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遇拨通花店电话,店长告知订花的是两位女性,戴着口罩看不清楚脸,但很年轻的感觉,当时付的是现金,因为很久没人用现金了,又是临关店前来光临的,所以印象深刻些。
当问及木偶人和贺卡的事,店长一头雾水:“顾客并没有要求写贺卡,因为我们都会特意问一问需不需要代写,有需求的话会有印象。”
挂断电话后,时遇将一大束白玫瑰扔到垃圾桶,只留下卡片和木偶。
晚上池树提着外卖回公寓,开口第一句就开玩笑:“我看到楼下垃圾桶的玫瑰了,怎么就扔了?”
时遇从他手里接过外卖,看到不是小米粥和甜品露出了笑容:“不扔留着做什么,你家里又没花瓶养。”
“你跟花店查了吧?”
“嗯,竟然是两个年轻女性。”
池树脸上终于露出了意外之色:“女生??”
时遇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他:“怎么?想起自己渣过什么女孩子了?还是两个哦。”
池树真的很认真想了想,半晌叹气:“还真没有机会。”
时遇笑,拿过搁在茶几上的木偶和卡片:“你闻闻。”
池树将东西凑近鼻子嗅了嗅,皱眉:“什么味道?”
“那天,我在车里闻到的就是这个。”
池树打了个喷嚏,摇头:“不喜欢。”
时遇:“……”不是问你喜不喜欢。
“待会吃了饭,去棠叔那吃个宵夜吧?带上玩偶问问。”
“行。”毕竟棠海的烧烤吃多少次都不会腻。
谁知洒孜然洒得热火朝天的棠海凑近闻了闻,面色变了变,就在时遇以为棠海觉察出问题的严重性时,他突然来了句:“现在的鬼,香品都这么差了吗?”
时遇:“……”
池树:“………”
“这么闻着除了难闻外,也没有太多特别的。”
池树震惊了:“还有棠叔你不知道的东西?”
棠海漠然的望着他:“谁知道池小满又招惹了什么鬼?不过你们还是小心点好,我觉察不出的玩意儿,要么是虚惊一场,要么…”
他顿了顿,看了眼时遇,“要么就是特别厉害的角色。”
“能不厉害吗?那天在车里遇哥都觉察不出不对劲,”池树撇了撇嘴,“这玩意缠上遇哥了。”
棠海揉了把这小崽子的脑袋,眨了眨眼:“你看紧点不就好了?”
池树责备的看了他一眼,棠海又笑咧咧道,“如果不想你的身子被鬼男友们睡的话。”
开学后一直风平浪静的,托池树之前人设的福,时遇每天上完课就离开,基本不用和同学有任何接触。
这段日子他其实也感觉到了,虽然池树在学校里没什么朋友,但显然走到哪都轻而易举成为被关注的对象,好几次时遇听到女生们起哄,但又碍于池树向来清冷淡漠的气场没敢上前搭话。
时遇想着不自觉的勾起唇角,他透过黑掉的手机屏幕看了眼‘池树’,这小子确实生得好。
这日下课后时遇去了趟卫生间,再回到座位收拾东西时,桌上多了个石榴。
这是谁放这里的?他看向周围收拾书包去食堂或回宿舍的同学,没有谁像是会做成这种事的。
恶作剧吗?时遇拿起石榴闻了闻,脸色骤变。
又是那股腥甜腐朽的木头气味。
他四下张望,都是陌生的同学,来来往往的很难分辨有谁来过他座位,就在他毫无头绪间,手机震了震,是池树发来的信息。
这小子已经来到教学楼下,等他一起吃食堂。
两人隔着来来往往下课人潮,突然相视一笑。
“你这个高三生挺闲嘛。”
“肖成央家里打算等高考后把他送出国,所以成绩没那么重要。”
“啧。”
“而且我要一下子认真起来,人设就崩了。”
“真羡慕你,穿到一个有钱人家。”说着,他把石榴扔到池树手上,“又来了。”
池树下意识的嗅了嗅,皱眉:“怎么回事?”
“我就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它就在我桌子上了。”
池树把石榴拿在手里研究了一阵,也没说什么,直到到了食堂,时遇拿着饭卡打好饭,回来看到池树捏着石榴啪的直接一分为二,将一半递给时遇。
时遇:“…我不用了。”
池树一边吃饭一边掰石榴:“挺甜的,别浪费了。”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时遇已经习惯了他的没常识,对他的石榴拌饭视而不见。
他们吃饭时几个有些眼熟的同学路过,当他们看到‘池树’竟然和一个陌生男孩子吃饭聊天时,震惊得窃窃私语。
池树和时遇吃自己碗里的饭,对周遭的骚动毫不介意。
食堂的饭菜比外卖便宜许多,时遇又去点了干锅和小炒,这顿饭两人从天亮吃到天黑,都有些被撑到。
食堂的学生已经从吃饭的变成来开社团会议的。
“去走走消消食?”时遇提议。
“好,我之前一直没逛过。”池树一颗颗吃石榴,终于把整颗石榴吃完了。
两人都不喜欢人群热闹,不约而同避开主校道,往偏僻的小路上走。
走着走着时遇就发现不大对劲,周围除了他俩,偶尔路过都是缠缠绵绵的情侣,小树林后还有细微且突兀的响动。
池树有些尴尬的咳了咳,时遇憋着笑压低声音:“别打扰人家。”
两人左拐右拐,拐到了新校区还没开发的野湖畔,因为实在太偏僻了,加上无数鬼故事的渲染,就连情侣都很少来这里幽会。
时遇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将之前在小卖部买的啤酒递给池树:“所以你明年要出国?”
“肖成央家里是这么打算的,我再想办法吧,”他咬开瓶盖,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口,“总不能放你自己在这。”
过了会儿他笑笑,“如果我考过来当你学弟,好像也不错。”
这夜晚风清凉,校区离市区远,抬头就能看到漫天星河,湖水静悄悄的,落了星辰月色。
时遇笑了,晃了晃手里的啤酒:“也是,你是要监视我的。”
池树看了他一眼,没回答,时遇继续说,“池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不换回来,你作为肖成央一直活下去…”
“怎么?这么喜欢我的身体,不舍得啊?”池树没个正经的打断他的话。
时遇也故意半眯了眼睛,沉着声道:“是啊,毕竟还给你,我就又变成死人了,那不得说服你别换回去?”
“其实,”池树突然凑了过来,收了笑,“就现在这样,我一点不介意。”
时遇深深的看着他,在揣测这句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把自己的身体租出去,有人帮忙还房租帮忙分手,自己又暂住别人的身体,我有什么好介意的,你说对不对?”池树又笑了起来。
时遇移开眼,又喝了一口酒,撇了撇嘴道:“那就这样吧,别换了。”
池树把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视线移向湖面,语气难得变得认真:“话说,做‘池树’真的好吗?”
时遇想了想:“凑合吧,好在不用处理复杂的家庭人际关系,也不用给傻逼老板打工卖命,挺方便的。”
顿了顿,他笑道:“哦不对,复杂关系还是有的,一堆凶神恶煞的男朋友。”
池树也笑了,片刻淡声道:“那‘时遇’那边,是什么样的呢?”
时遇踩着脚下的小石子,声音很轻:“无车无房,父母双亡,加班到天亮,还有这辈子都还不完的贷款。”
“听起来很绝望。”池树毫不留情的评价。
时遇点头:“嗯,死后倒是自由了。”
池树没再说什么,举起手中的空瓶子碰了碰时遇的小半瓶,时遇会意,笑着将手里的酒喝干净。
为自由干杯。
“说起来,我们俩这样,真不像夺舍者和原主该有的样子。”
池树本就不是有常识的人,也最不在意所谓的常识,挑挑眉:“那夺舍者和原主该是什么样?”
时遇想了片刻:“你死我活?争夺身体?”
池树歪了歪脑袋,半真半假说:“我可不想做池树。”
时遇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有风吹过,池树闭上眼睛:“时遇,你有没有这种感觉,我们好像认识很久了。”
时遇沉默一瞬,斩钉截铁道:“并没有。”
池树噎了噎,笑:“真遗憾啊。”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直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池树,抱歉可以打扰一下吗…”
闻言,池树和时遇都回过头,夜色里是两个穿着小白裙的姑娘,她们留着相同的黑长直,白裙子白布鞋,巴掌大的脸上五官一模一样,秀气漂亮。
是一对双胞胎,时遇有印象在公共课上见过这对姑娘。
池树用看好戏的眼神看了眼时遇,时遇倒是十分淡定:“请问有什么事吗?”
其中一位姑娘怯生生走上前一步,低着头,将一只粉色的爱心盒子递到他面前:“这个,请你收下。”
“这是…”时遇注意到姑娘纤细苍白的手在抖,于是体贴的收下了,“谢谢。”
姑娘咬了咬唇,抬眼望向时遇,双手紧紧拽着像个无助的小白兔:“回去再拆开,拜托啦。”
“…好的。”不知为何,时遇从姑娘的眼神里没看到怦然心动,反而是感受到了毛骨悚然的寒意。
但他没有细想,直到看到双生姑娘小跑着离开视野才稍稍回过神。
池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还挺受欢迎的嘛。”
时遇斜了他一眼,将粉色盒子塞他怀里:“那你自己好好拿着。”
两人有说有笑的离开野湖,走到校主干道时已经晚上九点半。
池树在他身侧专心致志的赶蚊子,突然听到西南方的宿舍楼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一声接着一声,在寂静的校园夜晚十分突兀。
路上的学生都停下脚步,惊恐的望向宿舍区。
“去看看?”
“走。”
发出惊叫的是文学院女生宿舍楼,两人赶到时已经围满了人,混乱的讨论声中,时遇了解到是女生宿舍有两个姑娘死了。
“是文学院那对双胞胎姐妹,305宿舍。”
“太吓人了,姐妹两人吊死在衣柜里,打开衣柜那个女生直接吓晕了…”
“她们上吊的时候还穿着白裙子白鞋,平时也老这么穿,当时一衣柜都是白裙子,尸体和衣服很难分辨,吃饭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中间好几次有同宿舍的打开衣柜拿衣服都没发现,直到有人在柜子里找吹风筒,翻了发现不对劲…”
听到双胞胎姐妹,时遇和池树面色一沉,同时望向池树拿在手里的粉色盒子。
“拆了吧?”时遇头皮发麻,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池树点头,火急火燎的拆开精心包裹的礼物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对双生木玩偶和一张折成爱心形状的白纸。
时遇微微颤抖着手,拿过白纸拆开,当看清纸上字迹内容时,浑身发僵,冷汗湿透背脊——
「今夜月色真美。」
这六个字,红到发黑,散发着淡淡的腥气,是用血写的…
两人不约而同抬头,这一晚的月亮,真的很圆很亮,还带点浅淡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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