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够了,觉得这人不坏,就调了下姿势让自己坐的舒服点。
冷场扔过来一件衣服,我摇头:“不方便。”
他摆摆手:“那你垫着坐吧。女孩子别受了寒气。”
我想了想,就心安理得地塞屁股底下,果然舒服了很多,瞬间好感大增,在心里唾弃自己:这么容易就被收买。
我扭捏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你哪儿看出来的?不许用直觉糊弄我。”
他暼了我一眼:“晚饭桌上,大家笑成一片的时候,佟掌柜在看白大哥,吕先生在看我师妹。而你——”
我默然,当时我和无双笑着对视了一眼。
看来有些事情,并非我们注意一下就能做到滴水不漏的。在这种高手面前,我们都是小虾米。
还好这高手不是对手。
想通这一点,心里就宽慰了许多,打趣道:“大嘴好像是看着你的吧?”
“哈哈,他目光呆滞不是看我,是透过我想到了别人。”
“有道理,嘿嘿,那你看到了谁?”
“全场的好戏我都看不过来,哪有心思想别人。”
“然后就大晚上一个人上屋顶吹风?”
他轻轻一笑,阖眼:“闭上眼睛才能看到。”
吓得我不敢接话。
“哈哈,你想什么呢?有些人,只能活在回忆里。”
“不可为不可说的想念,挺无奈的。”我想到了大嘴对慧兰的那份痴情,有些唏嘘。
但眼前这位,并不像是一根筋的人。
“天下第一女捕头可以爱上盗圣,你身为女人可以爱上女人,我却不能去爱。好在,我也分不清我自己的感觉什么时候是真的,什么时候是假的。”
“你平时是当间谍的吗?”
“时常。”
一句吐槽换了一个正经回答,我一时无话,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其实真的假的不重要,有没有感情才是关键。”
譬如我自己,如行漠中,茫茫无际中闯入这里,原本来纠结这人这景都是虚构的。过了这么久,我开始意识到,也许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我才是那个虚构的人物。
而我找到的绿洲,绿洲中的泉眼,都是让我感到真实、且慢慢成为真实的力量。
冷场看我自顾自地发呆,轻笑一声:“对对对,姑娘说的对。”
我囧:“你又来了。能不能换个新鲜的?”
“新鲜的就是,你们的经历不可复制。更多的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哟。”
语气轻柔却无伤感。
这也许是他感情流露的极限了。
我正想说些什么,无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大冷天的你怎么……”
看到冷场的那一瞬间止住了,随后客气地笑了笑:“掌柜的让我给你送件衣服,没什么事儿我先下去了。”
我接过袍子不松手,明明就是想来陪我的,怎么就撤了?
“陪我们坐一会儿吧?”
“好。”她答应得干脆,伸手要给我披上,看见冷场扑闪扑闪的眼神又停下了动作。
我自己穿好外袍,无双在我身边坐下,一伸手就摸到了垫在下面的衣服。
我:“……”
冷场憋着笑,扭过头去。
无双看我一眼:“你们俩聊什么呢?”
我握住她乱戳的手,她犹豫了一下,在考虑要不要松开。
冷场做了个安慰的手势:“祝姑娘。”
祝姑娘?
无双的目光在我俩之间徘徊。
冷场:“此刻月色这么美,我们就忘记所有身份吧。”
无双转身指我,我拼命摇头: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她瞪了我一眼。
冷场没有火上浇油,闲闲地扯了几句七侠镇的风土人情,就催我们下去休息了。
我站起身,把衣服扔还给他,无双此刻也放松下来,对他投过去一个感谢的眼神。
我俩下楼的时候,身后歌声悠悠: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我一个踉跄,无双眼疾手快接住我,才没两个一起摔下去。
回房关上门,我俩同时开口:
“他找你说什么?”
“你们俩聊什么?”
我问的是老白。无双理直气壮地回答:“师兄让我对他客气点,毕竟是上级。也让我俩注意点,这人不是省油的灯。”
我歪了歪头:“来不及,他早看出来了。”
“啊,那怎么办?”无双有一瞬间的紧张,看我一脸平静,问,“你搞定了?”
“我哪里搞得定四大神捕……幸运的是他好像没想为难我们。他人其实挺好的。”
“哪里好?”
这个人身上天然有种无形的吸引力,也难怪其他神捕都让他去搞人际关系。
我正想侃侃作答,见无双眉头微皱猛地回过神来: “他不伤害你,就是最大的好。”
无双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催促着我赶紧洗漱上床了。
熄了灯她却睡不着,手指在被子上哒哒哒敲。
我困意袭来:“怎么了?”
“你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
“喜欢——哈欠——你这样的啊。你心里想什么呢?”
“想你啊,可我却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有时候你明明就在我眼前,却看不清你的目光落在哪里。”
我翻了个身对着她,努力睁大眼:“落在你身上,老白作证。”
“师兄?”
“他不重要。我的目光啊,落在——”
我伸出手,手指跟着目光的轨迹描绘着眼前的轮廓:
“这里——”眉目含情;
“这里——”唇上触感格外温软;
“这里——”精致的锁骨让人很想咬一咬;
“还有这里……”爪子不安分地钻进她的中衣里面,被一把按住。
她声线起伏,和覆在我手心之下的剧烈心跳互相呼应:“睡觉。”
我知道她心有顾虑,只凑过去在唇上亲了一口,就乖乖抽回手:“好~”
一夜无梦,却醒得格外早——无双在我被子上狠狠拍了一下,我睁开眼,惊魂未定。
她靠在床头坐着,盯着我不说话。我揉了揉眼睛,也坐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她神色不善,欲言又止。
我看了眼窗外,天还没亮,这是不准备继续睡了吗?
“怎么了?客栈出事了?”
她摇摇头。
“你找我有事?”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仍然沉默。
我急了:“出什么事了你说话啊?”
她眼神飘忽,语气含糊:“我梦到你喜欢上别人跟别人走了。”
…………
相对无言。
三秒钟以后,我笑得不能自持,任由自己歪倒在她身上。她推了我一把,扶我坐正:“严肃点!”
我收敛了一下表情,语气和心情一样轻快:“是,祝捕头!我错了!”
无双抿唇,略带别扭地捏着被子的一角:“你没错。”
我没错你把我喊起来干嘛?
画外音当然不能说出口。
“你想怎么处置我?”
她想发作又自觉无理:“你想让我怎么处置你?不是,你还真想跟别人走啊?”
我晃了晃手上的红色手链:“你说了算。反正我只跟你走,你去哪儿我跟到哪儿。”
她拨弄着我手腕上的红豆不说话。
我一脸痛心疾首:“多不靠谱的人,才让媳妇儿这么没安全感,我们谴责她!”
无双终于笑了:“我也不是故意......那你继续睡吧。”
我拽着她一起卧倒:“你才快睡,明天一早当差呢!”
第二天午饭后,冷场、秀才、我三人留在大堂闲聊。
冷场夸秀才:“筑西凉河堤,修白马书院,还有大大小小的街道基础设施,关中大侠风骨可见一斑。”
秀才第一次得到小郭娘家人的认可,笑得青涩:“还有镇口那戏台子。”
我好像还去那儿看过戏:“戏台子算什么民生?”
冷场:“丰富百姓的娱乐生活,也是精神文明建设的重要措施嘛~”
作为百姓的我并没有被丰富到,毕竟秀才自己写的戏本太难看了。
秀才看出我的嫌弃之色,干笑一声:“惭愧惭愧,应该的应该的。”
冷场喝完茶,轻轻摩挲着杯口:“沈姑娘家乡何处来着?”
秀才和我对视一眼,收敛了神色。
“我是松江府人士。”
“松江好地方,棉织成布,衣被天下。姑娘到关中多久了,生活还习惯吗?”
“没多久,大家对我都很好,挺习惯的。”
他把茶杯放下,岔开了话题。我和秀才都松了一口气。
晚上无双回房,脸色阴晴不定。
我双手扶上她的肩膀:“累了?来试试我跟老白学的按摩十八式~”
她反手拍了拍我,让我坐下:“冷场刚才找我。”
“他还想找你去六扇门?”
无双摇头,看着我的眼睛:“他问我,官差知法犯法,该当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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