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彭格列的继承人

    “爸爸,怎么都听不到孩子哭啊。”

    “……大概是不想吵到你吧。”

    “哈哈,咳咳咳……爸爸你又哄我了,孩子刚生出来,哪里懂那么多啊……她健康吗?”

    “……很健康。”

    “长得像我吗?”

    “很像,不过似乎更像她的父亲。”

    “是吗?真高兴。她一定很漂亮吧……”

    “很漂亮,是这个世上最漂亮的孩子。”

    “漂亮啊。咳咳……要优秀才好了,一定要比我这个没用的母亲要优秀才行啊。”

    “她会很优秀,比任何人都要优秀。”

    “那就好……对不起了,爸爸,那个孩子就拜托给您了。她绝对,绝对要成为您最,最优秀的继承人啊……”

    轰隆——

    冷雨敲窗,软白色的帘子在风中飒飒而起,落地窗前,一身暖棕色西装的银发老人扶额坐在摇椅上,细碎的银发落入指缝,在额前颓然吹动,右手垂在身侧,手里握着一张模糊不清的少女照片。

    “爸爸,拜托给您了,那个孩子……”

    咚咚……

    肩头猛地一怔,老者缓缓抬起头,棕色的眼眸苍老而温和,眼角细密的纹路暴露了他早已不再年轻的事实。

    将照片重新摆回办公桌上,抚平领口的褶皱,他朝向门口:“进。”

    “boss!”在得到屋内人的回应后,外面的男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闯进来的。他一面鞠躬,一面克制不住兴奋地喊道:“boss,刚刚里包恩先生来电话说,小姐找到了,而且而且……小姐居然醒了!”

    刺啦——

    椅子往后一滑,老人神情恍惚地站了起来,眼里控制不住涌现出一股惊喜交加的复杂情绪:“你说……醒了?”

    “对啊,醒了。”

    彭格列从出生起就一直沉睡的继承人,终于,醒了。

    盯——

    安静的车厢里,两双大眼睛就这么一眨不眨地对视着,某个婴儿模样的人还时不时爆发出强烈的杀气,看得前面的司机直冒冷汗。

    “里包恩先生,小姐她……她还是个孩子啊。”驾驶座上的男人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一脸乖巧地直面受某人强大气场的小萝莉,内心纠结不已。

    “认真开车,蠢货。”

    冰凉的枪口对准说话人的脑门,男人咽了咽口水,把想要劝说的话尽数吞进了肚子里,自暴自弃地想:算了算了,上帝保佑彭格列的继承人不会就这样被里包恩先生吓死吧。

    “不会说话吗?”里包恩用摘下头顶的礼帽,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像面小镜子一样倒映出对面之人懵懂稚嫩的脸庞。

    “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你才醒了不久。”取下盘在帽檐周边的变色龙,他把帽子再次戴上,嘴角勾起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慢悠悠地举起碧幽幽的小宠物,朝表情茫然的小萝莉做了个开枪的手势,“如果三个月学不会说话,就去三途川旅行吧,彭格列的继承人。”

    不行的!这肯定不行的!

    前方的司机大叔吓得猛打了下方向盘,差点撞旁边的路障上去了。

    “你现在就想去三途川了吗?蠢货。”

    “对不起,里包恩先生,我一定好好开车!”

    收回抵住司机后脑勺的枪,枪在婴儿的手中再次化作了变色龙。他扭头继续对桔梗说:“明天正式进行继承人的学习。所以从今晚就开始做好准备吧。”

    小萝莉眨眨眼,并不是很懂他说了什么,然后……她的目光就彻底被对方手里的那条绿色变色龙彻底吸引住了。

    冰凉凉,滑腻腻的,触感还不错……

    里包恩本来正打算给他的未来的学生来一次“学前教育”,可他才一张嘴,还没说话,那小小的,软绵绵的身子便拱了过来,并且还伸出小手抓住了他肩头的宠物。

    小桔梗抱着滑溜溜的变色龙,侧首朝身旁的婴儿露出一个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微笑:“蠢货,今晚,准备,去三途川吧。”

    里包恩,凌乱了。

    彭格列的别墅外,星辰的余辉撒满摇曳窸窣的树冠,从浓密的叶缝里疏漏而下,堆砌成霜。

    一辆黑色轿车在飞速驶来,远远地望见几名西装笔挺的青年正陪同一名拄着自由拐杖的老人站在门外。

    熄火停车,车门打开。里面跳下了一个戴着绅士帽的婴儿,以及抱着一只小萝莉俯身而出的高大男人。

    “boss。”男人弯腰把孩子放在老人的面前,随后退到了一旁。

    小桔梗站在原地,拽着衣角,左顾右盼了一番,抬首迎上那双慈爱温柔的眼睛。

    “桔梗。”温暖宽厚的手掌按在她的头顶,老人俯下身子,慈祥的容颜展露亲切的笑容,棕色的眸子噙起点点追忆往事般的沧桑暖意,“我是你的外公。”

    桔梗怔了一怔,不太明白“外公”这个含义的她愣愣地跟着学了起来:“外公。”

    神情一怔,老人垂下眼角,瞳底水光烨烨:“唉。”

    说着,他撑开眼尾的皱纹,笑得愉悦:“欢迎回家。”

    彭格列的真正继承人醒了的消息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浪。事实上大多数黑手党甚至不知道彭格列九代目还有一个亲外孙女。

    因为九代Vongola Nono的女儿没有继承火焰的能力,所以她一早就被排除在了继承人的范围之内。后来又嫁给了一个日本人,因此差不多在黑手党这个世界销声匿迹了。虽然她怀孕生子的事情还是受到了一些有心人的关注,不过他们得到了大多是从彭格列传出去的假情报:母亲在生产前受伤,造成难产,母女均亡。

    其实这个情报也不能完全说是假的,九代的女儿确实是生下孩子后就过世了,而她的孩子则生下来就是活死人。有呼吸,有心跳,就是没有意识,基本上和植物人没什么区别。这么些年来,都是靠着注射营养剂活下来的。

    Vongola Nono本来以为自己的外孙女永远只能躺在床上了,直到一个月前发出的一件怪事打破了这个绝望的境况。

    一个月前,在彭格列基地的上空突然出现一道落雷,育婴房遭到雷电的摧毁。等到救援人员赶到废墟里抢救自生下来就被保护在那栋大楼里的彭格列继承人时,却发现对方消失了。没有找到尸体,证明没有死亡。

    不少人怀疑是敌对家族知道了九代目还有个外孙女的存在,所以设计把人带走了。可事实证明,并非如此。反倒是彭格列过火的找人举动引起了一些家族的注意。当他们发现彭格列是在找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女孩时,便纷纷开始大肆搜虚这个年龄阶段的孩子,预备比彭格列提前找到,也好威胁或者向他们提出什么要求之类的。可惜事与愿违,不仅人没找到,参与的黑手党几乎都遭遇到了来自彭格列毁灭性的打击。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他们找的那个人,居然在黑手党监狱。一个孩子,一个四岁的孩子,一个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孩子是要怎么才能自己到那种地方去的呢?

    “里包恩,这次辛苦你了。”安静的书房里,银发老人撑着一根拐杖,和婴儿面对面坐在一起,和蔼可亲的笑容隐隐泄露出些许不安,眉心微微蹙起,“不过,你是如何得知桔梗是在黑手党监狱的?”

    里包恩提了提帽子,露出乌泱泱的大眼睛,歉然笑道:“对方的姓名我不方便透露,虽然有点神神叨叨的,只是他为人还是能信得过。桔梗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不过……他似乎知道一些我们没法看到的东西,他告诉我说……”

    “他告诉你……”老人敲了敲桌面。

    里包恩神色一肃,目光冷静而认真:“他告诉我,桔梗,绝对不能够成为彭格列的继承人。”

    “啊——”

    “怎么呢?怎么呢?”

    正在给桔梗洗澡的女仆忽然发出一声尖叫,惹得外面的人急忙赶进去查看情况。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女仆捂着脸在一旁痛哭,小桔梗就裹着一件宽松的浴衣呆呆地看着她哭。挤在门口的女仆们面面相觑了一番,纷纷不解地看向蹲在地上掩面哭泣的女人,焦急地问道:“萨丽尔,你到底哭什么呢?”

    萨丽尔听了之后,哭得更大声了:“我向上帝发誓,这绝对跟我没有关系,我已经照顾小姐整整两年了。两年来,都是我帮小姐洗澡,可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小姐的背后有那种纹身的。这一定是,这一定外面那些人对小姐做了些什么!”

    其他人一听,顿时脸色都白了:“纹身,萨丽尔你在开什么玩笑?如果说谎的话,你知道是什么结果的。”

    “我没有说谎,不信你们看。”

    萨丽尔仿佛是豁出去,一把振起身,将桔梗的身上的浴衣稍稍扯下,露出白皙光滑的裸背,与那裸背上的黑色乌鸦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如此突兀而可怖。

    “天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纹身我也没有看见过。”

    “不,先冷静下来,总之这跟我们没有关系,先告诉Nono老先生。”

    当Vongola Nono和里包恩来到桔梗居住的大楼时,发现客厅里头混乱不堪,女仆们慌慌张张地跑来跑去,小桔梗则坐在沙发上,抱着小枕头,不解地打量着她们怪异的表情举动。

    “发生什么事呢?”Vongola Nono喊住一个人问道。

    被喊到的女仆紧张地攥着裙角,低下头,死命咬着嘴唇道:“先生,我们有,有件事情必须要报告给您。”

    虽然意识到情况可能有点严重,但素来善气迎人的彭格列掌权者依旧不忘安慰对方:“不要紧张,慢点说。”

    “是这样的……”

    女仆桔梗背上有刺青的那件事告知了Vongola Nono,并在言语间加上了自己的一些揣测和猜想。这让听者不禁也开始不安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看就知道了。”

    比起在这里胡乱瞎猜,里包恩显然是行动派。他跳到沙发上,对着懵懵懂懂的小桔梗打了个招呼道:“晚上好,美丽的小姐。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背吗?”

    桔梗抿了抿唇,黑亮亮的眼睛盯着比自己还要矮一些的小婴儿,伸出小指头戳了下他的脑袋:“看你的背。”

    “哦,想看我的背吗?等我看了你的之后,你就可以看我的了。”里包恩抓住鬓角软乎乎的小手指,笑得一脸无害。

    “里包恩。”也许是见不得别人对自己的外孙女说流氓荤话,Vongola Nono总算是看不过眼了,主动上前,俯身按住桔梗的小肩膀,揉揉她的头发,然后拉开了她的后领——巴掌大的黑乌鸦赫然入目。

    鲜红的眼珠,漆黑的羽翼,栩栩如生的姿态仿佛随时会振翅飞出来一般,叫人心生畏惧。

    “喔噢,不错的艺术品。”里包恩看完后,如此点评道。

    如果这东西是在别人身上,或许Vongola Nono还会赞叹一声精妙,但这落在自家孩子可就不是那么想的。

    这乌鸦明显不像是画上去的,倒像是深入了皮肤和骨髓,深深嵌入了体内,与这具身体成为了一个整体。

    但是……

    抚上“乌鸦”所在的位置,Vongola Nono松了口气。

    虽说不像画的,但也不像是纹身,更像是从身体里长出来的。真是奇怪。

    “别那么担心了。”里包恩盯着那乌鸦血红的眼珠,漆黑的眸子磷光幽幽,“比起纹身,我觉得更类似灵魂印记了。说不定,桔梗四年前之所以没有醒来就是因为没有灵魂,现在灵魂归位了,所以就醒了。”

    Vongola Nono一怔,张了张嘴,不可思议地看向发言大胆的小婴儿。然后只见里包恩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件雪白的长袍吊在天花板上,手里捧着一本封面血淋淋的书籍,对他咧嘴一笑:“最近我在看日本小说《灵与转世》,很有意思。”

    Vongola No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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