕上放停了停，按了下去。
冯宝宝很满意自己做事的效率，把手机重新装进背带裤，哼起了山歌。
*
“……那大姐我一看她的脸就怵得慌。”王也和白琇并排往林子里走，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记忆，抖了一下。
“你说你在龙虎山上被宝宝追了一晚上的事儿？”白琇抿着唇笑。
她还记得那天王也和张楚岚比赛完，一身是土地走出场地，精疲力竭，差点没倒她身上。
王道长做完了他到罗天大醮需要做的所有事，白琇本以为他跑了一夜要休息很久，没想到王也略作修整就给她发消息说想去前山转转。
王也那时候穿着素蓝的道袍，发丝还带着水汽，打着哈欠和她在后山那条沟前碰头。然后他带着她飞过沟壑，到了熙熙攘攘的前山。
在热闹的人群里，她和王道长一起逛了很多店，还吃了有名的上清豆腐和泸溪活鱼。
“说起来，我好久没看到过你穿道袍了。”白琇笑着说，“你只是被除名了，还没还俗吧，所以道袍应该还是可以穿的？”
“还俗……快了。”
王也这句低语在白琇听来有些难以理解，她想，也许是王也要完全入世了？
“你喜欢我穿道袍啊？”没等她想清楚，王也忽然问。
“诶？”白琇一愣，“喜欢什么的谈不上……我就是有点、有点怀念？”
“那成啊，碧游村这事儿弄完之后回北京我穿给你看。”
穿、穿给我看？白琇觉着这话似乎有些暧昧，她看向王也，但王道长面色平静，光风霁月，仿佛刚刚说的话是“今天天气真好”。
白琇：是、是我多想了？
她迟疑着说：“那谢谢你？”
她一脸茫然，王也“噗”地笑出来，抬手揉了揉白琇的头发。
他们两穿行在林间，贵州山林茂盛，幽静得只有鸟鸣。
阳光穿过浓密的枝叶，洒下的阳光也仿佛带上了翠意，凉生生的草木清香。
“秀秀，我们到树上去？”王也抬头望着遮天蔽日的树冠，说。
白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树又大又高，估计几个成年人才能环抱。
白琇非常有自知之明地说道：“我上不去，我们就坐树底下吧。”
下一刻，她“啊”了一声，双脚离开了地面！
她被裹挟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随后便是一瞬的失重感。
白琇不自觉抓紧了王也的衣襟，风吹过她的脸颊。
“道长？！”
——王也抱着她跳到了树上。
“王也，你吓死我了！”
白琇心脏砰砰跳，她被王也放到一根很粗的枝丫上坐好，双腿悬在空中。白琇也不敢向下看，手里还攥着王道长T恤的下摆。
她有点气，不禁抱怨道：“道长你突然干什么呀……”
王也轻轻看了眼白琇抓着自己衣服的手，说：“别害怕，有我呢。”
男人笑着说：“你要是掉下去我马上就能给您捞起来。”
白琇气笑了，“你当我是什么，桃儿吗！”
——不是桃儿，是心上人。
王道长的坐姿比白琇随意多了，他低头看着白琇，棕色的眸子微弯，“秀秀，你别怕。”
王也轻声说：“你现在抬起头看看。”
白琇依他的话朝外面望去，入目是一片令人失神的开阔美景。
远处天空碧蓝如洗，一丝云缕也无，苍苍远峰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小小的村庄点缀在翠峰幽谷、苍山碧树之间，像一堆精巧可爱的模型。
偶有飞鸟振着雪白翅膀划过天际，如同一抹流动的雪痕。
身边，有山风拂动树叶，还有一人清浅的呼吸声。
王也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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