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琇一下怔住了。
王也的吻很轻,仿佛怕是弄碎了她一般。可他又对她唇边的伤口格外注意,若有若无的舔舐反而带来一丝微痛。
这个吻又轻又快,王也放开她,撩着她帷帽的白纱对她一笑。
白琇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登时脸就红了:“王也!你这是、干什么呀……”
“哎呀,忍不住了,谁叫我家娘子这么可爱啊。”王也笑着说,因为语调懒散疏朗,颇有些京城根儿纨绔少爷的味道。
白琇的脸更红了,她伸手要把帷帽放下来,王也的手轻轻碰到她的指尖,温凉如玉。
白琇隔着纱看王也,哼了一声说:“还没嫁给你呢,才不是你家娘子。”
小姑娘的使气话是要反着听的,王也见白琇语气松快些了,自己也放心了点。
他不禁又想逗逗她,说:“你的八字我看过了,和我真是天作之合、地设一双……你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呀?”
白琇就笑:“不是说八字庚帖已经送给白云观的道长看了么,哪里有新郎……”说了“新郎”两个字,她脸又红了,“哪里有新郎自己合八字的说法!”
“我好歹也当过几年道士嘛,以前也和你说过,要是咱们没钱了我还能去西市摆个摊子呢。”王也慢悠悠地说。
又顽笑了几句,王也把白琇送到家门外,还笑呵呵地和白家的邻居打了几声招呼。邻居大嫂说白琇有福气,和未来姑爷感情这么好。
白老爷听见动静也迎出来,他看起来脸色也不太好,问了白琇两句就又和王也出去了。
王也还嘱咐她好好吃饭,晚上就不要做绣活了。
*
白夫人眼见着白琇被掳走,也是又惊又怒又心慌。
她实在想不到——说实话没人想到——小侯爷能做出当街抢人还招摇无比地沿街纵马回侯府的行径,那时她站在大街上真是天昏地暗,只想着小侯爷会把白琇怎么样,白琇会受什么苦,而且和王也这一门亲事肯定要告吹了。
但是,王也不仅没提退婚,还亲自去侯府把人接了回来。
白夫人心头这颗石头算是放下了半拉。
倒不是贪图王氏那高得吓人的门第,白夫人和白琇她爹看上的都是王也这个人。王也如果当初没有说要搬出来住,又承诺白琇不用学那些世家规矩,就算白琇自己愿意,白夫人也不会答应这门亲。
或许秀秀也是因为这个才想嫁给王也的吧……
“爹和娘只盼着你能安安稳稳出门子,三公子是好的……”梨花树下,白夫人拉着白琇的手说,“这样就能和小侯爷那边彻底断了……”
白琇想安慰一下娘,可是她的喉咙里像是被哽住了一样,什么都说不出。
她脸上之前和王也顽笑时的轻松之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是深深的疲倦和担忧。
——球儿对自己的执念,比她知道的还要深。
白琇甚至有些害怕地想着,如果她已经顺顺利利地嫁给了王也,成了他人妇,球儿是不是也会做出今天的事情来?说不定还会比今天做得更过分。
王震球黄发披散,双眼荧荧若狼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
那貌若好女的美人盯着她,像是质问又像是自嘲:
“秀秀啊,你明明看起来那么软,可里头的骨头怎么这么硬呐?”
“泡了这么多年,磨了这么多年,竟也不肯为我弯一弯。”
七月的风吹来暑气,白琇却浑身发冷,她忽然明白了那时球儿的言下之意——他从前是在“磨”,是在“泡”。而现在,既然知道了她磨不穿、泡不软,那他便直接会打碎这把不肯弯的骨头。
而王也、她爹和镇西侯,真的能那么简单地就把事情掩下去么?
*
如此风平浪静地过了三天。
白琇被拘在家里绣嫁妆,白夫人再不敢叫她出去走动的。
白琇从前很爱往外面溜达,可是王震球闹了这么一出,后续还没着落,她也没心思出去了,慢慢地在家中拿那匹鸦青色杭绸给王也做衣裳。
这一天,白夫人出去办事,王氏却派了人来。
不起眼的青布马车,来的管家穿得倒是很好,看起来也是有脸面的。他客客气气地行过礼,请白琇过府一叙。
白琇有些惊讶,放下手中的已经画好线的布料,怔怔地笑了一下。
“既然是二少夫人相请,我当然没有不去的理由。”白琇换了身新衣,跟着管家去了王府。
到了王家,白琇也不禁感叹不愧是经年的世家,就算不是太原本家的老宅,京中的宅邸也已经够气象。比起镇西侯府那一派的富丽堂皇,更有些古朴雅致的韵味。
邀请白琇来做客的二少夫人是王也二哥的妻子,也是这一代的宗妇,是个细眉长眼的妇人,看起来有几分厉害。
她对白琇算不上十分热络,礼貌周到地请白琇坐下喝了茶,又说了些不要紧的闲天。
白琇拿着茶盏,云雾茶清香袅袅。她垂着眼,听二少夫人轻言细语。
许是世家女子连说话方式也有意训练过,说起话来不急不缓,沉稳轻柔。
“最近永宁伯府闹得不太像话,不过也正常。像这些人家都是在战场上拼出来的爵位,所以子弟们骨子里的血性重,也重感情。”
明褒暗贬,白琇闷不吭声地喝了口茶。
二少夫人说:“最后还是那位太夫人出来,把该发落的发落了……但到底还是传了些风言风语出来。一人所为带累了阖府名声,也是难过。”
白琇把茶盏放回桌上,又听二少夫人感慨了几句,轻飘飘地提起了别的话头,“和永宁伯府、平国公府比起来,我们王家算不得特别了不得的人家,只是多少年传下来,有几分名气,规矩也比旁人家多一些。”
白琇挂起一丝微笑:“那是自然的,谁不知道太原王氏家风清正,族中子弟个个都是人中翘楚。”
“我想三弟也没有和你提过,怕吓着你。”二少夫人抿唇笑,“实在是老规矩太多了,说不定他也不知道呢。”
白琇从善如流地说:“还望少夫人提点我。”
于是二少夫人就不急不缓地讲起了王家的家规,有的白琇听王也说过一点,但更多的没有听过。
要不怎么说是太原王氏呢,族规一条条的,听得白琇寒毛都竖起来了。
二少夫人说完,略停了停,饮了一口茶,笑盈盈地看向白琇:“不过白小姐也不必害怕,都说了是老规矩了,许多也用不上。三弟疼惜你,天天和族里商议不叫那些规矩来烦你呢。”
白琇轻轻说:“王也和我提过些的。”
贵妇人将茶盏放回檀木小几,说:“三弟这些年虽然少回家,可也是本家的子弟,心里还是明白的。我瞧着他倒是比他哥哥强些呢。”她夸了一句王也,白琇并不觉得她是真心的,二少夫人又叹了口气说:“规矩重些,其实也是为了阖族上下,这名声啊,不就是被规矩一点一点框出来的么。”
“少夫人。”白琇开口阻断二少夫人,她已经确定二少夫人今日找她的目的了。
二少夫人的话漫无边际、云山雾罩,可话里话外离不开“名声”、“规矩”这几个词儿。她在马车上还抱着侥幸,听了这一番话已经全然明白。
王也没把球儿纵马抢她的事情压住,又或许王震球故意散播了消息——白琇隐隐约约知道球儿私底下是有一支见不得人的下属的……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王家知道了这件事,王也的父母也许会允许他娶寒门小户的女儿,但绝对不会允许他娶一个“不清白”的与勋贵有桃色新闻的女子,因为这带累的是全族的清名。
球儿从一开始就是打的这个主意么……所以才一路堂而皇之地回了镇西侯府……
那王也他是怎么想的……
够了。
二少夫人平静地望着白琇,这位宗妇的所有情绪都似藏在一张面具下,让人捉摸不透。
世家贵女都是如此。
白琇被脑海中万千思绪压得喘不过气,她知道自己应该像这些贵人一样说一些场面话,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意思透露出去,这样才体面。
——可是她太累了。
白琇挺直的脊背松了下来,她轻轻靠着椅背,说:“退亲的理由……”
二少夫人没想到她直接说了退亲,她目光一闪,道:“李道长说你和小也的八字不太相宜。”
也算得上是很“体面”的由头了。
白琇苦笑了一下,“既然是以这个理由退婚,退婚书两家人都要出具,我今晚回去便让父亲送来。”
也许是白琇太过爽快,二少夫人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接话。其实二少夫人接下这桩棒打鸳鸯的苦差事也是因为她是王家的宗妇,必须要她来做这个恶人,她都已经做好白琇纠缠不休或者哭闹的准备了。
白琇看她脸上难得露出点无措表情,有点稀奇,又忍不住问:“王也知道了吗?”
二少夫人想了想,说:“现在还瞒着三弟……”
白琇想了一下就明白了,王也看着洒脱其实性子拗,如果白琇不松口,王也那个人肯定不会因为名声退亲的,所以要先把白琇说服了。白琇说:“我不会纠缠王也的。如果可以,请少夫人替我带一句抱歉,是我连累了他。”白琇皱了皱眉,忽然笑了,“算了,就说我还是想和镇西侯府的小侯爷在一起好了。”
二少夫人这么多年来是真没见过把男女之情挂在嘴上的女孩子,听了白琇的话,她本能的羞恼之后倒是重新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番白琇。
白琇也不管失不失礼的,直接撸下了手上的贵妃镯,这是王也母亲第一次见她时给的见面礼,玉色油亮,一看就是贴身爱物。她把贵妃镯给了二少夫人,“烦请您替我还给王夫人。”
她从胸口处拿出一个宝蓝色的锦囊,白琇捏了捏,里面铜钱圆润坚硬。
那句“惟愿秀秀,一生顺遂,万事胜意,平安喜乐。”似乎又温温朗朗地在耳边响起。
白琇到底还是有两分不舍地把锦囊也给了二少夫人,她说:“这个烦请还给王也。说我……说我还是不舍青梅竹马之情,辜负他一片真心了。”
二少夫人看了她一会儿,妥帖地亲手把东西收好。
白琇手脚发软,疲乏至极,告辞回去。
在她走之前,二少夫人在她身后轻声说:“白小姐,我原先是不喜欢你的。”
白琇略惊讶,面前这个贵妇人似乎泄露出了一两丝真实的心绪。
“我之前说的那些话,一半是吓唬你,一半也是真那么觉得的。碧玉小家女,令人怜惜怜爱,可终究不该为世家妻。”
话底还是藏了三分,不就是觉得她攀高枝儿了。
——但也没说错吧,白琇自嘲一笑。
“不过我现在倒是觉得有些可惜了。”二少夫人幽幽地叹了口气,这次叹气才是真的叹气,“还不知道三弟那边会怎么闹呢……”
*
白琇不知道王也会是什么反应,她回家直接把白长史从官署叫回来,写了退婚书,和纳采的礼一并退还给了王家。
然后白琇生病了。
从出事那天开始她就睡不着觉,思虑过甚,一下子就病倒了。
婚事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家里人都不好受,也不敢在白琇面前露出来。
白老爷自我安慰“齐大非偶,没了也是好事”,马上就被白夫人瞪回去了。
白琇的症状和苦夏很像,胸闷气短,吃不进东西,还有点发低烧。反正成不了亲了,她不用绣嫁妆,就清清闲闲地养病。
白琇懒得问白老爷她现在在外面的名声是不是和球儿绑定了,白老爷也不说。
不说就算了,横竖——横竖她也不会如球儿的愿。
离白琇和王也退亲过去了七天,王震球出现了。
他是背着白夫人进白家的,白琇见他进了里屋,坐到自己床边,她惫懒地看了他一眼,让想拦又不敢拦的小丫鬟下去。
“你怎么老是在夏天生病呀,”球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她没有和王也议过亲,他也不曾故意坏她名声——甜蜜蜜地笑着说,“夏太医给你开的药你没吃么?”
球儿的声音似乎掺着蜜,白琇却听着绝望。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
白琇冷笑着说:“我为什么生病,你不知道吗?”
球儿眨了眨眼,“我怎么会知道呢?又不是我一点风险都不愿意担,急巴巴地把婚书拿了回去。”
他提起王也,白琇更加无力,她往被子里缩了一点。
球儿不喜欢王也,更不喜欢在她面前提,刺了一句就没说了。
他软软地说:“秀秀,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来给你赔罪啦,你想让我干什么都行。”
“除了放过你这条。”球儿笑眯眯地补充。
白琇说:“我不会提这个。”她没那么蠢。
她生着病,确实很没精神,就闭着眼说:“你回去。”
“秀秀,”王震球不满地抱怨了一句,“你好狠心……秀秀!等等!”
白琇直接从床上跳了下去,赤着脚就往外间走去。
她的卧房是以山水屏风隔开的里外两间,外间有梳妆台和书桌,她平时看的书还有做的绣活都在桌子上搁着。
白琇不理王震球,从抽屉里翻出了一个荷包。
玄色的底,上面一丛雪白热闹的白绣球。
这是王震球离京去大同前缠着白琇让她做的,她绣是绣好了,但之后和王也定亲就收起来不打算送了。
球儿有些惊喜:“秀秀你……”
白琇深呼吸一口气,在桌上的一堆红艳艳的尺头布料翻找出了一把剪子。
王震球脸上的惊喜还没褪去,就看到白琇一下把荷包绞成了两半。
绣线崩裂,王震球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容颜秀美,沉着脸时却生出锐利肃杀之气。
白琇“噗嗤”一声笑了,嘲讽道:“小侯爷,你要杀了我吗?”
“我哪里舍得呢?”
王震球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如珠玉碎裂。
他血红眼底漾起笑意,“行啊,秀秀,为着个王也,学会和我亮爪子了。这算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白琇踏在青砖地上,她家没有铺地毯,盛夏的天气,凉意从脚心窜上来。
“我不是为了王也和你置气。”白琇说,“难不成天底下就只有你们两个人了?我不嫁给他就只能嫁给你了?”
“天底下再多的人都没用。”王震球皱着眉看她赤足一眼,又抬起头,飞扬跋扈地笑了,“你就只能嫁给我。”
*
王也在祠堂跪了许久。
密密麻麻的祖宗牌位,好像是一棵大树埋藏于厚土之下的根系,繁茂到可怕的地步,才能承托起沉重的树冠。两侧长明灯经久不歇,照得人心也惶惶不安。
“小也。”
身后传来浑厚的男声,是他爹,也是王家的族长。
王也张了张嘴,只喊了一句“父亲”。
王卫国点点头,也在王也身边对着无数牌位跪下。
“还受得住吗?”王卫国注视着长明灯摇曳的火光,“你娘天天说我把你拘在祠堂里,担心你瘦了。”
“我没事。倒是……劳累娘和二嫂了。”王也说。
王卫国面色平静,说:“算不上多劳累。白家那边的事情已经定了,婚书和庚帖都拿回了。”
王也没说话。
父子二人静默良久。
王卫国开口:“小也,你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儿子,也是最让我头疼的。”
王也说:“儿子不孝。”
王卫国看着牌位,道:“作为父亲,我是愿意成全你和白琇的,但是作为族长,我绝不能同意白琇进门。”
王也应道:“儿子明白。”
“不,你不明白。”王卫国几乎是立刻反驳了王也。
这让王也有些惊讶,他将目光从祖宗牌位上移开,看向自己的父亲。
王卫国已经不年轻了,鬓边生出了华发,他说:“白琇的名声是一回事,和她牵连的人是王亦秋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王亦秋是镇西侯府的世子,但他不仅仅是镇西侯府的世子。”王卫国说,“皇上有时候要做些不太光彩的事儿,现在看来,那些人应该就是在王亦秋手上。”
王也一愣,问:“家里的境地糟糕到这个地步了吗?”清贵至极的世家,竟是因为顾忌球儿的权柄才退亲的。
“前朝战乱了几十年,勋贵封侯的都有十几个,更不要说科举取士……”王卫国知道和三子说话不用说太透,“不仅是我们家,其他几个姓也都是这样。”
王也一向闲云野鹤,没什么野心,对这些势力划分并不关心。
但听了王卫国的话,他略想了想就反应过来,说:“白驹过隙,大势所趋。”
“臭小子!”王卫国不客气地敲了他背上一巴掌,“说的这叫什么话!”
揍完儿子,他也有些无奈地说:“是啊,大势所趋,所以得顺势而为。”
——王也隐隐知道了王卫国的意思。
“我生了三个孩子,老大就不说了,小亦虽然是宗子,但也不过只是守成而已。”王卫国以一种不带感情的当家人口吻评论起他的三个儿子,“你最聪慧,也最通透,可惜太过聪慧,所以才钻进了老庄之道。”
“从前,你不愿意出仕我不强求你,为人父母也希望孩子开心快活一生。”
“爹……”
“怎么,你以为我会拿白琇这件事当刀子使逼你出仕?不孝子。”王卫国又打了王也一巴掌,“你老子在你眼里就这么利欲熏心啊?家里境况是不太好,但守下祖宗基业还是可以的。”
他叹息般地接着说:“只是我知道你的性子,认准的事情就不肯回头,这是好事,也是坏事。若不告诉你真实原由,你不会罢休。”
王也嘟囔了一句:“您这全告诉我了,才难罢休呢。”
王卫国很快地笑了一下,又沉下脸,“你也大了,以后的路自己选,选了就不要后悔。”
——十里西畴熟稻香,槿花篱落竹丝长,垂垂山果挂青黄。
避世墙东,闲云野鹤,每日诵诵《南华经》,万丈红尘烦忧事怎比得上山间云霞一朵。
可是——美人亭亭隔云霞,秋水隔婵娟,郁摇行歌不可招。
王也伏下身,额头贴在冰冷的地上。
“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
白琇和王震球大吵一架,这次她少见地对王震球没有任何妥协,球儿不知道是顾忌她的病情还是有什么后招,和她拌了两句嘴就回去了。
还留了一大包补药。
白琇没吃,球儿延请的太医上门她也客客气气地把人给送回去了。
横竖她再也不会如球儿的愿了。
这一天,白琇仍在家中养病,直到有人拍门。
打开门发现是白老爷的同僚,他面色惨白:“秀秀,你娘在家吗?你爹他——你爹他落水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