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无双收工回家,在湘玉姐的示意下,推开了客房的门。
号称千杯不倒的韩娟已经喝得满脸通红,睡眼朦胧,正拍着桌子傻笑。沈笙倒在桌上,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湘玉姐一手扶着韩娟不让她倒下,另一手抓过一床薄毯想给沈笙盖上。
两个醉鬼都不太老实,她应付地手忙脚乱。
无双走近,伸手拍了下沈笙的肩膀,下一秒手臂就被抓住了,那人像猫似的缠上了她。
“你回来了......”
温热的呼吸喷薄,没什么酒气。
两个醒着的人确认过眼神,一人搞定一个。
从客房回屋,需要下楼,穿过大堂,到后院,再上楼,打开房门,进屋。
无双常年习武,对付沈笙这个小身板不费什么事儿。尤其是她此刻老老实实儿的,十分配合——配合得过于明显了。
想起多年前两人刚认识的时候,某天回家,无双从湘玉姐房里把睡着的沈笙抱回两人共同的房间,第二天醒了,骗她是生气扛回来的,当时对方那个惊恐忐忑的小眼神......
不禁笑出声。
背上的人闻声,抱得更紧了。
有一刻钟了。
沈笙被扔在床上,装睡装得辛苦。
屋里听不见动静,不知道无双在干什么。
她没忍住,眼睛悄悄睁开条缝,猝不及防对上无双戏谑的笑脸,惊吓之余,脸有些烫。
“......”她还没开口,唇上一热,迎来一个温柔的吻。
沈笙受宠若惊,身体先一步作出反应,忙不迭地环上对方的脖子,生怕她想起惩罚的事情。
温存过后,战五渣沈笙忙着做深呼吸,无双缓缓舔了舔唇,似在回味:“喝酒了?”
沈笙嗅到一丝危险,语气软糯像是化开的蜜糖:“就一杯,一小杯,我有数的。”
“为什么装醉?”
“跟她是想套消息,跟你是......想那啥。”
只想违规吃个豆腐,对方没捅破还很配合地把惩罚变成奖励。
一把年纪的老笙像个怀春的少年——少女,温润如水。
很快收拾完躺进被窝,沈笙依偎在媳妇儿的小肩膀上,蹭啊蹭。
对方不为所动,语气冷静:“套出什么消息来了?”
得,工作耗费心神,让温柔的女人也变得无情。
“就是昆仑派呗,还拜托我多给她拉几个商户参加呢,湘玉姐当场就动心了。”
“你说她们这是为了什么呢?受益的是用户,宣传的是商家,主办方不抽成还倒贴宣传成本,昆仑派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表面上说,全江湖都知道了昆仑派不是个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在积极谋求商业服务求转型,趁这个机会在发达的地儿发展第一批骨干,这次能成功,以后他家就是渠道营销第一家了。再者,真正受益的只有那一条大鱼,其他都是免费宣传。说到底,人人都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反正也就是动动手的功夫,万一是中奖的自己就赚大咯。”
无双经沈笙这几年的熏陶,对这些话都是秒懂:“也对,现在江湖上也不整天打打杀杀了,有钱有饭吃才是正经事。可他们这么多人,哪怕每人吹一口气,就能形成一片风暴,不就被朝廷盯上了?”
“没错,是铤而走险。”
“他们完全可以小范围操作啊,一下子搞这么大,标杆一立也许立马被拔了。”
“韩娟是聪明人,冒险的理由——”
两人对视一眼:“昆仑派不行了。”
有些伤感,两个脑袋重新靠在一起。
无双回忆:“衡山派一穷二白的时候,去给龙门镖局当镖师训练营,多少还在武学本行,昆仑派这一波路子这么野的咯。”
沈笙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衡山派早年由于破产,被迫抱住了龙门镖局的大腿,钱和人都到位了,新的业务把底洗白了,找回了名门正派的底气。在刀光剑影淡去的大背景下,反而前途一片光明。
而不善交际自给自足的昆仑派,遇上武林寒冬养不活那么多人,要么解散,要么冒险寻找新出路。
没有朝堂的橄榄枝,大抵逃不过对世俗商业的迎合,能想到这种骚操作并且倾其所有投入,实在需要莫大的勇气。
曾经越是意气风发,如今越是落差巨大。
混沌的江湖像温水慢慢煮开,快意恩仇的热血在沸腾中心渐渐冷却。
沈笙沉默许久,无双知道她的意识飘得很远,那是另一个世界了。
“从感情的角度上,我希望他们......下场不要太惨。”
无双握紧她的手:“那就只能抓紧,在七侠镇给办了。”
另一边真醉鬼还在闹。
夜深了,佟湘玉让白展堂端来点吃的,自己留在客房照顾韩娟。
说是发小,成年后总共见了两三次,每次都闹得鸡飞狗跳的。
这次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异常和谐,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佟湘玉哄着她吃了几口东西,把人扶到床上,心想就这样凑活一夜也行。韩娟突然放飞自我:“山丹丹的那个红,红艳艳...光脚丫...啥时候来......”
静谧的夜晚,歌声突然在耳边炸响,佟湘玉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哭笑不得。
唱了几句累了,眼皮也撑不住慢慢合上,歌声也变成了嘟囔,咄咄逼人变成了小鸟依人。
佟湘玉凑近了,隐约听见“老何”“累”,后来慢慢地,还喊上她了,连名带姓地。
“佟湘玉!你来......来!......”
梦里怕不是还在拉皮条呢。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佟湘玉被一声尖叫吓醒。
韩娟整个人贴着墙,将被子捂到下巴,活脱脱一个被欺负的良家妇女:“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佟湘玉不仅没有起床气,反而释放出超一般的温柔:“昨天你喝醉了,老何没回来,我就留下了。”看对方精神十足,估计也没啥后遗症,“你醒了我就先走了,昨天折腾的,一晚上没睡好,我要回屋补个觉先......早饭自己下楼吃哦。”
说完就起身披着衣服潇洒走人。
韩娟好久才回过神来。她松开手,舒了一口气,心跳渐渐恢复如常。
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了,这种不含戒备和压力的关怀。
家人,老何,昆仑派,是她无法变换的责任和依赖。
无论重选几次,她都会做同样的选择。
但有些东西是不一样,各种细节,她不想也不敢去分辨,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感情上的暴风雨还未成形便已蒸发干净,韩娟的目光恢复了精明。
沈笙跑了一趟十八里铺,给所有交好的商户打了预防针。
小道消息口口相传,昆仑派在十八里铺的活动一下子到处碰壁,老何着急上火,韩娟却嗅出风声,撤掉了十八里铺和左家庄的宣传,回到七侠镇的时候,却发现消息传递不出去了,仿若有张无形的网,束手束脚。
说好的开奖日期一天天逼近,各个点位得不到昆仑派掌事人的指示,如繁星渐次熄灭,最后寥寥几点,孤立无援。
江湖上本就有置疑的声音,瞬间发酵成了喧哗。这个活动变成了虚无的笑话。
客栈众人每天陪着两人插科打诨,在原定开奖的那天晚上,无双假装不经意地说了个新闻。
八十多个锦衣卫在现场埋伏了一天,除了几个看热闹的路人甲,没等到任何相关人士,气得把不足原定十分之一的奖品没收了。
无双的语气十分遗憾。
大家听了个事不关已的故事,开开心心地吃菜。
韩娟附和着干笑几声,垂眼,然后敬了老何一杯酒。
再满上的时候,佟湘玉和沈笙同时拦住了她。
一杯就好,留几分清醒,生活还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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