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是我的

    从辑事厂出来,魏栖径自回了住处,收拾好明日去灵素宫穿的衣裳才上榻。

    不出意料,他今晚又进了梦境,而这一次的梦境恰好和上次相接。

    他抬眼与十二岁的梁绯絮对上,她的脸嫩生生的,肤色白腻,五官还未完全长开,却有皇室与生俱来的贵气。

    她直直看着他,眸中不染一丝杂质。

    贵人见状赶忙从椅子上站起福身行礼,嘴角一耷道:“妾身见过荣华公主。”

    “我信他没偷东西,你们快将他手上的麻绳解开。”梁绯絮并未搭理她,而是朝两执行的太监下了命令。

    两太监不敢动手便转向贵人询问,贵人面上当即一黑,“解开他。”

    双手是松了,可他背上疼地厉害,双腿也有些麻。

    这个时候他也不指望有人扶,咬牙撑着长条凳勉强站了起来,站稳后使劲站直。

    梁绯絮蹙紧眉心,略微圆润的脸蛋顿时多了几分威严,责问道:“本宫问你,他究竟偷了什么东西?请贵人仔细想想,莫要冤枉人。”

    她年纪是不大,但较起真来,那气势倒像得了梁钊的亲传。

    贵人对上梁绯絮的眼神,张口怯怯道:“他偷,偷,许是妾身记错了。”

    “记错了便好。”梁绯絮转向他时已放柔了神情,“你随本宫走,本宫让人给你安排个新差事。”

    他沉思片刻后抬脚跟了上去,她娇小的背影在前移动,总透着股淡淡的悲伤。这一路上,鞭伤火辣辣地疼,他忍得额际汗如雨下,但也尽量跟上她的步伐。

    两人到了太医院门口,她忽地回过头来,小声道:“是不是很疼?你再忍忍,在这儿等我。”

    “嗯。”他懂她为何不带自己,若是领他进去,太医定会问起他在哪个院当差、为何受刑,他一说,这事还不能轻易了了。

    约莫一炷香过后,梁绯絮并没出来,就在他打算回屋自己找点药敷敷时,她提着裙摆跨出了门槛。

    他双眼一亮,随即低下头去。

    “我拿到药了。”她举起手中的瓷瓶递给他,“给你。”

    “奴才,谢公主赐药。”他哽咽着伸出双手接住,牢牢握紧。

    梦醒,外头的天已大亮,魏栖揉着额际起身。他记得昨晚的梦,每一处都清晰。记得她十二岁的模样,记得她从太医院大门跑出来的画面,素衣白裙,似仙似灵。

    他没伤过脑子,不存在失忆之事,所以梦里那些究竟是什么。

    这样的梦做得越是多,他越是不敢见她,总觉得自己见了她便不再是从前的魏栖了。

    然而皇命难为,他今日得去灵素宫当差。

    *

    这日魏栖要来,梁绯絮早起便让人去学堂请了假,为的是教他宫内规矩。

    柳色拿过一只翡翠簪子将手中的长发盘起,不经意间瞥了眼铜镜里的梁绯絮,疑惑道:“公主想什么呢?”

    “在想昨晚的梦。”她一眨不眨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喃喃道:“我这会儿什么都想不起来,就记得一点,害怕。”

    “在皇宫里谁还能欺负公主啊。”柳色俯身梳着垂落的青丝道。

    梁绯絮扯着嘴角摇头,她不久前还被梁轻鸢推下了池塘。任何事都不绝对。

    “公主,魏公公来了。”芸儿领着魏栖在寝殿门口站着。

    隔着微微摇晃的白玉珠帘,梁绯絮侧首朝魏栖望去。

    他今日改穿了一身藏青色的太监服,跟梦里战死时的模样像极了,整个人在日光中显得愈发清冷。再看那张脸,好看是好看,可惜摆出了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奴才给荣华公主请安。”

    “嗯。”梁绯絮兀自坐着,不轻不重道:“父皇将你赐予我三个月,这三月里你便是我灵素宫的人。”

    “奴才定对公主忠心不二。”

    魏栖心道:梁钊直接把他派来给荣华公主也不怕宫里人说闲话。对,他如今是全宫太监最羡慕的对象,然而谁晓得他心里的苦,他根本不想要这羡慕,这羡慕要死人的,还是身重百刀的死法。

    此时,坐在横梁上的林琛往下瞧了眼,冷漠的面上划过一抹不解,皇上竟会让他来。

    “公主,大公主来了。”门口侍卫道。

    林琛一听这称呼,下意识往外头瞧去。

    *

    “咚”地一声,有人撞到了额头。

    梁媛是李皎凤的大女儿,封号“金玉”,年纪比梁砚书还大上一岁,曾嫁过人,而那位将军早已战死沙场,李皎凤心疼女儿便将她接回了宫。

    “大姐。”梁绯絮款款走进前厅,梁媛正坐在右侧客椅上,温婉安静地好似一副美人图。她都有些不忍打断这画面,怕是有人要看呆了。

    “五妹。”梁媛闻声柔柔一笑,视线触及魏栖时蓦地一顿。

    梁绯絮察觉到梁媛的古怪视线,笑着道:“父皇将魏公公忍痛割爱给我了。”

    林琛此时就坐横梁上,身子前倾,痴痴地望着梁媛,从不见表情的面上竟有一缕淡淡的柔情。

    心尖被苦楚钻入,柳色不由低下头去,她喜欢林琛,自然会时刻注意他。不管何时何地,她都知道他在哪儿。

    “五妹,你太胡闹了,你知不知道皇宫里都传遍了你和他……”梁媛脸色稍变,一些话语到嘴边了也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们说便让他们说好了,我可不在乎,我只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话一出口,梁绯絮才觉自己说喜欢魏栖说得意外顺口。

    梁媛一愣,眸光闪得微妙,“你究竟有没有……”

    嗯?魏栖抬眸,梁媛的眼神不大对劲儿。

    “大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真的。”梁绯絮拉过梁媛的手,眉梢眼角满是倔强。

    她前世与梁媛的关系在她出嫁之前还算可以。抛开其他不说,前世的梁媛绝对算得上是一位真公主,面对敌军宁死不屈,比其他几位投诚的人强百倍。

    梁媛渐渐缓和神色,叹了口气道:“绯絮,其实我今日来是想做个和事佬。”

    “和事佬?”梁绯絮疑惑地眨了眨眼,心思一动,放开手道:“大姐是想劝我和六妹和好?”

    “嗯,她过两日出佛堂,朦妃觉着是她管教不严才让轻鸢多次对你出言不敬,所以想设宴给你赔罪,让你们姐妹俩解除误会。”梁媛说完,拍着梁绯絮的手问道:“万事和为贵,不知五妹肯不肯原谅轻鸢?”

    “万事和为贵?大姐,你跟母后真像。”梁绯絮默默抽回手置于膝上,明面上不拒绝也不答应。在她看来,梁轻鸢根本就是本性难移。

    这顿饭吃得没意义,估计王若朦是想拉关系,让她下次能在梁轻鸢犯错时帮着求求情。

    “五妹,你便当是给我一个面子也不行么?”梁媛软言劝道。

    梁绯絮偏头对上梁媛,她不晓得自己是不是吃软不吃硬,但梁媛这个姐姐的话她还是听的。

    其实大姐以前的性子并没有如今温婉,有点男孩子气,总带着她去荡秋千,还喜欢将秋千荡到半空中,她怕得不行,可她却觉不过瘾。

    回忆从前种种,她也明白梁媛为何会性情大变,大概是有了心上人,可惜那个人跟她成亲没几年便战死在了沙场上。

    说到战死,梁绯絮不禁回身望了魏栖一眼。

    魏栖被看得一脸莫名其妙,她好端端的看他做什么。

    “好,我给大姐面子,不过只此一次。”

    梁媛走后,梁绯絮第一个觑向柳色,她正低着头,双手搅得死死的。

    单向的喜欢果然不好受……

    “魏栖,你跟我去后头,我教你宫里的规矩。”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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