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奴才亏了

    “你脸上的伤……”

    还没等梁绯絮说完,魏栖直接截了她的话,“奴才自己摔的。”

    “……”梁绯絮身形一顿,紧紧抿了下唇瓣。行,她多事。

    两人一路没再说话,日头渐渐拨高,梁绯絮走得目不斜视,魏栖保持着两人宽的距离跟在她身后。

    上次的事他们人财两清,谁也不欠谁。

    魏栖偶尔抬高视线往前瞄几眼,眼前的背影似乎与梦中女子有些重合。奇怪,难道他们之间有过什么?

    梁绯絮此时心里头乱地很,她如今对他的感觉跟刚醒来的那天并不一样。至于朝着什么方向发展,她更倾向于讨厌。

    他眼里只有钱。

    到了御书房门口,魏栖俯身恭敬道:“公主请。”

    梁钊原本在看奏章,眉间神色凝重覆满阴云,一见梁绯絮进来,他先是露出一抹慈爱的笑,随后便板起了脸。她昨晚可是太胡闹了。

    “儿臣见过父皇。”梁绯絮站在案前矮身行礼。

    梁钊不冷不热道:“过来。”

    “哦。”梁绯絮慢吞吞走上前,见梁钊直瞪着她不说话便拉起他的手撒娇,“父皇别生气,儿臣可以解释的。”

    梁钊冷哼一声,“解释什么?”

    “儿臣不想答应孟苟便跟魏公公做了一场戏。”梁绯絮讨好地捏着梁钊的肩头,软软道:“父皇一向宠爱儿臣,那肯定不想儿臣远嫁吧?至于魏公公,儿臣觉得他比孟苟好看,说他更能劝退孟苟。”

    梁钊扭头又瞪了她一眼,佯怒斥道:“朕看你是不想要自己的清誉了。”

    梁绯絮鼓着脸委屈道:“儿臣只想一辈子陪在父皇身边,姻缘可遇不可求,而且父皇能养我一辈子不是么?”她逐渐加重手中力道,每一下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他若嫌弃我不是清白之身那必然不是真心爱我,这种男人儿臣为何要嫁。”

    “你歪理倒是多。”梁钊望着案上的奏章叹了口气,“是朕宠坏了你。也罢。”

    梁绯絮瞥了眼案上的奏章,手上动作一停,“父皇,儿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梁钊疲惫地闭上眼。

    也不废话,她开门见山道:“儿臣以为,兵权在自己手里比在别人那儿强。”

    梁钊脸色一变,随即一把按住她的手,“你听到了什么风声?”

    “儿臣只是这么一想。”她顿了一刻继续道:“劲武国虽与我们天巽国百年交好,可谁能保证每任继位者都不曾有过其他想法。防人之心不可无不是么。”

    “这些话是你自个儿想的?”梁钊侧脸。

    “不全是,儿臣昨晚做了一个梦,梦里,劲武国与邻国合力吞并了我们天巽国,父皇被抓,儿臣……”她眼前浮现着自己被困在劲武国的日子,鼻尖酸地厉害,声音便跟着哽咽了。

    梁钊起身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傻女儿,梦中之事不可信。”他近日确实在考虑收回兵权之事。

    “儿臣觉得父皇若是留一手,日后万一如何也能有所应对,两国的关系不一定非要结亲巩固。”她想起那不守信用的淮越王便补了一句,“与我们天巽国相邻的几个小国,是否让他们送个皇子过来做质子?”

    “此事朕会考虑,你且下去吧。”梁钊并不愿梁绯絮接触这些事,她该无忧无虑地长大。他原本不信元帝会破坏盟约,可有句古话说得好。

    世上没有绝对的事。

    “是。”她福身后转身。

    梁钊忽地叫住了她,“絮儿,你当真喜欢魏栖?”

    她回身,挑眉道:“父皇自己猜。”

    *

    昨日一整天,孟苟没靠近灵素宫也没找她施展缠人大法,梁绯絮还以为自己那招成功逼退了他,结果第二天一早,孟苟和花都到了。

    辰时初,梁绯絮一踏出大门便被大束的梅花盈满视线,冷意一来,她下意识打了个喷嚏。

    “阿切!”

    孟苟见状连忙收起梅花往后退了两步,俊俏的面上微微泛红,“公主着凉了?要不要找太医瞧瞧?”

    “这梅花是路上摘的吧,二皇子住在宫里便是客,未经主人允许擅自动用物品可是大忌。”梁绯絮拧眉不悦,心头那股子厌恶一波接一波地涌,他还是来了。

    柳色在一旁看戏得起劲,从不见公主对人这般尖酸刻薄。

    孟苟摸着脑袋尴尬道:“是我唐突,我下次摘花前一定先请示皇上。”他说罢将手中的梅花往前一递,“送给你。”

    她扯着嘴角讥笑道:“二皇子如此喜欢摘花,想来不是什么惜花之人,对人也一样吧?”

    “公主这话是何意思?你讨厌我。”孟苟不解地垂下眼帘,小声道:“我究竟怎么做才能让公主开心?”

    梁绯絮冷冷一笑,言语中满是尖锐的恨意,“你给自己一刀。”

    “……”孟苟呆住。

    *

    拜孟苟所赐,围棋课上梁绯絮下得心浮气躁,全程被邻桌压着打。

    “铛”,下课铃响。

    梁绯絮懊恼地踏出学堂,视线一抬。孟苟正被一群人围在院中,他笑得爽朗,比雪地里的日光还亮,丝毫看不出皮下有颗恶狼的心。

    烦透了。

    她转身绕过稀疏人群往一侧走去,谁知孟苟眼尖瞧见了她,“荣华公主等等我……”可他身边人多,一时来不及推开。

    梁缨悄然站在台阶上看戏,五姐上次都那般说了,孟苟竟还不死心,他这是为爱戴绿帽么。“二皇子。”

    “你是?”孟苟见有人出现立即止住去势。

    “七公主梁缨,洗尘宴上我们见过。”梁缨微微一笑,她确实不算顶尖美人,但梁缨有梁缨的美,你看到她的第一眼便会觉得她是个适合成亲的女子。

    “七公主,小王还有事先走了,下次聊。”孟苟说完赶忙朝梁绯絮离去的方向追。

    “荣华公主……”

    魔音越来越近,梁绯絮回头一看,真是阴魂不散!她立时加快脚步,抬头刚好瞧见魏栖在前头领着一排小太监经过。“魏公公!”

    魏栖闻声侧过头来,一眼见到梁绯絮,二眼见到孟苟,冷淡的面上露出一抹复杂难测的意味。

    他不敢接她的生意了。

    梁绯絮快步走到魏栖身前,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既然头都开了,后头自然要演下去,在孟苟面前更要演。

    “魏公公,你做生意的标准是不是……”她按着魏栖的双肩踮起脚,整人往他身上贴,“只谈钱,不谈情?”

    其他小太监见此倒吸一口凉气,纷纷低下头去。魏公公厉害,果然有一张好看的脸就是能往上爬,即便是太监身份也阻挡不了他前进的步伐。

    魏栖睨了眼匆匆赶来的孟苟,十分配合地搂住了梁绯絮的腰,顺道还往上一提。

    他一提,她整个往上升,两人的鼻尖刚好触碰在一起,彼此呼吸交缠地暧昧。

    就在她脸红心跳时,魏栖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低沉温热又有些撩人,“这是奴才做人的宗旨,谈情费钱。”

    一听这话,她瞬间从意乱中清醒。又是钱!

    “……”孟苟脚下步子减缓,两道剑眉紧紧搅在了一起。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梁砚书趁着课间休息便出来走走,听人说孟苟如何如何执着于绯絮,他不由跟了上来,然而真相叫他大吃一惊。

    赵光际一把拉住正要上前棒打鸳鸯的梁砚书,使劲往前扯,“太子殿下,休息时间已结束,跟老臣回去。”

    “老师我有事要……”

    魏栖搂着梁绯絮往前走,剩下一排小太监立在原地面面相觑。这,主子跟荣华公主走了,他们要跟么,要跟么?

    远离孟苟后,魏栖动作快速放开了梁绯絮,他还是挺规矩的,不该碰的地方不碰,可那独属于女子的柔软还是让他心头起了点微妙的触动。

    “你的酬劳。”梁绯絮从袖中取出一两银子,她没带钱的习惯,这一两银子还是早起随手拿的。

    魏栖望着手里的一两银子,“奴才觉得自己亏了。”他喜欢钱,也为钱演过不少戏,然而演公主的男宠还真是头一遭。

    梁绯絮:“……”她想揍人。“魏公公,四年前,你以前是不是在贵人院当过差?”

    魏栖不假思索道:“不曾。”她为何问的恰好是四年前。

    “不曾?”梁绯絮一愣,他没在贵人院当差,那她这一世没救他?

    魏栖将银子放入怀中,恳切道:“奴才不敢欺瞒公主。”

    不一样么。梁绯絮此刻也是不懂了,莫非她上辈子的记忆出了错,又或许那个梦是错的?倘若魏栖也是重生一世,那他该记得她,可他不记得。

    这,她想不明白。

    “若公主没其他事,奴才告退。”交易结束,魏栖并不打算逗留。

    她急忙出声喊住他,“明日一早来灵素宫找我。”

    魏栖接道:“公主给多少?”

    “一百两!”她咬牙。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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