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
她是……
没死吗，原来……
白衣绯裙的少女从白豹的背上翩然落地，赤脚踩在金沙之上，摇曳走来，那一身艳艳红裙几乎灼伤了人的眼。
“好久不见，桔梗。”
棕发青年伸手拦下身旁的银发少年，嘴角噙起温润的笑意，面不改色，如同多年不见的老友般亲切地向她问好。
桔梗凝眸顿步，抚摸着掌下豹子的鬃毛，涟涟眼波掠过眼前的两人，眉心微蹙，狐疑地开口：“你们，是谁？”
你们……
是谁？
失忆？
偌大的虚夜宫里，隔着一张桌子，桔梗同这两个疑似认识自己的男人面对面而坐，相顾无言了许久。
一声一声，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蓝染惣右介无声打量着对面似乎失忆了的少女，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丝友善的微笑道：“桔梗，可能不太记得我们了。那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在下蓝染惣右介，我旁边这位是市丸银，你与他曾经的关系可是不一般了。”
关系不一般？
桔梗抬眸睇了眼笑眯眯的银发少年，冷淡的眼神里看不出半点情绪的波动：“这位先生最好不要因为我失忆了就欺骗我，我绝对不会和那位有任何关系。”
眼眸倏然一睁，市丸银敛起了笑容，冰蓝的瞳孔里映出少女毫无变化的眼神：淡薄、冰冷、空洞、无情……
仅仅是失忆，就可以让一个人的性情大变吗？不对，或许她表面并没有什么变化。因为她本来就是那种外冷内热的人。可是现在……她的心，都是冰凉的……
“哦呀哦呀，姐，桔梗还真是无情了。”少年做出一副受伤的模样，捂着胸口道，“明明我们曾经也共同拥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啊。”
“是吗？”桔梗完全不相信对方的话。虽然她有可能失忆了，但并不代表她傻了。少年和她根本是两类人，她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怎样才会和他扯上关系，就算有什么关系，也绝不是他们语气那种暧昧不清的关系。
“既然你都说是回忆了，那么过去的事情，就忘掉吧。”她淡淡收回目光，黑曜石般的眸子犹如一滩不起波澜的死水。
那样或许对被自己忘掉的人有些不公平，可桔梗的确对失去的记忆没有半点寻回的欲/望。而且眼前之人竟令她无端生起一股怒气，那是她千年来都没有再体会过的感受——遭遇背叛时的愤怒！
这绝不是让人开心的情绪，出于对自我的保护，桔梗潜意识里更加深了这种不愿记起过往的想法。
“忘掉吗？”市丸银很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悠悠起身晃到少女身后，突然搂住她的腰，在对方的身体逐渐紧绷的状况下，得寸进尺般凑到她的耳畔，语调缱绻而缠绵，“桔梗的意思是，要和我重新开始？”
啪！
打掉少年不规矩的手，桔梗霍然退后，拉开两者的距离，撇了眼事不关已的棕发青年，淡然道：“我想我打扰了。葛力姆乔在哪儿，我们得回去了。”
“葛力姆乔吗？”蓝染雍容一笑，“它想要得到力量，我便给它力量。它现在当然是在能让它变强的地方，桔梗确定要带它离开？”
少女沉默了一瞬。不能变成高级的瓦史托德一直是葛力姆乔心中的遗憾，即使它吃掉了不可计数的大虚，这百年来，也没有多少的精进。弱者会被吃掉，这就是虚圈的的生存法则。桔梗没有权利去阻止它变强，也无法说出叫它放弃寻求力量的话。所以她才会陪它来到这里，只是这两个人……着实太过古怪，她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安。
“它想要变强我自然不会阻拦。”桔梗审视着永远带着一副完美微笑的青年，“但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们？我要去看看它。”
“我有些好奇了。”镜片微闪，蓝染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番，“按理来说，死神和虚应该是天敌才对，为何桔梗会如此在乎那只亚丘卡斯？”
“我不是死神。”顿了一下，少女继续说，“起码目前不是。至于葛力姆乔……那是我的事情，就不需要向先生说明了。”
“说的也是。”对方识趣的没有追问，双手交叉规矩地放在桌面，朝门口驻守的破面颔首示意道，“带桔梗小姐先下去休息。”
桔梗拧起了眉头：“葛力姆乔呢？”
“桔梗日后自然会见到。”蓝染笑得温文尔雅，“只是现在时机未到，劳烦再等两日。”
男人的语气十分温和，话里的意思却不容拒绝。
葛力姆乔在这里，她怎么样都不可能自己先离开。桔梗莫名觉得她好像又被人威胁了，没错，是又？
压下心里那一份异样的熟悉感，羽睫徐徐舒展开，少女微抬眉眼，盯着对面从容自得的青年启唇道：“两天，两天后我要见到它。”
玫唇轻弯，棕发青年悠然浅笑：“好。”
在几名女性破面的领路下，桔梗走远了。
望着少女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蓝染扶了扶眼镜，薄唇流过一道锋利的水色：“银，认为如何？”
收回视线，少年弯起眼眸，阴恻恻地笑道：“毫无疑问，她，失忆了。”
桔梗在虚夜宫晃荡了两天，整整两天，市丸银和蓝染惣右介都没有再出现过。据说他们是回到尸魂界去了。
尸魂界？以前听葛力姆乔唠叨过，似乎是死神所居住的地方了。
死神，死神啊？她以前是死神吗？
空荡荡的走廊里，玉柱高耸，大理石的地面清晰地倒映出少女的红白倩影。
少女漫步在没有人的过道上，与从拐角处走出来的男性破面夹道相逢。
“女人。”
来人穿了一身白面黑底、镶有黑边的高领长袖外套，下着白色和服裤裙，用黑色宽腰封束好，斩魄刀插在腰封上，脚下踩着一双黑袜白鞋。
他的皮肤苍白而透明，一头黑色碎发，半边白色面具戴在头部左侧，两抹深绿色泪痕一般的破面纹从眼眶延伸直两颊，一双惨碧的眼眸正直勾勾地盯着她，如同没有生机的绿石幽幽晃动着磷火微光。
对方不管是行为还是说发方式都显得格外生硬单薄，哪怕是身为豹子的葛力姆乔都比他强。他每回遇到她，就两个字——女人。
于是桔梗不得不再一次提醒：“男人，是桔梗。”
被称呼为“男人的”破面，机械地转动了下眼珠，面无表情地说道：“乌/尔奇奥拉。”
对方明显是以为自己没记住她的名字，完全没搞懂她的意思，居然还特地说了一遍。桔梗诡异地瞥了他一眼：“我说，叫我桔梗。”
瞳孔微缩，乌/尔奇奥拉冷冷地看着她：“女人，你在命令我。”
“不，我是在叫你尊重人。”少女敛回目光，从他身侧走过。
“弱者不需要被尊重。”男人沉默了半晌，最后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桔梗止步回首：“不懂得尊重人的强者也不配被人尊重，男人。”
乌/尔奇奥拉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但这点程度的话应该不至于让他生气才对，可是他还是感觉哪里不太舒服。等他回头去看时，少女早已经离开了。
他该去教训她一顿。他想。不过考虑到少女是蓝染的客人，他的思绪辗转了一番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而此时的桔梗并不知道自己差点引起了某个破面的施暴欲。她现在正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等待着今天差不多应该“出炉”的葛力姆乔。
不知道蓝染嘴里所谓的变强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根据桔梗这两天的观察，大概就是从大虚的形态转变成人的形态。这里的人把它叫做虚的死神化，也就是说经过转变的虚，会拥有死神的力量，变成破面。愈接近人的模样的破面，力量好像愈强。就如刚才所见乌/尔奇奥拉，他在整个虚夜宫的破面排名中，排名第四。
桔梗猜想，葛力姆乔大概也不会比乌/尔奇奥拉弱到哪里去。毕竟那样的话，蓝染他们也不会专程找上它了。
不过，也就是说——葛力姆乔会变成人形？一只豹子成为人，好吧，它并不能算真正的豹子，只是算是灵魂的聚合体而已，或许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
可……还是有点奇怪，变成人的葛力姆乔会是什么样子呢……
“桔梗！”
大门猛地被撞开，桔梗眼前一黑，一股浓烈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被人紧紧箍在怀里，一动都动不了。
“葛力姆乔？”
她试探地问道。
“怎么，才两天不见就不认识本大爷了吗？”
男人松开手，退后一步，双手抱胸，挑眉看着她。
桔梗抬起头，接着屋里明亮的灯光，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一头浅蓝色短发张扬地朝天竖起，天蓝色眼眸骄傲而明亮，额头前方垂著几根细碎的刘海，眼角下是湖水绿眼影纹，面具呈现排列齿状，附在右脸颊，嘴角得意地微微翘起，体型修长而强健，肌肉的线条分明。就连那一身雪白的衣服都压不住他浑身散发出来的狂暴之气。
桔梗仔细打量了一番后，点点头评价道：“人模人样的。”
“你说什么！”额头冒出一个“井”字，葛力姆乔瞬间狂躁了，不管不顾地扑上来，压在了桔梗身上。
两张脸几乎碰到一起，少女睫毛微扇，扇过他的脸颊，酥麻入骨。他吓得当场瞪大了眼睛，一下子弹跳了起来，嗖得往后退去，一副要和她划清界限的做派。
桔梗：……
以前葛力姆乔是只豹子的时候，生气了也经常扑她，有时还作势要咬她。所以她倒没有太大的感觉，可对方的感觉可大了。要知道他如今可是人形啊，那长长的睫毛从前顶多扫到他的毛，可现在居然能碰到他的脸！果然，这就是人和豹子的区别吗？（不，人和豹子不只那么点区别！）
“怎么呢？”桔梗不解地眨了眨眼。
见对方都没多大反应，葛力姆乔瞬间觉得自己太逊了，于是叉着腰，高高地扬起脑袋道：“你看我这个样子怎么样？”
她想了一想：“你以前好看一点。”
“你认真的？”葛力姆乔顿时睁大了眼睛。
“嗯。”桔梗点头认真脸。
对方没接话，转身默默地蹲墙角去了。一边在地上画圈圈，还一面嘟囔着什么“人兽也不是不行”之类的。
倒不是葛力姆乔现在的模样不好看，事实上他的人形可以说十分英俊。只不过桔梗已经习惯了他豹子的形态，自然觉得那时候的他更顺眼一些。
“行了，别蹲墙角了，我们出去走走吧。顺便说说你是怎么变成这副样子的。”
桔梗走到背对着她的葛力姆乔身后，弯腰扯起他的胳膊，对郁闷不已的小豹子展颜一笑道：“好了，不管是豹子，还是破面，你都是最好看的那个。”
“你这个人……”耳尖一红，他悄悄移开了眼，没再看她，“好好说话行不行？”
桔梗：……变成人之后性格更加奇怪了，果然还是豹子的时候好一点。
葛力姆乔：阿嚏！
最终小豹子还是在驯化它的巫女面前妥协了，两个人绕着虚夜宫走了几圈，聊了聊它如何亚丘卡斯变成的破面。只是转变的过程比较痛苦，葛力姆乔也没留下太多的印象，记忆里依稀闪现过的仅仅剩下一个散发着紫光的物体残影。
“紫色的物体？”桔梗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才能拥有将大虚转换成破面的力量。算了，还是不想了，没被骗就行。
“你变成破面后有什么异样的地方吗？”她依旧不太相信蓝染那两个人，万一在他身上动了手脚怎么办？
“嘶——变得更强大了算吗？”葛力姆乔胳膊一抬，手肘靠着墙壁冲她挑眉，“各方面的强大。”
“哦。”桔梗冷漠脸。
突然被冷落的某豹子：……
就这样，成为破面的的葛力姆乔和桔梗在虚夜宫住了下来。期间蓝染和市丸银一直没有再回来过，直到半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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