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素宫。
柳色接过芸儿传来的消息进门,瞧也没瞧林琛,直言道:“公主,雪海阁的人来回,大公主还未醒。”
“她这一醉睡得倒是长。”梁绯絮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眉间缓缓聚起凝重之色。大姐这般难见,叫她如何信她。“你去送送那人。”
“是。”柳色应声出门。
下午闺房课,可她昨晚经历了那样的事,今日再上这课怕是要膈应。
鬓边流苏微晃,梁绯絮搭着扶手叹了声。此刻,那些儿时无忧无虑的回忆全成了一根根尖利的刺。“魏栖,你轻功怎么样?”
魏栖觑了眼梁上的林琛道:“奴才自认轻功尚可。”他当年在明部可是各科都拿的第一,这里头自然包括轻功。
“我想你去……”她望着他欲言又止,谁想魏栖立马接了她的话,“公主放心,此事交给奴才。”
他说罢抬头,偏薄的唇瓣浅浅勾起,星眸中躺着和煦春温。
“那你千万小心。”梁绯絮站起身,视线落在魏栖直挺的鼻梁上,随即往上一移,“平安回来我有赏。”
“是,奴才一定平安回来。”两人视线对上。
“咕……”林琛侧坐在横梁上,兀自摸着肚子蹙眉,原本平整的眉心渐渐被他挤出两道沟壑来。
他还是不敢相信大公主会害荣华公主。
忽地,门外传来一声,“太子殿下到,二皇子到。”
梁砚书和梁淳踩着点儿一前一后踏进主屋,然而眼前那副含情脉脉的画面可是把他们俩给气着了。
光天化日之下,太监明目张胆地肖想公主,岂有此理。
梁砚书上前一步,一把将梁绯絮扯到身侧,梁淳跟着狠狠瞪了眼魏栖。“绯絮,我们俩有话跟你说,不相干的人自觉点。”
“奴才告退。”魏栖垂下视线,躬身退出屋外。
梁绯絮斜眸瞥了瞥臂弯的手,无奈道:“你们俩想说什么,不会又是来给我介绍驸马的吧?还要推孟苟?”
“你那般不喜孟苟,大哥哪会强逼你。绯絮,跟一个太监在一起毫无幸福可言。你懂么?”梁砚书语重心长道,他这次是单纯来掰正她的择夫方向。
梁淳一脸深沉地点点头,“嗯。”大哥撮合绯絮和孟苟他不同意,不过这话他就同意地不能再同意了。
又是这句。梁绯絮扬起脖子道:“谁说我不懂,我上过闺房课,恐怕懂得比你们俩还多,你们看过图么,我看过,还看完了一大本……”
梁淳跟着又点点头,“嗯。”
“嗯?”梁砚书回头瞪了眼梁淳,这话也能点头?“你一个公主,怎么能说出这般,这般,话!”
“这般话是什么,白芷姑姑上得我说不得?”梁绯絮抬手拍了拍梁砚书的肩头,“大哥,我再说一遍,我喜欢魏栖。”她侧头,鼓着脸道:“二哥,你再跟大哥一起来教我如何挑驸马我以后便不和你一道吃饭了。”
“我错了!”梁淳飞快点头。
梁砚书见状大声怒道:“二弟你竟然叛变!”
他说完出手揍了过去,梁淳根本没练过武,根基也不稳,一招便被梁砚书撂倒,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
梁绯絮这才发现梁淳根本不会武功,梁砚书单手都能制住他。她瞧着地上的两人若有所思,或许,练练武会让二哥长高一些也说不定。
“二哥,魏公公是炼狱训练营明部的第一名,你要不要跟他学学武?可以强身健体。”
“你怎么又扯到他身上去了!”梁砚书松了手,扭头不悦地横着梁绯絮。谁知,他刚说完,身前便传来一身果断的回答,“好。”
梁绯絮喜道:“那便这么定了,等他晚上回来我跟他说。”
“说好跟我站一边,你怎么能歪到妹妹那边去?还是不是兄弟了?”梁砚书一把拎起梁淳的衣领,俊脸气得微微涨红。
梁淳:知已知彼,百战不殆。
“公主,皇上方才派人过来请你去太极宫用晚膳。”柳色进门,见梁砚书与梁淳两人在地上扭成一团,分外疑惑地眨了眨眼。
梁淳面上一暗,默默低下头去,然而视线里有一只手拉住了他。
“二哥,我们一起去。”
*
灵素宫距太极宫有些路程,三人到太极宫时,道上已亮起宫灯,隔几步便有一盏,光晕一起,周遭即刻显得如梦似幻。
期间梁淳一直没敢抬头,踏入大门后,他的脑袋更是越垂越低。
许是因今早发生了梁轻鸢的事,梁钊和李皎凤面上皆无笑意,见三人进屋,两人双双愣住。
“淳儿怎么来了,找你父皇有事?”李皎凤眯眼看向梁淳,她这话问得还算温柔,可惜字与字间全是拒人于千里之感。
梁淳自小到大都怕李皎凤,一来她是皇后,母妃在时也怕她;二来自己不受他们俩喜欢,如此一看,他确实多余。
绯絮最得父皇宠爱,大哥早过继给了李皎凤,他们谁都比自己适合待在这儿。
梁钊静坐在位置上,一语不发。他不说话,这屋内的气氛便一沉再沉,压得人心慌。他此刻很是好奇,为何这俩会跟淳儿在一块儿。
被李皎凤那般看着,梁淳心里禁受不住顿觉难堪,开口道:“父皇,母后,儿臣,有,有事,先……”
“有什么事能比跟父皇用膳重要,坐下吧。”梁钊发话。
他发话,李皎凤即便是再不喜欢也得同意,还得笑,笑得温柔大方。
仇末静立在一旁伺候,视线轻描淡写地掠过几人,在梁绯絮身上重重停了一下。荣华公主,魏栖这小子可别犯浑真喜欢上她。
几人入座,梁绯絮刚拿起筷子,脑中徒然想起一件事来,“母后,儿臣能不能问你个事儿。”
李皎凤手上动作一顿,笑着道:“絮儿想问何事?”
“儿臣想问,昨晚瑶霜宫的宴席上大姐可是喝醉了?”她问得直截了当。
眸光一闪,梁钊朝李皎凤看去。絮儿能问出这话,昨晚当真没事?王若朦说轻鸢昨晚喝醉了才会发生那事,他这时免不了多想。
李皎凤吃不准梁绯絮问这话是何意,犹豫了一下,“这,本宫当时与两位妹妹聊着天,没注意。”
梁钊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朕记得你曾说,媛儿的酒量甚好不容易喝醉。”
“啊,是么。”李皎凤面上一僵,讪笑道:“臣妾不大记得了。”
梁绯絮悄然垂下眼帘,不管怎么看,大姐昨晚都有问题。但愿魏栖待会儿能听到点什么。
梁砚书与梁淳两人还不清楚瑶霜宫今早之的事,对于三人的谈话听得云里雾里。昨晚怎么了?
“先吃饭。”梁钊再次发话,目光轻轻扫过梁淳,“淳儿别拘谨。”
梁淳没敢抬头,吸气后应了一声,“嗯。”
*
夜沉,三人并肩走在回灵素宫的道上,梁砚书思前想后,总觉妹妹问母后的那话万分怪异。
“绯絮,你和大姐何时走得这般近了?”
“都是自家兄弟姐妹,走得近怎么了。”梁绯絮搅着两手胡乱掰扯,她眼下的心绪最是复杂。
“嗯。”梁淳应声以示认同,他脑中重复回忆着父皇方才跟他说的几句话。在他为数不多的记忆里,上一次跟父皇用膳是在十几年前。
“灵素宫到了,进去早点歇息,大哥说的话都是为你好。”梁砚书伸手,温柔地抚了抚梁绯絮的脑袋。
“知道了,你们俩回宫也早点歇息。”
梁绯絮仰头看向漫天的繁星。自己前世看人不清,原来不止孟苟,还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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