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和坂田银时他们就这样成为了贺茂忠行的弟子。松阳老师则在阴阳寮内继续担任老师。因为松阳老师长相儒雅英俊,又随和温柔,这个时代的人都比较看重容貌,所以在寮里倒是如鱼得水。而樱庭院却是两天打鱼三天晒网,贺茂忠行说他,他反倒理直气壮地说些叫人想打死他的歪理,像什么“啊,要是我出手,你们通通都得失业”之类的,听得人牙根痒痒。也是贺茂忠行好脾气才没有赶他出去。
至于桔梗,起初有些人确实对她的入学提出了些质疑,不过有贺茂忠行的警告,也没有人敢真的欺负她。何况阴阳寮里的学生年纪都不大,正是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年纪,其实也没那么多歪歪心思,见桔梗长得漂亮,又是寮里唯一的女孩子,久而久之反而多了一份亲近保护之意。所以桔梗的学习生活还是不错的。
麻叶童子就更不用多了,他远比别人有天赋,加上比别人更努力,很快就成为了继安倍晴明后贺茂忠行最为看重的学生。其他人就算嫉妒也无济于事,毕竟打不过。大家都认认真真地学习,在一群好学生里面,成天打架逗猫的坂田银时、桂小太郎,以及喜欢舞刀弄剑的高杉晋助他们显得格格不入。后者就算了,起码是个正经事。但是前面那两个就……
“啊!桔梗!你家猫又挠我了!”
正在湖边采莲蓬的桔梗恍然听到背后叽叽哇哇的喊声,起身回头看去,只见坂田银时捂着鲜血淋漓的爪子拼命往她这边跑,后面追着一只头顶冒烟的白兰猫。
头顶冒烟?
桔梗惊了:“银时师兄?你对白兰做了什么?”
“阿银什么都没有做!”坂田银时嗖得窜到她背后,抓着她的衣角,左摇右摆地躲避白兰的狂暴喵喵拳,“啊啊啊!明明是它自己往火坑旁边跑的,被火星溅到了能怪我吗!”
桔梗头痛扶额:“银时师兄,真的不是你故意往它身上扔火星的吗?”
坂田银时一脸心虚地抬头望天:“咳咳,这个,阿银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呢?我是不会伤害一只无辜的小猫咪的。即使它取了一个让人想揍它名字。”
桔梗:……这根本是承认了吧。
也不知道坂田银时为什么看白兰那么的不顺眼。反正自从他们相遇以来,就没有一天是不闹腾的。
“银时!银时!”
就在这时,头顶荷叶的桂小太郎也来了。他穿着一身用荷叶编成绿油油的外套,一只手挥舞着鱼竿,另一只手提着半桶水,边跑边撒,最后啪叽一声被鱼线绊倒,整个人摔到了地上,手里的桶脱手飞了出去,直接扣在刚好路过的高杉晋助的脑袋上,哗啦一声溅了可怜的路人高杉一身的水,几条活蹦乱跳的小鱼啪啪啪掉下来,掉到地面甩着尾巴跳来跳去。
气氛瞬间死寂。
高杉晋助平静地站在原地,抬手取下头顶的水桶,扭头看着趴在地面装无辜的桂小太郎,默默拔出了刀:“桂。”
“啊——”
“加油啊!假发!”
高杉晋助将桂小太郎追得满园跑。坂田银时唯恐天下不乱,马上忘记了刚才被挠的痛意,挥着双手在旁边摇旗呐喊。
桔梗无奈地摇摇头,俯身抱起被坂田银时烧秃头的白兰猫,摸着它光秃秃的脑袋哑然失笑:“看来就算变成了猫也一样惹人讨厌啊,白兰。”
白兰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委屈巴巴地“喵”了一声:你怎么可以对一只可爱的小猫咪说这样的话呢?
她弯腰把猫放在地上,拍拍它的头:“自己玩儿吧。”
白兰喵呜了一声,甩着尾巴就走了。
桔梗转身准备继续采莲蓬,手碰到莲叶时,一只修长素白的手突然从她的身后绕过来,先她一步摘下了莲叶下的莲蓬。
“晴明师兄?”
她回头看到捏着莲蓬向她微笑的银发少年,眉眼不由得一怔。
小少年抛了抛手里鲜嫩翠绿的莲蓬,璀璨的蓝眸一弯,勾起狡黠的弧度:“桔梗摘莲蓬是为了煮汤吗?”
桔梗略一点头:“嗯,松阳老师让我摘一些回去。说这个时候的莲蓬最好。”
晴明沉吟了片刻说:“那我帮你吧,正好我也无事。”
“那就多谢师兄了。”
“桔梗不必跟我客气。”
安倍晴明极其自然走到她的身旁,举止熟稔,却并不惹人生厌。
桔梗一面摘着莲蓬,一面偶尔打量着少年认真的侧脸,虽然安倍晴明年岁不大,看着也就十二岁左右,可行为举止竟比一些在官场里游刃有余的大人还要进退有度。他能成为举世闻名的阴阳师想来靠的不仅是他的才华,还有过人的情商。起码到现在为止,桔梗还没有发现阴阳寮里有一个人会不服气晴明,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真的不容易,何况他还是个“异类”。
作为传说中的白狐之子,少年有着一张和人类有别的漂亮面孔,皮肤白皙,唇色粉嫩,稚嫩的脸尚且带着一丝婴儿肥,蓝盈盈的眼睛干净得像两弯月湖。明明是妖狐后裔,身上却无半分妖气。这着实让桔梗惊叹。看来在人和妖的道路上,他完全选择了人的这条路。
两人的效率确实高,很快就摘满了一篮子。安倍晴明和她一人一边提着篮子准备去厨房,在路上遇到了修行完毕正要回屋去的麻仓叶王,也就是麻叶童子。因为贺茂忠行觉得麻叶童子这个名字不够正式,当小名还好,大名的话总有种开玩笑的感觉,所以给他重新取了一个名字——麻仓叶王。
“叶王师兄。”桔梗主动叫住了少年。
黑发少年停下脚步,美丽的脸庞沐浴着夕阳,纤细瘦弱的身体包裹在宽大的狩衣下,风一吹,显得愈发脆弱易折。
桔梗微笑:“今天的修行辛苦了。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可以告诉厨房。”
麻仓叶王瞥了眼站在她身旁的银发少年,黑眸一垂,目光落在他们提着篮子交叉相碰的双手上,语气不明地“嗯”了一声:“莲蓬就很好。”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晴明收回停留在少年身上视线,回头看到正目送少年远去的桔梗,好奇地问道:“桔梗和叶王师弟认识很久了吗?”
桔梗摇头:“也不算吧。”
“哦?”银发少年的眼神就更好奇了,“那就奇怪了。”他笑笑说:“桔梗很喜欢叶王师弟?”
桔梗点头:“嗯。”
安倍晴明大约没想到她会那么直接,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哦,那我知道了。”他弯起了蓝眸:“桔梗是把叶王师弟当做自己的亲人了吗?”
如果真是男女之情就不会那么坦然了。更何况这个年纪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懂这些呢?
“嗯。”桔梗也没有否认,“确实如此。”
安倍晴明笑了:“这寮里的每个人都是你的亲人哦,桔梗。当然我也是。”
桔梗怔了怔:“晴明师兄……”
他抬手按住她的脑袋,微微一笑:“所以,不需要感到寂寞。以后有事情可以加上师兄们一起哦。这样才像一家人啊。”
误会了吗?
桔梗失笑。
她之所以喜欢自己行动,不过是习惯使然。而且对她来说,所谓师兄,其实心理年龄不知比她小了多少,怎么可能让一个“孩子”帮自己的忙。只是没想到他一直注意着吗?明明自己也有很多事情要做,但还是会把视线放在新来的师弟师妹的身上,是怕他们不适应吗?
为了不辜负对方的好意,桔梗只好笑笑说:“谢谢师兄,我知道了。”
“又说谢谢了。”少年用拳头轻轻地敲了下她的头,“既然是亲人,就不需要总说谢谢了。”
桔梗眨了眨眼:“嗯,那我知道了。”
真是个小大人啊。怪不得最后会成为那位闻名于世的“晴明公”。
“唔。”晴明捂住唇,眨巴着蓝眼睛,被小师妹听话的态度可爱到了,下意识地感叹了一句,“桔梗真是可爱了。”
桔梗:“啊?”
“唔,没什么。”他摇头,弯起眼眸,“我们走吧。”
两人提着装满莲蓬的篮子走远了。小白猫从台阶上钻出来,两只爪子飞快地扒拉着地面的沙子。就在这时,脖子一紧,它被人给提起了起来。
“喵~”
白猫缩着爪子吊在半空中,打了个圈,对上来人绯红的双眼,抬起爪子就要去挠他。
眼眸一凛,鬼童丸颇为嫌弃地扔掉手里的白猫,翘着嘴角,挥动柳枝缠满它的全身,然后把它整只猫吊到树枝上。
“喵~”
白兰猫被吊在上面喵喵直叫,可惜没有得到少年的怜惜。他冷眼瞧着它挣扎,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写满了对生命的不屑一顾。
“啾~”
白兰奋力地挣扎,晃动了树冠,一只雏鸟从窝里掉了出来,落在少年的脚下。
他低头看着张着嫩黄的小嘴嗷嗷待哺的幼鸟,抬起脚,毫不留情地踩了过去。
噗——
血喷了一地,染红了他的鞋底,鸟儿稚嫩的翅膀抖动了几下,彻底没有了生息。
对于雏鸟的死,他表现得无动于衷,甚至心情不错地哼起了诡异的歌谣:“通りゃんせ、通りゃんせ、ここは冥府の细道じゃ。”
他一边哼着歌,一边从雏鸟的尸体上跨过,挥动着柳条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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