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宇智波田岛回来了,并且带来了宇智波皙和宇智波井上战死的消息。
那个冬天格外冷。
满身缟素的宇智波一家,肃立在低矮的墓碑前。漫天的飞雪覆盖了泥土新翻的痕迹,断裂的杂草散落于混合着污泥的白雪上,诉说着这里刚被挖动过的事实。
“咳咳。”身形单薄的男孩裹着一身黑袍,缩在吊唁人群的最后面,苍白孱弱的脸上晕染着一丝病态的嫣红。
他抬眸看向队伍最前方的父亲和兄弟,用袖口掩着嘴,又低声轻咳了起来。
安静的环境,压抑的气氛,克制的咳嗽声,在呼呼旋转的北风中,被吹得支离破碎。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四哥”。只听见重物落地的闷哼声,看着模模糊糊跑来的矮个身影,宇智波鸦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个冬天,宇智波一族的族长失去两个儿子,另一个儿子也病倒了。
宇智波鸦的病来势汹汹,几乎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他躺在卧室的榻榻米上,三天三夜,不曾睁眼。
“放弃吧。”医疗忍者叹息着摇摇头,就这样判定了这个年仅四岁的孩子的死刑。
“哐当”,大门关上,床头的火堆噼里作响。男孩安静的睡颜映衬在明黄的火焰之下,纤细的睫毛投射出一圈浅浅的阴影,掩盖了眼底的青黑色。
房间里寂静无比,只听到窗外哗啦的风声……
“鸦。”
翻滚的红云,瑟瑟的秋风。无望的田野上,穿着团扇和服的男孩坐在枯树下,听到熟悉的声音,扭过头来,朝来人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桔梗。”
一如往日的梦境,一如既往的场景。
白衣绯裙的巫女走到他的身旁,和他并排坐着,清冷目光迎着暗红色的云层,开口问道:“你有什么愿望吗?”
宇智波鸦笑了:“因为看我要死了,所以要帮我完成遗愿什么的吗?”
头顶红云舒卷,凉风拂过眉梢,睫毛微敛三分,桔梗缓缓侧过脸,看向身旁的宇智波鸦。两双漆黑的眸子相对,清晰地映刻着对方的容颜。男孩的脸太过苍白,高耸的衣领半裹着脸颊,只露出那双幽深暗沉的眼睛,粼粼地浮现出她的面容。目光下移,悠然朝左侧一转,他望着天边的云层道:“我没什么愿望。”
没有,愿望吗?
正如宇智波鸦所说的那样,桔梗或许真的是因为同情他,才会有此一问。但对方可能并不需要这样的“同情”。
“桔梗。”
红云随着清风偏移,男孩低声问道:“桔梗能够改变我的梦境吗?”
“可以。”桔梗不明白他的想法,“你想让我改变?”
“嗯。”他轻轻应道,回过首来,歪头一笑,“可以吗?”
“当然可以。”顿了一会儿,她问道,“想要什么样的梦境?”
“我想看看桔梗的家乡,行吗?”
“好。”
灰暗的颜色逐渐褪去,艳丽的色彩如潮水般覆盖了原来的景色。只是一眨眼,红枫,独舟,木板桥,甚至是低矮的木屋全部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桔梗的家乡?”听着鸟鸣风声,宇智波鸦站起来,看着不远处一栋小小的木房子怔然道。
“要去看看吗?”旁边的巫女柔声说。
“嗯。”他点头。
远处看时,木屋是浅灰一片,近处一看,只见一只青色的鸟雀在房檐上跳跃,黑色的瓦楞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院子里那一方小小的墓碑。
木质的碑,上面的字体已经褪色。男孩蹲下来,细长的手指凹凸的碑文,口中喃喃念道:“桔梗?”说着,他抬起头,看向头顶上方面色清冷的巫女:“你的墓?”
“我的墓。”语气没有一点起伏,如同她波澜不惊的眼眸。
枫叶在风中摇摆飘落,划过鲜红的巫女裙。纤细的指尖按在碑文的凹凸处,男孩低眉笑了笑说:“看到桔梗这样,我突然就不害怕死亡了。”
安静的坟墓,安静的亡灵,一切都太过平静,叫人的内心都忍不住平静下来。
青鸟从屋檐扑棱而下,衔着一枚紫色的小花,落在长着青草的坟头。鸟喙一张,花朵滚进杂草里,安静地点缀着那一方青绿。
“啾”。鸟儿使劲啄了下他摸着墓碑的手,然后掉头飞走了。
他缩回手,盯着手背的那一点微红,抿了抿嘴:“被讨厌了。”
“不是被讨厌了。”身侧的阴影消失,巫女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头,忽而笑了,像破冰时的暖阳,耀眼的叫人不由眯起了眼睛,“是被喜欢了。”
喜欢吗?他愣神。
“你喜欢我吗桔梗?”情不自禁,他脱口问道。
黑眸微微睁大,对方明显没想到他有此一问。半晌后,方才按着他的脑袋,笑了笑说:“鸦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
这算什么回答啊。算了,好在他不是一个喜欢寻根究底的人。
“桔梗作为幽灵存在已经有多少年了?”两个人坐在屋檐下的矮蹬上,宇智波鸦询问道。
“这个,我也无法计算清楚。”她望着屋外翩飞的红叶,神色恍然,寂寞的表情跃入他的眼底,“大约也有好几百年了吧。”
“为什么不去投胎呢?”他不禁好奇。
桔梗笑而不语。不是不去投胎,只是投了胎之后,迫于无奈又变成了幽灵。
“是有什么放心不下吗?”
“不是。”她说,看着飞过的白云,眨了眨眼,“只是不行而已。”
“不行?”
“就是不行,不能投胎的意思。”
“不能投胎?”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宇智波鸦扭头打量着她的脸,“为什么?”
“秘密。”
秘密?真讨厌的秘密。
“桔梗。”
男孩枕在她的膝上,纷飞的红叶落在他的领口,视线渐渐模糊:“如果你不能投胎,我也不投了。我可以,可以陪……”
陪……
怀里的人慢慢失去了声音,瘦弱的手腕滑落在地。桔梗揉着他的发顶,笑了:“谢谢。”
哗啦!
屋檐堆积的雪花坠地,雪人头顶跳跃的乌鸦吓得扬起翅膀飞走。
天空中悠悠飘下一片黑羽,平躺在静谧无边的雪地上,旁边的雪人默然矗立,安静地“注视着”屋内明灭的火光……
“我也无能为力了,族长大人。”
医疗忍者离开了,宇智波田岛沉默着唤人来给躺在榻榻米上的宇智波鸦换上早已准备好的丧服,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站在床头,看着榻榻米上永远闭上了眼睛的兄弟,默不作声。
旁边的碳火已经熄灭了,中年忍者正在给宇智波鸦换着衣服。宇智波泉奈握紧拳头,红了眼睛。
“泉奈。”宇智波斑按着弟弟的脑袋,忽而展颜一笑,“我会保护你的。”
“我才不用大哥保护了!”宇智波泉奈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咪,瞬间炸了毛,“你还是保护好你自己吧!”说完,便擦了擦眼睛,转身跑了出去。
“不用跑得那么快,我没有看到你擦眼泪了。”宇智波斑在后面勾起唇,扭头看到面容静逸的宇智波鸦,垂下眼角,移开了眸子。
“如果真的有下一辈子的话。我希望自己能稍微活得长久一点,或者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没做,就要死了。”
拾起落在地上的黑色翎羽,望着屋檐下雪花飞扬,桔梗恍然想起男孩站在这个地方曾经许下的心愿。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或许她也可以实现了。
回头,她走进房间。
宇智波鸦的衣服差不多换好了,前面打理丧事的忍者将榻榻米上男孩掉了个头,一条白色的手帕从枕头下露了出来。
瞳孔骤然一缩,宇智波斑大步上前,将帕子从枕头下抽了出来。
雪白的帕子,蓝紫色的细小花卉。明明就是他弄丢的那一条。那他在宇智波井上那里找到的那条帕子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捏着手帕,缓缓抬头朝窗口看去。
白衣绯裙巫女站在窗前,半透明的身影飘然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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