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最无情的东西,哪怕你止步不前,它依然头也不回地向前奔去。明明还是恍如昨日的事情,实则早已过去了须臾百年。
整整一百年,那些过往的真相和记忆纷纷被碾碎在了历史的齿轮之下,只剩下无法分辨的残骸掠影,留给后人无限的遐思和幻想。
“哟,露琪亚,这是要去现世吗?”
波浪金卷发的美人撑着下巴,懒懒散散地趴在办公桌上,眉尾轻挑,朝穿着死霸装的少女促狭一笑道:“朽木白哉那个冰块脸居然肯让你去,我怎么记得几年前他可是一口就拒绝了调任现世的要求?”
“乱菊姐。”少女暗下眸子,章鱼头蔫嗒嗒地垂在脸颊两侧,“哥哥大人,他只是……只是担心我会和姐姐一样再也回不来了而已。”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死寂。
窗帘呼呼地吹进屋子里,两个人相对无言。
“呐,露琪亚。”吸了下鼻子,乱菊拂开鬓角的碎发,捂住脸,眨眨干涩的眼睛,闷声问道,“你当初去十三番队,是因为姐姐吧。现在去现世……也是一样,对吧?”
谁都知道朽木家的大小姐从真央毕业之后没有去自家大哥的六番队,而是舍近求远去了十三番队。最后如当年的桔梗一般当上了十三番队的三席,紧接着便是去驻守现世……一路一样的道路,一模一样的经历,唯一不同的就是主角变了。
“即使你这样做,姐姐也不会再回来了。”乱菊扶额垂首,醒了醒酸酸的鼻头,灰紫色的眼睛里雾蒙蒙一片,“你要知道,她已经死了。”
桔梗死亡的消息是在那次尸魂界动乱过后的第十年传回来的。一支番队在围剿大虚时,路过虚圈,在大虚之森上方发现了她消失的灵压,最后经过十三番队众人的全力搜寻,却只找到了她遗留下来的死霸装。
桔梗死了,所有人都对此深信不疑。
“我知道。”她摊开手,盯着掌心纵横的纹路,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但我还是想试试,说不定,姐姐只是和浦原队长他们一起躲在了现世,因为不想让我们找到,所以伪造了死亡的证据。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是吗?”
“所以啊,我一定亲自去找找。”眉尾舒展,少女扬唇笑道,“预祝我成功吧,乱菊姐。”
“好好好,真受不了你。”乱菊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一把抱住她瘦小的身体,拍拍她的背,垂下眸子,眼角干刺刺的,“千万别受伤,找不到就回来。”
“嗯,一定。”
露琪亚挥挥手,转身走远了。
乱菊站在原地,目光悄然暗去。
不可能的露琪亚,如果姐姐真的还活着的话,绝对不可能不回来找你的啊……
流魂街上,人来人往,一抹粉色的身影在其中格外扎眼。只见抱着酒壶的京乐春水摇摇晃晃地走来,后面跟着随时打算踹他一脚的副队长。
眼皮懒懒地耷拉而下,他恍然瞄到正携着章鱼头少女远远走来的银发青年,使劲儿扬了扬手道:“哟呵,十四郎,听说你家三席又要去现世了。”
这个“又”字让浮竹十四郎成功停下了脚步。他看了眼喝得醉醺醺的好友,轻轻叹了口气:“春水,你又喝醉了。”
“什么叫喝醉了?”京乐大叔仰头打了个酒嗝,不服气地揪住浮竹的衣领,由于站得不稳,生生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
“我说十四郎。”他抚了抚青年肩膀上的褶皱,猝不及防地捶了下浮竹十四郎的胸口,在对方突然变得惨白的脸色下,呵呵笑道,“你疼吧,不长记性!”
说完,他晃动食指,指着对方的脸大笑了两声,扭头跌跌撞撞地走远了。
“队长,你没事吧?”露琪亚连忙扶住面色苍白的青年,眼底流露出担忧的神色,“要不您还是先回去吧。”
“咳咳,没事。”浮竹十四郎握拳抵唇轻咳了两声,脸颊泛起不健康的红色,摆摆手道,“我们走吧。”
在尸魂界的传言中,浮竹十四郎大概是最不幸的一个队长了。一百年前,自家的三席桔梗死无踪迹,他病了整整一个月。几十年后,副队长志波海燕又横死野外,他再次病倒在床。而这次,他这位新上任的三席也要去现世了,不少人都在揣测会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反正,十三番队,大约是脱离不了多灾多难的命运了吧。
羽织猎猎吹动,一抹颀长的身影孑孑独立于陡峭的石壁之巅。漆黑的发丝扫过清冷的眉眼,浑身散发出冷冽气质的男子无声俯瞰着石山下缓缓走过的一男一女。
“队长,还请多保重身体,我去了。”
断界之外,露琪亚俯身朝银发青年深深一鞠躬,随即在地狱蝶的引导下一步一步走进黑漆漆的入口。
望着断界之门轧轧关闭,浮竹十四郎叹息着回身,走了几步后,在嶙峋高耸的山体下倏然停下,抬首与高处的视线遥遥相对,嘴角扯出一丝虚弱的笑意:“朽木队长,一起回去吗?”
石崖上的青年微微侧身,逆光的侧颜在阳光之下模糊不清。
山风拂面,吹动颈部周围的一圈银白风花纱。发丝间的牵星箝银辉暗闪,他敛起银瞳,薄唇翕张,低沉清漓的声音犹如久沉寒潭的玉石:“不必。”
浮竹十四郎没有再说什么,摇摇头,抬步离开了。
“哈哈哈,慢点别跑!”
“略略略,有本事你就追上我啊!”
热闹的流魂街上,精力过剩的孩子们跟猴子似的上蹿下跳,追追打打。可能因为太过欢脱了,一不留神迎头就撞上了一双修长坚硬的大腿。
“哦呀哦呀,看看这小胳膊小腿的还真挺有劲儿。”被撞的少年俯下身子,柔顺的银发在余晖下折射成漂亮的浅紫色。
他眉目弯弯地瞧着横冲直撞的小鬼头,冰凉的掌心握住男孩纤细的腕部,在对方战战兢兢的表情下,勾起一丝诡异的微笑:“明明是捏一下都捏会碎的程度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男孩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别开玩笑了,银。”
就在小男孩恐惧的快要哭出来的时候,银发少年身旁的棕发青年开口了。
只见男人披着一身洁白的队长羽织,黑色边框的眼睛稳稳地架在鼻梁上,笑容温和优雅,在男孩感激的眼神里,弯下腰,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快走吧。”
“谢谢大人!”
小男孩九死一生般激动地向他猛鞠了一躬,扭头就扎进了人群里。
少年瞟了在人流中浮沉的黑点一眼,扭头古里古怪地笑道:“蓝染队长还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蓝染惣右介好不谦虚地接受了对方的“称赞”:“小孩子虽然单纯,不过也是最为记仇的,自然也是最容易记得别人好处的。银,你以前也是个小孩子啊,不能因为长大了就忘记了自己曾经的模样,不是吗?”
“蓝染队长说的是了。”市丸银面无波动,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虽说如此,但我果然还是很讨厌小孩子啊。以自我为中心,又极度的任性妄为,看着就想让人掐死了。”
“这还真是可怕的发言啊。”
就这样,三番队队长市丸银同五番队队长蓝染惣右介在大街上交流了一堆莫名其妙的感想之后,便一同走进了一家小餐馆,在周围热火朝天的气氛中,安然闲聊着自己的话题。
蓝染一面饮茶一面淡淡地开口问道:“还没有找到那只亚丘卡斯?”
“怎么会?”市丸银晃了晃杯子,笑眸妖异而冰冷,嘴角勾起一抹锋利的弧度,“不过找是找到了。对方好像有些犹豫了,说要回去和它的同伴商量一下什么的……还挺有趣儿。明明是个目中无人的性格,居然还有伙伴。”
蓝染笑而不语,搁下茶盏,棕金色的眼眸里流露出些许兴趣,轻轻敲着桌面,显得耐心十足:“有没有约定什么时候再见?”
“什么时候吗?”少年摸着下巴,眺望远方沉没的夕阳,“今晚。”
今晚。
荒芜贫瘠的虚圈,四周看不到半点绿色,唯有天边的那一轮明月格外的皎洁清明。依稀可见幽蓝的月光之下,金沙漫漫成海,几只白色的基力安在沙丘周围游荡。
宏伟寂静的虚夜宫前,风沙漫起,两抹纤长的身影迎风玉立,目光落在绵延的沙丘尽头。
“吼——”
圆月之下,隐隐传来大型猫科动物的喘息和嘶吼。随着一阵野兽行进的稳健脚步声,一人一兽的混沌剪影在明月中缓步走来。
蓝眸一利,刹那睁开,虚夜宫下的少年目光怔然,不受控制地上前挪动了一步,死死地盯着远方熟悉的人影。
只见无边无际的沙漠里,漂亮的豹子驮着一名在少女银月中现身。
大风吹散秀丽的长发,少女清隽的容颜镀上一层朦胧的虚光。月光莹莹,她坐在身形矫健的白豹背上,着一身白衣红裙,惊艳绝尘,银轮之下,宛若月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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