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人,该睡觉了。”
明月星稀,栅栏口的大树寂然独立,交错的枝条横过月影,一抹白色的影子嗖的一下从树干窜过,枝头的绿叶无声剥落。
小小的身影趴在窗口,撑着下巴,眨眨蓝色的大眼睛,金色的小脑袋一点一点,不知道在看什么。
“哦!”他激动地伸出嫩生生的指头,嘴巴张成一个“O”形,回头冲桔梗所在的方向大喊道,“猫,猫,大猫!”
猫?
抓着被子的手一紧,桔梗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朝窗户走去。
“猫在哪里?”
推开另一扇关合的窗子,桔梗往外仔细张望了一番,却只看见黑漆漆的一片及风中瑟瑟抖动的枝叶。
“猫呢?”桔梗点了下他的额头问。
小鸣人立马缩起脖子,对了对手指,可怜巴巴地瞧着她:“刚才看见了,没有撒谎。”
“我不是说你撒谎了。”桔梗好笑地揉了把他毛茸茸的脑袋,“好了,去睡觉吧。”
“嗯。”鸣人乖巧点头,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啪嗒啪嗒地朝扑进了被子里裹了起来。
收回视线,桔梗将目光重新投到了窗外。夜里风凉,吹开鬓角的碎发,她盯着某个地方看了许久,方才合上了窗户。
熄了灯,卧室瞬间暗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响起均匀的呼吸声。一抹白色的身影突然从窗口倒挂而下,翻身滚进了房间。
从柜子到桌子,从床底到暗格,银发忍者趴在地上仔细地搜索着,力图不放过任何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难道不在这里?他端正了一下面具,撑着左膝起身,瞥了眼被子里小小的人影,微微凝起眸子:怎么她不在?想着,他转身走到门口,闪了出去。
偷偷摸到旁边的卧室,银发忍者飞快地又将里面搜了一遍。结果依旧一无所获。最终,他把目标锁定在了床上。
少女明显已经睡着了,双手交叠置于小腹,黑色的长发铺满了洁白的床单,整个人安详而平和。
少年悄无声息地靠近,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眼角一垂,移开了视线,片刻后又缓缓转回来,往床上扫了扫,发现她身侧位置的被子稍稍凸起。
看来就是那里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喜悦冲击的他脑子都开始抽了,他没想到换了方向再去取,反而直接从少女的头顶艰难俯身横过,仅用右手支撑着上半身的重量,另一只则小心翼翼地掀开那边的被角。
脸颊一侧的枕头忽然陷了下去,少女轻轻地蹙起了眉头,睫毛微颤,眼角掀起,她猛地睁开眼,幽深的瞳孔模糊地映出少年那头张扬的银发,和瘦削白皙的下巴。
“你在干什么?”因为中途醒来,桔梗说话时还带了一丝鼻音。
身体当场僵住,掩盖在面具下的那张脸冷汗直飙。他猛的起身,撒腿就想跑,谁料领口被人一把扯住。
强大的惯性让他径直摔在了桔梗的身上。两人齐齐一怔。
隔着凉丝丝的面具,他的整张脸都埋在了少女的左肩窝,而结实的胸膛隔了一层薄布料正贴着少女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俊脸一红,他甚至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起来。”胸口被压得难受,推了推纹丝不动的某人,桔梗的声音染上了些许薄怒。
他顿时回过神,慌慌张张地从她身上爬了起来,几乎同手同脚地走到一旁。也许知道逃不掉了,索性老实站着等候发落了。
桔梗坐直了身体,伸手按下台灯的按钮,光亮屋里瞬时充满了整个房间。她淡淡扫了眼正在“面壁”的少年,头疼地揉起了太阳穴:“卡卡西,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少年在她眼里不过才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桔梗不想跟他计较刚才这件事情,但该问清楚的还是要问清楚。
少年似乎有些惊讶她一眼就认出了自己,下意识地调整了下面具,好像还在试图掩饰自己的身份。
桔梗越看越头痛,不忍直视地别过眼:“如果不说明白,今晚的事情我可是不会一笔带过的。”
意思是还有一笔带过的机会?卡卡西感觉自己一瞬间看到了生命的曙光,于是他张口就道:“其实我是走错了。”好吧,他的确是在找死。
桔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走错了,你住哪儿?”
“我的房子就在隔壁。”这句话他真是没有说谎,所以他的腰杆挺得可直了。
桔梗默默移开视线,目光落在床角的拖鞋上,仿佛宁愿去看一双脏兮兮的鞋也不愿意去看他的脸。不管少女是不是这么想的,但他就是有那么一种感觉。那浓浓的嫌弃感,差点把毫无干劲的青春期少年引爆了。
“好吧,卡卡西。”桔梗一副放弃治疗他的表情,“就算你真的住在隔壁,为什么你会走错。两家房子应该长得一点也不像吧。”
卡卡西噎住了,吞吐了半天后,回道:“我喝了点酒,天又太黑,一时头昏没看清。”
“你喝了酒?”清冷的目光总算转移到了他的脸上,只是少女不管是神态还是语气都裹着一层深深的怀疑和……嫌弃。
作为天才忍者的卡卡西从小到大还没被人用这种关爱智障一样的眼神看过,他一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呸,又不是抖M!
握紧拳头,挺起胸膛,他脑子一抽道:“不信你亲我一口!”
桔梗:……可能真的喝多了。
说完,卡卡西自己都傻眼了,忙埋低脑袋,白皙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到了耳朵根,嗫嗫的不敢说话。此时他无比庆幸出门的时候戴了面具。
“亲就不用了。”桔梗大人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地拒绝道,“先说清楚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吧。”
他当然不可能告诉她——自己半夜三更不睡觉是为了来偷书的!妈耶,说出来他以后都不用出现在少女面前了,因为没脸啊。现在一想起自己忽悠桔梗的那次他就想死,自己究竟为了什么才骗她说那本可以打马赛克的书是“男人的《圣经》”啊!好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卡卡西好像也没说谎。
“我说了,真的是走错屋子了。”他已经完全放弃挣扎了,一副“我就这么说,你爱咋滴就咋滴”的做派。
眼前突然一黑,少女不知何时走到了他面前。
银发少年脸上覆盖的东西被轻轻取下,面具内灼热的空气转瞬散去,触碰到凉风的肌肤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一时动作不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将面具搁在了身旁的桌子上,然后继续朝他的脸伸出手来。
他无比清晰地感觉到少女温凉的双手抚上了他的下巴,摸到不平整的地方,随即用力一扯!
“诶诶诶,等等!等等!”他惊慌失措地抓住对方的手腕,结果仿佛被烫到了似的,刚一碰到就弹了回来。少年干脆退后一步捂住自己仅剩的遮挡物——面罩,露在外面的黑眼珠慌张不安地转动:“你要干什么?”
“不是你说你喝了酒,让我不信就自行验证吗?”漆黑的眸子清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桔梗那看透不说透的眼神叫卡卡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所以你真的要亲我?”好吧,他又犯傻了。捂脸。
桔梗:……这孩子整天在想什么?
“这个只需要闻一下就能知道吧。”桔梗没有打算和他接着耗,直接上前扯下他捂着面罩的手,踮起脚尖,整张脸凑了上去。
太,太近了……两张脸相隔的距离不过分毫,他甚至一低头就能数清那两弧修长纤细的睫毛。少女仔细地轻嗅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扑通。
扑通。
心脏砰砰直跳,流过血管的液体躁动难安。少年的身体绷得笔直,全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不过才几秒的时间,确认无误后,少女很快就往后一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他不禁舒了一口气的同时,莫名觉得心里坠坠的,感觉怪怪的。
“你没有喝酒,卡卡西。”桔梗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但只看着她的眼便叫人不敢撒谎。
目光微闪,银发少年别过脸,摸了摸左眼处冰凉的木叶护额,嗫嗫嚅嚅道:“我,我是来……”
“妈妈。”
不知道是否因为少年运气好,他刚要老实交代,房门就开了,紧接着就看见一只穿着兔子睡衣的小鸣人揉着眼睛出现在了门口。面色一变,桔梗眼疾手快地按下了台灯按钮。
黑暗中……
卡卡西:……
鸣人:……
桔梗:……
桔梗用眼色示意少年:你快走。
卡卡西:幸运来的太突然,我有点不相信。
桔梗冷脸:走不走?
卡卡西:……我走。
窗户轻开轻合,并没有弄出太大的动静。桔梗不由松了一口气,扭头拉开了灯。
“妈妈。”小鸣人一脸呆萌地站在门口,愣了两秒后,撒开腿奔了过来。
桔梗伸手接住他,随身坐在床头,摸了摸他的头发,问:“怎么醒了?”
鸣人在她的怀里使劲儿蹭了蹭,闷声说道:“我醒了,妈妈不在。”那声音委屈极了,跟随时都要哭出来一样。
桔梗一怔,捧起他眼泪汪汪的小脸,温柔地勾起唇角:“抱歉,鸣人,下次不会了。”
“嗯。”抹了一把脸,原本委屈的不行的小鸣人立马满血复活,圆溜溜的蓝眼睛一瞥,视线就落到了床边木桌的喵咪面具上,兴奋地爬过去,抓在了手里,举高高,一脸向桔梗求表扬的模样:“妈妈,妈妈,猫,大猫。”
猫?
桔梗恍惚明白了什么,俯身按着他的小脑袋:“你在窗外就是看见了这个?”
“嗯。”鸣人使劲点头。
原来如此……她还以为是……
“好了,睡觉吧。”她揉揉他的头发,温声道。
鸣人却皱起了眉头:“猫,猫脸,没有,身子。”
桔梗弹了下他的额头:“身体跑了。”
鸣人:……
“这下可以睡了吗?”
鸣人呆愣状:“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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