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昏暗的巷口，一抹黑色的身影在路灯在被拉的很长，流向台阶延伸的方向，断裂成一段一段。
他伸手接过扑来的男孩，摸着他的头发 ，温柔了眉眼，脸颊两旁的泪沟舒展了几分。
“哥哥，你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佐助抱怨道，“爸爸妈妈也是的，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
揉着头发的手一顿，眸光暗下。街口昏黄的路灯闪烁，给人物染上一层旧色，像是许多年前的老照片 ，而老照片里的人带着久远的笑意，说着叫人听不懂的话：“很快就要结束了，佐助，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哥哥又说谎，你每次都这么说。”佐助不满地撇撇嘴。
“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他俯身，弹了下他的额头，“相信我。”
“好吧好吧。”小佐助摸着脑门，鼓起肉乎乎的脸颊。
“你……”目光一闪，他浅浅颔首，鬓发滑下眉尾，模糊了眼底的情绪，“喜欢桔梗，老师吗？”
“哥哥你在说什么啊！”小佐助顿时炸了毛，脸蛋儿臊得通红。
“难道不喜欢吗？不喜欢还天天去她家里吃饭，嗯？”最后一个“嗯”字拖长了尾音，微微上翘，带了点暧昧调侃的味道。
“我不理你了！”佐助推开自己的哥哥就气咻咻的作势要走。
“佐助。”
少年唤住了他。他气鼓鼓地转身：“哥哥你还要……”
凉风晃动灯管，拂过冰凉的碎发，冷黄的光打在少年苍白的脸庞上，清晰的照映出他的每一根发丝，每一个神情变化。他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眼里写满了他看不懂的情绪。多年之后他才懂得，那种情绪叫做——悲伤。
“佐助。”他说，“照顾好你自己，照顾好，她。”
“哥哥你在说什么啊？”佐助不解地皱眉。
“我说。”他笑了笑，神色与平常无异 ，“明天也记得去老师家里吃饭，晚回来一点。爸爸妈妈和我都会回来得很晚。家里没有人……你会害怕。”
“知道了。”他挠挠头，眉心紧拢。感觉哥哥今晚好奇怪。
“那就好。”他无声笑了，上前握住他的手，“该回家了，走吧。”
“哦？哦。”
“哦哦哦！今天去郊外踏青吗？”
教室里，班主任还没到，一群小孩子已经迫不及待的叫嚷了起来。
“真烦人。”今日份冷酷佐助君再次上线，只见他支着下巴坐在靠窗的位置，一副不与尔等凡人为伍的高冷样。
“佐助君。”见他不去参与讨论，有几个女孩子小心翼翼地凑了上来，“踏青的时候要三人一组了，佐助君想好要和谁一组了吗？”
宇智波佐助瞟都不瞟她们一眼，一脸的爱搭不理。
“喂，佐助，跟你说话了。”一旁的鸣人看不过去了，用脚踢了踢他的椅子。
他“啧”了一声，干脆完全扭过头，往窗外看去。
女孩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鸣人拍了拍胸脯，豪气地说道：“你们不用难过，谁想跟我组队，我绝不拒绝！”
话音刚落，那些女孩子就默默地后退了好几步。
鸣人内心宽面条泪：……这个看脸的世界，我再也不会爱了。
“呵。”宇智波佐助见状，嘲讽似地冷笑一声，“果然是白痴吊车尾。”
“这跟我吊不吊车尾有什么关系，分明是跟脸有关系！”鸣人不服气地叉腰来辩。
佐助：……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吗？
“哈——好了，别吵了，老师来了。”旁边的菠萝头打了个哈欠，吊着双死鱼眼，给人懒懒散散的感觉，“吵死了，刚睡着就被吵醒了，真麻烦。”
“鹿丸你整天睡睡睡的，有什么好睡的。”鸣人一脸“我为你好”的表情，“看看你眼黑都睡小了，再睡就成死鱼眼了，就跟我隔壁家卡卡西大叔一样。”
“我这是天生的好吗？”鹿丸无语。
“好了好了，同学们安静下来。”就在大家叽叽喳喳相谈甚欢的时候，伊鲁卡和桔梗进来了，“这次我们分成三人一组去村外踏青，我和桔梗老师各领一队。要去桔梗老师的那边举起你们的左手，来我这队的请举右手。”
话一说完，满教室响起嗖嗖嗖举手的声音，然后全部是左手。
伊鲁卡老师生无可恋脸：“给我点面子好吗？我怎么说也是你们班主任不是，那好，我们再重举一次。”
然后……又全都是左手。
伊鲁卡：……我可能是个假老师，教了一群假学生。
看伊鲁卡一副绝望到怀疑人生的模样，桔梗出声挽回令人尴尬局面道：“这样的话，还是不分成两支队伍了，你们之间随便三人一组，由我和伊鲁卡老师一起领队。”
伊鲁卡老师瞬间感动的热泪盈眶：桔梗老师，你真是个天使。
分好了组，做好准备后，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往村外的山林走去。
“好，大家就在这里停下，我们先去河边抓鱼，然后一起烧烤。千万不要和自己的小组走散，一旦发现有走散的同伴，一定要及时告诉老师，不要自己一个人去找。记住没有？”
“记住了。”
宣布解散后，那群正处于好玩年纪的学生们纷纷跳下了河去抓鱼。他们不仅是捕鱼，还有几个打水战的，反正怎么乐呵怎么来，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本来目的。伊鲁卡也不阻止他们，桔梗在一旁“观战”，偶尔提醒一下也就是了。
“桔梗老师，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下吧。”见周围似乎也没什么危险，老站在这里也不是回事儿，还经常有水花溅上来，伊鲁卡便向桔梗提议道，“看样子这里应该很安全，桔梗老师不如去坐坐，等孩子们抓好鱼后，我再去叫你。”
桔梗思虑了一番说：“这样的话，伊鲁卡老师也去旁边坐会儿吧。那边的草地离河边不是很远。有什么情况也能及时发现。”
“也好。”伊鲁卡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走到林外的草地上，桔梗又主动要求去树林里捡一些木柴。因为要兼顾学生，所以伊鲁卡并没有跟着去。
“桔梗老师呢？看伊鲁卡一个人站在林口，黑发黑眸的小男孩不禁皱了皱眉。
“佐助啊。你怎么过来了？”其实对于这个学生伊鲁卡还是挺头疼的，见他脱离队伍跑到这儿来，登时有些晕乎。
“我问你桔梗老师呢！”他提高了音调，吓了男人一跳。
“怎么呢？”伊鲁卡见他神情激动，心底蓦地一沉，“桔梗老师她只是去树林里……”
还未等他说完，男孩就闯进了林子。
“喂！佐助，不要一个人乱跑！”
伊鲁卡站在原地，登时变了脸色，想起宇智波佐助刚才莫名其妙的发火 ，心里咯噔一响。时间过去太久远，他差点都忘记几年前桔梗被大蛇丸掳走的事情了。现在学生都聚在这里，如果那个男人此时下手……
桔梗并不知道她离开的那会儿发生了什么。其实自从那次着了大蛇丸的道儿后，桔梗一直很小心，再加上她本身的实力，只要没有人来拖后腿，是绝对不会再变成上次那种情况的。因此他们的确是想太多了。
穿过林间小道，桔梗一径往丛林深处走去。
身后的枝叶窸窣作响，脚下一顿，桔梗冷然出声：“出来。”
“哦哟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活泼滑稽的语调在上方响起，只见一个戴着橘色漩涡面具男人从她的头顶的树枝倒挂而下，结果差点撞上了桔梗的脸，吓得惊叫一声，直接“啪叽”摔在了地上。
桔梗：……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重来我重来。”男人一边扶着撞松的面具，一边挣扎起身，没曾想地太滑，爬到半路上又摔倒了。
桔梗不禁扶额，弯腰伸手：“起来吧。”
男人顿了一下，粘糊糊的爪子放在桔梗的掌心，踉跄了几下站了起来，正了正面具，语气严肃道：“刚才，真的是失误。”
“好，是失误。对了，你怎么突然来木叶了？”桔梗看着几年就见过一次的面具青年，心底生疑。
“唉？你还记得我吗？”男人激动地苍蝇搓手，“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
“所以你就跟在我后面。”桔梗有点心累。他们这都是跟谁学的？宇智波鼬是这样……好像，宇智波都是这样……
“不然我忽然上前搭话会被当做是变态的。”面具青年无不委屈地说道。
难道你跟在别人后面就不会被当成变态？怎么看都是后面一个性质更严重吧？
“对了，你来干什么的？”桔梗可不能让他轻易蒙混过关了。虽然他在她被大蛇丸抓住时帮助过自己，但该有的怀疑桔梗是不会少的。
“我？”青年挠头，“我……我来出任务的。”
“什么任务。”桔梗一问出口就觉不妥，忍者的任务都是保密的 ，怎么能告诉自己，于是连忙转换问题道，“你来木叶做什么？”
“这个……我恰好路过，然后……就看到了你 ，想着打个招呼什么的。”青年抬头望天。
桔梗直觉他说的不是事实的真相，但毕竟是别村的忍者，不管他做什么，只要不伤害到木叶，她也没有权利去管。
“既然是路过，就快离开吧。这里到底是木叶的领地，你既是其他村的忍者，便不适合在这里多做逗留。”少女冷静地提醒道，“我可以当做没看见，但如果被暗部的人发现你是免不了经受一番盘查的。”说完，她便转身准备要走。
抚着面具的手缓缓滑下，他轻笑了一声：“你很喜欢这个村子？”
脚步微顿，桔梗不解皱眉：“这是自然。”
“为什么喜欢？”他好像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一般，固执地询问道。
“为什么……”脑海中闪过鸣人他们的脸，她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回身道，“当然是因为里面有我所在乎的人。”
在乎的人？他笑了：“这样是不是意味着，当在乎的人被村子抹杀后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破坏了，对吧？”
桔梗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话中有话。
“当你在乎的人全部死去后，你会不会离开？”他问。
“不会。”
“为什么？”他语气一怔。
“因为这里有他们给我留下的回忆。”嘴角勾起，她的眼里有光。
“但是……”
“但是人不能一直活在回忆当中对吧。”桔梗接下了他要说的话，“确实如此。所以当我走出回忆的那一天我或许就会离开，但在那之前，我可以尽情的悲伤或是痛苦，苦苦地追忆过往。只是悲痛过后，我会开始新的生活。”
“这么容易吗？”面具下的表情无法窥探，只有那淡薄的语气透露出男人的不以为然。
“自然是不容易的。”桔梗看着他，目光透过他的面具，带着滚烫的温度，“然而最不容易的是忘记，其实最容易的也是忘记。有时候我们不是在努力去忘记，而是在努力不去忘记。”
“在努力不去忘记吗？如果能过创造一个你记忆中的世界，不好吗？这样即可永远不用忘记。”他说。
桔梗摇头：“因为太过在乎，所以不想忘，只是你脑海中苦苦记忆的那个人，早就在无数次记忆美化和构建中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你最终记住的不是那个人，而是那份回忆，你自己创新和改编的回忆。回忆永远都带着三分虚假，通过回忆构筑出来的人注定是虚假的。”
“不管是幻想中的，或是……转世的，不是那个人，就不是那个人，那怕再相似。而与此相对，只有真正在身旁的，才是真实的。为什么要为了虚假抛弃真实？”
“虚假和真实，那你认为，什么是虚假，什么又是真实？”冷凝的目光穿透坚硬的面具，落在她的脸上。
感受到对方不同以往的气势，桔梗困惑地蹙了蹙眉：“虚假 ，真实，对此，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突然一沉说：“对于一个人来说，他所有的真实都来源于感情。唯有感情不会作伪。那个承载你重要感情的人，或是物，我觉得那便是真实的。即使那个人或者物已经消失。”
“所以创造一个“相似的人”代替“那个消失的人”什么的，那根本是在玩弄自己的感情吧。”
“你说是玩弄自己的感情？”气氛一瞬间冷凝了下来。
“难道不是吗？”目光轻闪，她垂下眼眸，眉睫染上了一层寂寞 ，“谁也不能代替谁的存在，就算是’本人’。还是你认为那个重新创造的东西能够承受你真正的感情？或是，你觉得你的感情就算是交给‘虚假’也不要紧？那样……对那个死去的人公平吗？”
“只要相似，就可以吗……还是说，只要在身边，就无所谓吗？那么那个死去的，还有什么意义？她仅仅是作为一个形象的模板而存在吗？你让她情何以堪。”
她究竟是在说他，还是……自己。
“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她……可能并不希望你记得她。”
还不如彻底忘记。
她走了，留下震颤在原地的男人。
他捂住自己的脸，缓缓蹲下 ，嘴里艰难地吐出一个名字：“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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