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玲子带着行李, 跟公公一起回到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变暗了。
病房里点燃了油灯,陈如兰见齐玲子来了, 赶紧说“趁着天没完全黑, 先打来热水, 给你男人擦擦身子吧。大热水炉会在天黑后断火, 只有看台那边会温着一小壶水,只够大家喝的。”
这么一说, 齐玲子也来不及让公公立刻跟李四能交流什么, 把行李往旁边的空床上一扔,就问“我这也没想到洗漱的问题,忘了带盆”
“没事,这些我们医院会。”陈如兰的夫君拿着一大一小两个木盆过来, “大盆擦身子, 小盆擦手擦脸。要洗衣服的话,热水炉旁边有个水房, 里面有大水池, 可以直接在那里面洗。你男人今天穿过来的衣服, 我已经给洗过晾在外头了。”
“哦哦,谢谢, ”齐玲子愣楞地道谢后, 就要接盆去弄热水,“让如兰跟你一起去吧,她带你做一次,免得你不晓得大水炉怎么用。”
这么一说,便叫两个女人一同出去了。陈如兰的夫君叫丁农,个子不算很高, 但长得壮实憨厚,他将病房里空着的三张床上都铺了被褥,动作麻利,弄好后,还将每个床位之间的帘子给拉起来试试,感觉没问题了再拉回去。
按照打算,是让他、陈如兰、还有齐玲子三个人一同照料李四,医院里的床位全空着,他们就懒得去拿陪护床了,直接用里头的病床。齐玲子睡李四右手边那张床,丁农跟陈如兰睡另一边,拉上帘子,大家心里头都舒服些。
李四这会子因为药物的作用,昏昏沉沉的,似睡似醒,没什么反应。他爹站在病房门口愣了一会,看丁农忙完,才进去,说“我是李四他爹,他这”
丁农看了老人家一眼,温和地笑了笑,带他在李四的床边板凳上坐下,“他用了药,昏昏欲睡的,但是喊他也容易醒。”
“不不不,不喊他,他睡了就让他好好睡。”老人家急忙挥手,然后凑近了一些,仔细看着儿子的脸。
看着李四眼周微红,脸色苍白的样子,当爹的到底没忍住,轻轻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李四迷迷糊糊醒过来,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他爹坐在边上,“爹,你怎么来了”
他爹抹抹眼泪,“玲子又不是个会撒谎的人,你这有事,她回家慌慌张张地收拾东西,怎么能瞒得住你娘我们就把她扣下,把事情问清楚了。”
“你这孩子,这么大事,怎么不跟爹娘说呢我们这么一大把年纪,都要被你给吓厥过去了。”
“唉,就是怕吓到你们才不让玲子说的。”李四叹气,这会儿,脑子清醒了一些,“你跟娘都过来了吗两孩子怎么办”
“你娘留在作坊那边照顾两孩子,我单独跟着玲子来的。等明儿我回去,换你娘过来。我们总得亲眼看看你才放心。”
李四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握住他爹皱巴巴的手,“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
“生病这种事怎么能怪你自己”他爹拍拍他的手,“伤口疼吗你别担心家里,好好养伤,想吃什么跟我们说,坐马车从镇上过来只要一盏茶的时间,什么东西都能带热乎的给你。”
“害,我这今天明天都吃不了东西,大夫给我打什么营养针呢,就跟吃东西差不多。我现在就跟女人生了孩子似的,大夫说要等我排了气,才能慢慢恢复饮食。刚开始一段时间都只让吃流食,每餐能吃什么东西,大夫都会说的。”
“大夫管的多是好事,”他爹这会儿才露出一点笑意,“你这动了刀子,直接住他们这确实更方便,要是带回家,我们提心吊胆的,也不知道要怎么照顾。这边听玲子说,大夫安排了他两个徒弟照顾你”
“恩,”李四回着,看向默不作声站在一边的丁农,“这位是丁农丁老弟,另一个女的是他媳妇,叫陈如兰,姜大夫让他们俩一起帮玲子照顾我。”
“这就好,要是光玲子一个人,我得让你娘替她来,她连两孩子生病了都照顾不好,哪里能照料你。”作为齐玲子的公公,他对齐玲子的水准还是有数的。
李四无奈笑笑,“爹这话可别在玲子跟前说。”
刚说完,齐玲子就跟陈如兰一起端着两盆温水过来了。水炉里是开水,旁边有存储凉水的水缸,她们是兑好了水温,才回病房的。
小盆里泡着比帕子稍大些的小棉布,大盆里泡着的棉布更大些,方便区分。
“之前做手术的时候你流了不少汗,虽然当时已经给你擦过一次了,但是睡觉前,还是再用热水擦一次更好。”陈如兰解释道,“伤口不能碰水,我男人扶着你,让你媳妇拧干了毛巾给你擦擦。”
至于陈如兰自己,是要避嫌,到外头去呆着。
李四他爹抢着来接水盆,“诶,我来吧”
最后是三个人一起合作的,擦手擦脸都容易,主要是擦背很麻烦。李四他爹跟丁农两个人一起,小心地将李四搀扶着半坐起来,然后齐玲子赶紧给他擦背,半湿的毛巾擦一遍,清洗一下,把毛巾拧得更干,再擦一遍,然后还得用一个布团,蘸上提前准备好的什么粉,在背上轻轻擦一层。
做完这些,才轻轻又扶着李四躺下去。
李四脸色更白了一分,“哎呦,前几天能不擦背吗这么起来一趟,我觉得伤口都要崩开了。”
“啊”他爹吓着了,“伤口崩了我去喊大夫过来”
“不是,我夸张着说呢”李四喊住他爹,然后叹气,“虽然平时我爱干净,但这种时候,就别太讲究了吧”
说完,他有点央求地看向丁农。
丁农耸耸肩,回答“如果你不怕躺出褥疮的话”
李四无语了。他知道褥疮是什么毛病,有些身体不太好的老人家,一天到晚除了吃喝拉撒,都是躺床上休息,若是儿女照顾不勤快,这老人就得生褥疮,养的要命,严重了还会烂。
见把人吓住了,丁农笑了一下,“刚刚让你媳妇在你背上擦了一层粉,有点预防生褥疮的作用。要是你没有流汗的话,背就不天天擦了,隔一天擦一次吧。”
“唉,好”知道不用天天这么折腾一次,李四着实松了口气。
他开刀的伤口是在右下腹,斜切的,被扶起来、放下去的时候,他自个也得配合着用些力气,伤口那就特别痛,真的有种会把口子撕开的感觉。
不过,他知道自己的伤口有被针线缝起来,倒也没那么容易裂开。
擦洗之后,可能是之前注射的药水代谢了,李四脸皮子抽了抽,小声道“要是我内急怎么解决”
丁农算着时间,也觉得李四该要尿尿了,就从床底拿出一个尿壶跟一个奇怪形状的扁平盆,“尿尿直接用尿壶,大解用这个盆垫到你屁股底下。你不用担心在床上拉撒不干净,我们会给你擦洗的。”
这话说的直白,李四羞窘得脸色都有些泛红了,“那,我先小解。这几天没怎么吃东西,倒是不用大解,那个盆,你还是放下吧。”
丁农在姜白芷那做个照顾人的培训,对所有男病人一视同仁,听李四说要解小手,就要把尿壶直接怼那去。
李四连忙抬起手来,窘迫地说“让我家玲子来就行了。”
让不太熟的人帮着接尿,实在是太尴尬了。
丁农顺势把尿壶递给齐玲子,“他至少前五天是绝对不能下床的,屎尿都得躺着解决,小解直接用尿壶还好,大解你一个人弄不动,最后还是得我来帮忙。我是医院的学徒,你们不用跟我太讲究。”
“好、好的。”齐玲子也有点不好意思,用被子给自家男人半遮住,然后用尿壶给他接尿。
李四小声哎呦着,“这躺着有点尿不出来”
他说完,他爹突然开始吹起了口哨,然后就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落在水壶里。
李四脸色爆红,似乎是身体里剩下的那点血气,全涌脸上去了,“爹”
他爹呵呵笑着,“这不是为了你好尿吗,羞什么,你小时候”
“哎呀爹你别说了”李四有些恼。
他媳妇也憋着笑,把尿壶放床底,拿毛巾给男人下身擦干净之后,小声问丁农,“这接了屎尿,往哪倒啊”
“得送外头茅厕那边去,有个没门的茅厕,是专门倒病人屎尿的,旁边还有个水管,拔了塞子,可以出水冲洗这些。明天我让如兰带你去熟悉一下。”说完,丁农想起什么,“夜里不方便,病房小隔间里有个大桶,陪护的人可以直接用那个桶。”
这就是他们可以直接在那个桶里解决屎尿问题的意思。
丁农讲话挺耿直,这小子,齐玲子也不怎么好意思了,只低声说了句“晓得了”,然后继续给自己男人擦腿脚。
这会儿,她才注意到男人身上穿的是淡蓝色的宽大裤子,疑惑地问“这个就是你们医院统一给病人穿的衣服吗”
丁农点点头,“对,衣服裤子都很宽,裤子是系带的,上衣是系扣的,方便穿换,男人的衣服是淡蓝色,女人的衣服是淡红色,不会弄混。不过你男人这几天伤口最好不能碰,就没给他穿上衣,盖被时,伤口上面也放着架子,不让被子直接盖到伤口上。”
齐玲子点点头,觉得医院这么搞,还挺方便的。
做衣服的这些料子,还有医用的纱布,都是从相邻的几个作坊里拿来的。
纱布要求很透气,姜白芷就拜托大哥,特意织一批经纬线很稀疏的原色棉布。大哥那边为了产能足够高,二楼放的是二哥新研发出来的纺纱机,可以快速纺线,一楼放的是沉重的织布机,每次基本上都是直接织三米宽的布,一个女红可以通过一个关联的踩踏装置,同步操作相邻的两台织布机呢。
纱布织好是长长的一匹,大哥会给裁成姜白芷要求的宽度,然后让人送到医院来。
至于做病服的衣服料子,是二嫂那边出的。淡蓝色跟淡红色都很好染,因为颜色要求淡,所以不需要像深色料子那样需要复染多次,只需要浸一次染料然后固色就行了。
除了给医院供应之外,大哥织出来的原色布,基本上只供给二嫂那边的染布坊,然后二嫂染过色的布匹,又大多只送去杨二郎的染花坊。
染过各种图案的彩色布料,在镇上很受欢迎,即使价格比普通的棉布稍贵,也有不少人买。
他们三家作坊,比姜白芷的医院还要早开一两个月,不算之前买地、做房、准备材料的大笔前期投资,单算每个月的人工、材料成本,他们现在都已经在盈利了,把前期的投资赚回来,也只是时日多少的问题。
三家作坊加起来,招了不少工,有胡杨柳村的,也有镇上的,大多是家里没什么地的人,其中非曲陵镇本地的人,占了半数还多。为此,大哥特意把赵玉兰的哥哥也雇来了,让他专门管理这些雇来的员工,三家员工都归他统一统计、管理。
作坊那边忙忙碌碌的,唯独同样养了很多人的医院挺清净,大哥他们甚至还想出个“员工统一检查”的主意,说要让雇来的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一起去医院检查身体,算是给姜白芷送生意。
姜白芷听了哭笑不得。她大哥为了给自己找生意,算是把她上辈子员工体检那一套都搞出来了。
姜白芷也没拒绝大哥的好意。这下子,二嫂跟杨二郎那边也说要这么搞,只是他们按照姜白芷的建议,目前雇来的员工,都还在三个月的试用期。要等试用期过了,确定要雇他们做长工了,才会安排这项福利。
毕竟一般人去看个病也得花钱,作坊愿意免费让他们去,他们求之不得。
尚未等到三家作坊安排的员工体检,姜白芷这家医院,已经渐渐热闹起来。
缘由就在李四身上。
李四家开烧瓷的作坊,祖祖辈辈,差不多也有两百多年了,跟他家关系密切的商人、车队很多,平时很仰仗他家的亲戚朋友也多,然后李四他哥又是能去文赋城里当官的,读书人朋友也不少。
刚开始李四住院,没想搞出什么动静。可他长时间没在作坊露面,连带着他媳妇都不在,只有老头子老太太跟两孩子在那,相熟的人,总得顺口问上一句,可不就知道李四生病的事情了。
熟人们慢慢得知这个消息时,李四已经脱离的危险期,伤口缝的线也已经拆除。现在每天在姜白芷的强行要求下,他都必须忍着痛,起来坐一会,适应了坐,他又得在人的搀扶下,恢复走路。
李四是真的想直接在床上躺到伤口长好,可姜白芷说一直躺着反而容易有什么血栓什么奇奇怪怪的危险,李四只能每天坚持做一点活动。
大概是住院的第十天,他刚下地走路的第二天,开始有熟人朋友提着礼物来探望他。
探病是正常的事,可过来探病的人太多了,每天上午,都有几个人提着各式各样的东西过来探望,逐渐把病房都堆得乱七八糟。许多人送生鸡蛋、老母鸡、糕点等东西,这些李四又吃不了,又不能叫人家带回去,最后只能把放不住的糕点给医院的人分一分,其他东西还专门送回家去了。
这些来探望李四的人,有些人自己本身也有点不舒服,可易大夫那边排队太麻烦,他们想着自己也不是大毛病,就干脆没去看病了。
这次得知,李四就是单纯肚子痛了几天,过来看了,才发现是要命的大毛病,不得不遭罪,剖开肚子把坏掉的肠子割了他们不懂体内肠子也有很多说道,反正传来传去,就只知道李四是肠子烂了,被割掉一小段再被缝上才能活下来。
他们一方面佩服这里的大夫能用这种方法治疗,还真让人活下来了,一方面自己也开始担心,害怕自己那点不舒服,其实就是隐藏的大病,干脆借着来看望李四的机会,顺便在这个新医馆不对,他们称作医院,在这家新医院做一个检查。
来的人多了,还大多是家境比较好的人,总有几个是真有隐疾的,姜白芷给人治好了,新医院的名气,终于打了出去。
早就受不了易大夫那边排号麻烦的一些人,要么是得了这些人的介绍,要么是从姜白芷三弟那边听了消息,渐渐有越来越多的人被引流到新医院来。
尤其是那些受外伤的,知道姜白芷这边外科手术厉害,都往这边跑。
日子慢慢过去,易大夫那边基本不再需要排号,他那边的医馆、跟姜白芷的医院接待的病人数量,基本上达到了一个平衡。
而这时候,姜白芷的两个徒弟,首徒郭子仪跟二徒弟胡嘉鸣,基本都可以独立做门诊检查了。
不是意外或者急症的话,病人基本上都是白天来看诊,姜白芷跟两个徒弟分开在三个门诊室里,能应付得来很多病人,姜白芷这边甚至又开始带赵玉兰跟另外两个很优秀的弟子适应做门诊了,赵玉兰依然是更专长妇产科一些,姜白芷干脆把她往这个方向定点培养,估计带她再做几次手术,赵玉兰也能试着做剖腹产这种手术的主刀医师了。
原先短暂跟姜白芷学习过的吴金花,也就是胡嘉鸣他娘,也被赵玉兰回村说服,过来当了妇产科的助手,专门跟着赵玉兰一起做接生工作。
医院里的病房干净,还有大夫随叫随到,家里不怎么缺钱的人,做了外科手术、或者是行动不便需要长期治疗的、或者是生孩子的产妇,都更愿意花钱住院,图个安心。
尤其是产妇。当初旱灾导致许多年轻的汉子逃荒到曲陵镇这边,让一直寻不到合适夫婿的姑娘,都能顺利成家。之后年景好了,吃喝不愁,还有新开的作坊跟医院都招工,不管是当工人还是种地都能过好日子,这开开心心造孩子的人就多了。
原先大家习惯找个熟悉的接生婆到家里接生,现在知道了姜白芷的医院,但凡家里有点条件的,哪里还肯冒那个风险都是算着自己的预产期,提前到医院去住下,由大夫安排接生,生完后,产妇跟孩子都能立刻有专业的大夫做检查、照料,基本上没出过什么大问题。
这导致医院里做的最多的,还是接生。不论是已经被姜白芷往主刀医师方向培养的赵玉兰,还是陈家六姐妹,都在这停不下来的接生、接生、接生手术中,逐渐熟练并麻木。
她们也遇到一些查出来不能顺产的情况,可只要人来的早,姜白芷能用针灸、药物帮助调整孩子胎位,还有一些什么产妇操,让怀孕的女人做,也是有助于正胎位、助生产的。
少数实在没调好胎位的,没到当初被剖腹产的杨一妹那种程度,姜白芷还可以给做个体内翻转,虽然会让产道受伤,但孩子能顺利生出来,之后给产道清理干净,缝针修养就好了。
麻木地跟着做了大量手术,妇产科的实例记录都记了厚厚三册了,陈家六个闺女终于意识到,生孩子确实有危险,可只要不是师父说的发生什么血栓之类的情况,别的大部分都能靠医术保全大小性命。
想通这点之后,姐妹几个商量着,干脆每人相隔半年多怀孕,这样不怎么影响医院的工作,姐妹之间也可以互相照顾。
商量好之后的一个月,陈家老大,陈如兰就成功怀孕了。
姜白芷得到这个好消息时,还愣了一下,惺惺地想起来,当初陈家出大钱给她做这个医馆,就是指望她劝服这几个姑娘正常生孩子。
结果忙着忙着,她把几个姑娘当纯粹的徒弟看,就忘了这回事了,没想到人家自己做好心理准备,按照姜白芷教的生理期算法,顺利怀上了。
“哦,这是好事啊你要不要回家养胎”姜白芷问她。
陈如兰摇摇头,“我现在单纯做些助手的活,还能工作。回去估计要被我爹天天喂山珍海味,我反而可能不习惯,还不如待在医院。”
“那行,早会的时候,我跟大家说一下,都不让你做跑路的活跟体力活了,还有血气重的活也不让你做了。”姜白芷想着,“你大部分时间来我这,刚好你自己怀孕,你可以记录自己怀孕整个周期的感受。”
“诶,这倒是个好主意,可以加到教材里去。”陈如兰摸摸下巴,“对了,我顺便给我家丁农请两天假,叫他回去跟我爹说这个好消息。”
“行,你爹盼了许久了,是该让他知道。”
小陈村那边,陈地主没了活活泼泼的闺女们陪伴,每天的生活,除了到处玩,就是躺在家里的躺椅上,筹算着怎么赚更多的钱。
突然看见大女婿回来,也只是在躺椅上微微侧过头,问“这不年不节的,你怎么回来了”
丁农笑着对父亲行了一礼,“如兰怀孕了,我回来”
没等丁农把话说完,陈地主就从躺椅上噌地一下蹦起来,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痛的嘴都抽搐了,才激动地问“如兰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陈家大姑娘叫陈如兰,之前写错了,改一下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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