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宋勤的衣冠冢已下葬。
宋相早就命人撤去了灵堂和丧幡。
痛失爱子固然让他悲切万分,但同时,宋勤也是他毕生的耻辱一想到宋勤, 丞相就觉颜面无存,遂将内心悲愤藏起,尽数化作对温家的痛恨。
“温蘅, 你都死了这么些年了,如今你的儿子竟杀了我的儿子,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啊”宋相双眸充血, 站在庭院中, 仰望天际, 像是在冲着谁说话。
宋相情绪不稳, 悔恨不已。
但他并非是为了自己曾经的行径懊悔,而是后悔当初没有斩草除根、赶尽杀绝
果然, 古人诚不欺他。
既是要灭门, 那便一个都不能留
谁能想到, 彼时温家兄妹二人,一个是残废,另一个不过是稚龄女娃, 几年过后却是成了帝王跟前的大红人
独眼刀疤男子走上前, 道“相爷,晋王爷请来了。”
宋相以最快的速度收敛了神色。
这个晋王也是不识相的, 宋家愿意全力辅佐他, 他却是推三阻四。但宋相知道,晋王的身份就注定了他不可能袖手旁观, 他若不反, 只有死路一条。
“请王爷去议事厅, 是时候让他参与了。”晋王不想干涉,宋相就拉着他参与。
其实,即便晋王是宋相的嫡亲外甥,这份亲情也薄凉如水。
宋相真正看重的是晋王身上的先帝血脉。
不多时,晋王被人领到相府议事大堂,宋相一袭宝蓝色锦缎绣金线祥云纹袍服,还是一惯权柄在握的模样。
晋王扫了一眼,他倒是认出了几人,有朝廷官员,也有几张生面孔。
众人起身行礼,“给王爷请安。”
晋王颔首点头示意,众人再度落座。
晋王坐在下首第一个位置,他沉默敛言,年轻的面容看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已将所有心思掩藏。
“相爷,皇上突然下旨给温泽赐婚着实蹊跷啊。”
“是啊,按理说皇上八成会将西南王府的小郡主许给温泽,可怎会是荆州王家”
“荆州王家不过就是岐黄世家,与忠靖候府的门第相比,着实是不甚匹配。”
“此事必定有妖啊,丞相,王家那边一定有问题”
宋相拧眉,闻言后抬手捋了捋山羊须。
讲道理,温家没有与西南王府顺利结亲,这对他而言本是一桩大好事。但温泽的婚事发生的太过突然,老谋深算如他,看什么都觉得是个阴谋。
“来人,立刻着手连夜赶去荆州,本相倒要看看,皇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宋相以为,婚是皇上赐的,一定也是皇上在算计着什么。
这场议事,晋王从头到尾都不曾说什么。
他能露面,宋相已是满足。
毕竟,宋相对晋王的期许,并不是盼着他成为像褚彦一样的枭雄霸者,那样不仅不好掌控,还容易被他反噬了。
而晋王也正如宋相所期待的一样,全程不曾有自己的任何见地,只是作为一个参与者,走了一个过场。
但对晋王中庸无能的表现,宋相很满意,宋相一党亦是满意。
离开相府,晋王的马车在长安街绕了两圈,他独自一人从长安街下了马车,随后骑马到了忠靖候府大门外。
晋王是常客,递了鱼牌后,小厮就将他引入内,“王爷请稍后,小的这就去通报侯爷。”
暮色茫茫,空气里弥漫着酒肉菜香,眼看着就要到元宵了。
晋王如今虽贵为天潢贵胄,却无时不刻都在体验着从未有过的孤寂,如果有的选择,他当真不想当什么原太子。
几个面生的婢女端了热茶点心上来,晋王扫视一周,如今的温家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钟鸣鼎食之时。
这时,温泽大步走来,步履带风,他的步子有些急。
超乎往常的急。
晋王正纳闷,又见傅生从不远处走来,他一边走,一边垂头理着衣襟,模样扭扭捏捏。
晋王,“”
温泽走近,清了清嗓门,“王爷怎么来了你若有事大可先告知一声,我也能命人备上酒馈。”
眼下正当过年,只要串门,就能吃上一顿酒。
晋王的目光落在了温泽身上,察觉到他呼吸不稳,又见傅生走近时,这厮白玉一样的面颊染上了一层潮红,细一闻,他二人身上皆有龙涎香的气味。
晋王面无表情,并未揭穿。
内心一阵惊涛骇浪,虽是早就察觉到傅生对温泽“意图不轨”,但他从未想过温泽有朝一日也会共沉沦。
晋王自问,他不会以貌取人。
既然将温泽视作好友,那在他心里便是一辈子的挚友。
婢女端了一坛子陈年的老花雕上来,三人开坛饮酒,席间无人开口说话,气氛诡异。
酒过三旬,晋王起身告辞,他面容清瘦萧索,有种难言的无奈,面对温泽与傅生,像是忽然想开了什么,呵笑一声,“丞相已派人去了荆州王家细查,我并不知其中任何原委,今日特来告之,是望阿泽有所准备。”
温泽与傅生二人对视了一眼。
温泽亲自送晋王出府门,拱手致谢,“多谢王爷。”
晋王在温府大门外驻足,侧过身来,发自肺腑的笑了笑,“恭贺阿泽大婚。”
丢下一句,他迈下石阶,跨上马背,朝着巷子外扬长而去。
温泽目送了晋王离开,一转身就看见傅生倚在了朱门上,“阿泽,这是舍不下晋王爷”
温泽,“”
两人再度入府,温泽低喝,“今后莫要胡说八道。”
傅生翻了个白眼,“嫁你的人是荆州王家嫡女,又不是我,阿泽凭甚管我”
“你”温泽知道傅生是故意为之,都快被他气笑了,“阿生,再过一阵子,我就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夫纲”
傅生打不过温泽,在榻上更是不及他,一想到不久之前还被温泽摁着折腾,傅生望了望天,“阿泽,我要是悔了,你会放过我么娘娘的法子是让你我二人皆有反悔的机会,届时我又重新做回傅家世子爷,而你也能再娶。”
温泽浓郁的剑眉紧蹙。
他得入宫再见妹妹一次。
傅生读懂了他的心思,“阿泽,娘娘到底是怎么知道你我之间的事她怎么好像一切皆知对了,娘娘那日还说,倘若我离开京城,一定会死,而你也会疯。难道你发疯是因为失去了我莫非阿泽你已对我情根深种”
傅生陷入自己的浮想联翩不可自拔。
温泽无话可说。
“随你怎么想”
“阿泽,你果然心悦于我莫非你早就已垂涎我”
“闭嘴”
温泽被领到轩彩阁时,温舒宜已在花厅煮好茶。
温泽看着石案上摆着的两只茶盏,眉头拧的更深,“娘娘知道臣今日会入宫”
温舒宜今日着一身绣茜草红紫玉兰玉兰色纱缎宫装,发髻上用了金凤垂珠步摇,妆容浅淡,但清媚之色已是难遮难掩,她明媚一笑,反问,“难道阿兄不想见到我”
温泽了愣住,有那么一瞬,他好像也又瞧见了娘亲。
娘亲是个聪慧过人的女子,兵法造诣甚至在父亲之上。当初放眼京城,除却母亲之外,还敢兀自退婚
“阿兄有话就坐下说吧。”温舒宜道。
温泽内心有太多的疑惑,他在温舒宜对面坐下,目光直接落在妹妹脸上,“娘娘,宋相已留意到了荆州王家,那边当真安排好了”
他知道妹妹聪明,但妹妹毕竟年纪尚小,自从出生起就从未离开过京城。
温泽暂时不知温舒宜的势力到底有多大了,他以为在妹妹不过是在皇上跟前受宠,要想培养起自己的势力,没有三年五载是不成的。
温舒宜一边饮茶,一边吃着牛乳片,仿佛还像幼时一样,是个贪零嘴的小姑娘。
外表清纯无害。
“呵呵呵”
她呵呵笑了起来,纯真到了极致。
便是这样的纯真,更是让温泽觉得毛骨悚然。
“娘娘”
温舒宜对上温泽吃惊的目光,道“黄太医曾经游历在外,与王家老爷子是拜把子的生死之交,我想和荆州王家联系上,并不是难事。再者,王家近日出了一桩大事,王家嫡女与情郎私奔,王家为掩丑事,只能将此事压了下去,如今送上门的好机会,王家不会不答应。”
“等到阿兄成婚的当日,王家会让婢女假扮新娘子,反正蒙着盖头无人瞧见,真正和阿兄入洞房的人是傅姐姐。”
“等到阿兄与傅姐姐情义不在时,随时可以结束。届时对外宣称王氏暴毙即可。”
温泽薄唇紧抿。
这桩婚事他不反对,毕竟他内心深处很清楚,他想和傅生有一个结果。
而妹妹的做法,是唯一两全其美的法子。
温泽又说,“承恩伯府表面上并无大过,不过承恩伯为人狠辣浪荡,倒是可以拿出来做文章。”
温舒宜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阿兄继续查,我要的不是承恩伯府仅仅被弹劾一遭,我要的是让白家彻底覆灭”
一言至此,美人眼神一冷,“阿兄,你我明知白家有罪。有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阿兄可别忘了这五年咱们温家遭了多少莫须有的罪名。”
温泽一僵,“娘娘的意思是制造罪证”
温泽也恨仇家,但他有他自己的方式,更重要的是,一旦哪天真相被捅破,对温家没有一点好处。
温舒宜只是笑笑,并未言明。
温泽当即表态,“娘娘放心,臣一定会找出白家罪证但在那之前,臣恳请娘娘莫要轻举妄动”
“呵呵呵”
温舒宜又笑出声来,“阿兄真傻。”
温泽怔然了。
温舒宜接着道“阿兄不如先放了消息出去,狗急了也会跳墙,又何况是疯狗。”
温泽忽的明白了什么,“娘娘的意思是”
温舒宜塞了羊乳片在嘴里,脸蛋一鼓一鼓的,颇有几分稚嫩,“阿兄大婚在即,不宜分心去找罪证。再者,那些老狐狸也不是吃素的,早就将尾巴藏好。阿兄与其主动出击,不如等着他们自投罗网。阿兄猜猜看,承恩伯府一旦处于风口浪尖上,承恩伯会去找谁求救”
温泽,“”
温泽起身,朝着温舒宜颔首道“娘娘,臣明白了”
温舒宜但笑不语。
等到温泽走出了皇宫,他才后知后觉,妹妹的心智竟完全在他之上。
次日,京城大街小巷流言肆起。
皆是捕风捉影,却又似乎头头是道的消息。
“承恩伯当初是已故将军夫人的未婚夫,陆瑶退婚后,必让他怀恨在心,当年陷害温家的罪魁祸首恐怕就是他”
“白家仗势欺人惯了,这五年没少给温家使绊子。”
“我听说白家在宫里也有一位娘娘。”
“承恩伯尸位素餐,白家仗着太祖皇帝留下的免死金牌,不知做过多少伤天害理之事”
“”
一大清早,承恩伯府大门外,便有臭鸡蛋与烂菜叶子,守门小厮刚扫去一波,不久后又有人跑来投掷。
承恩伯任兵部侍郎一职,兵部是文臣,执掌武官选拔及兵籍、军械、军令等政务,权势颇大。
“伯、伯爷这”见承恩伯穿着官袍踏出府门,小厮面露为难之色。
城中流言,承恩伯已有所耳闻。
今日有朝会,他理了理身上官袍,因为压制着怒火无法发泄,那张一惯风流倜傥的脸变得狰狞抽搐,“滚”
小厮立刻滚到一边。
这厢,承恩伯坐上马车,在前往皇宫的路上,他透过车窗帘子,看见一路上百姓们咒怨痛恨的目光。
“呵”承恩伯索性放下了车帘,一拳头砸在了车壁上,“温横,你都死了近六年了,所有人都还是只记得你的好”
承恩伯咬牙切齿,他无力依靠着车壁,仰面沉默良久,旋即又嗤笑,“眼下人人都说是我害了你与阿瑶,呵呵呵你倒是死了,一了百了你们两个欠了我的,谁来还”
到了宫门外,承恩伯一下马车,顿时无数双视线射了过来。
他已太久没有得到过这样多的“关注”,一时间哭笑不得。
时辰到,礼官唱礼,文武百官列队入殿。
承恩伯看了一眼武官一队的温泽,越看越觉得像“故人”,他握了握拳头,胸膛一起一伏的,简直要炸了。
帝王入座,百官行跪拜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生。”帝王居高临下俯视一圈,目光在承恩伯身上深深的望了一眼。
承恩伯身子一僵,“”
当初被故友与未婚妻所负,他已毫无颜面在京城待下去,这些年带着伪装“苟活”,不成想有朝一日会成为众矢之的。
承恩伯很苦恼。
他真的半点不想招摇。
更不想以这种方式“备受瞩目”。
不幸中的万幸是,朝会上,无人弹劾他,帝王也不曾提及京中谣言,只是时不时朝着他递过来的目光着实令人浑身心难受。
下朝后,承恩伯叫住了温泽,“侯爷。”
温泽侧过脸,就见承恩伯暗暗搓搓对他勾了勾手指头。
温泽,“”
这人他是认识的。
幼时有记忆起,有一次他在外面玩耍,突然在巷子口瞧见一鬼鬼祟祟的高大男子,这男子趴在墙角,不知在偷窥什么。待他一靠近,那男子俯身将他高高抱起,“臭小子,都长这么大了啊。”
温泽对承恩伯的印象并不太好。
他沉着脸走了过去,“何事”
宫道上还有来来往往的其他官员,承恩伯东张西望,确定无人窥听,这才道“日落后,在锦绣茶庄等我,我有话说。”
温泽,“”
他以为,承恩伯狗急了跳墙,会去向宋相求庇佑。
不成想却是找到了他头上。
按着妹妹所言,温泽一开始吊着承恩伯,遂道“抱歉,本侯无空。”
“你”承恩伯噎住。
温泽没有理会他,大步离开。
承恩伯如今只觉自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务必要想个法子将真正陷害温家的罪魁祸首揪出来不可
黑锅背的太久了,他也很累的
如此想着,承恩伯一回府就开始张罗了起来。
转眼到了元宵这一日。
大周各州辅政之臣纷纷在这一日赶到京城,向帝王朝拜。
皇宫设了宴席,温家如今算是绝地翻盘,眼下人人皆知,昭淑妃深得帝王宠爱,辅政之臣为投其所好,向昭淑妃奉上了诸多奇珍异宝。
宫宴开始之际,温舒宜就坐在帝王身侧,她从高处俯视,将所有人或是艳羡,或是嫉恨的神情收入眼底。
这一刻,温舒宜内心已经滋生的对权势的欲望,就如同得了春雨滋润的旷原茅草,正疯狂肆意生长。
倘若五年前温家朝中有人,爹爹与娘亲不会惨死
阿兄不会卧榻五载,差点成了一个废人。
阿弟也不会自幼孤苦,体弱多病,而她亦不会走向狐媚诱惑帝王的路。
不过,这一刻,温舒宜并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只想安安稳稳、平平淡淡度过此生是多么愚钝的想法。
她就要手可摘星辰,俯视众生;泯恩仇、报怨恨,好不快哉。
褚彦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温舒宜扬起的红唇,他好奇使然,侧过脸问,“娇娇什么事这般高兴”
温舒宜笑起来有种介于纯真与妩媚之间的明艳,如早晨的第一缕晨曦,夺目璀璨。
“臣妾在想,这辈子何其有幸遇见了皇上。”
褚彦从来都不喜烦闷冗长的宫宴,可此时,听了这句情话,褚彦只觉身子轻飘飘的,今晚良辰美景,他很想痛饮一番。
如今,他对温舒宜已经不仅仅是男女之间床笫之欢的迷恋。
更多的是想得到她痴痴爱慕的目光,还有美人偶尔的甜言蜜语。
温舒宜吃了一些梅子露,不多时就离席去净房。
行至半道,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淑妃娘娘,请留步。”
来人是白良媛,承恩伯是她嫡亲的叔叔,如今承恩伯府危机重重,她在后宫的日子也不好过。
温舒宜止步,笑盈盈的看着她,“良媛叫本宫有何事”
不知为何,白良媛被温舒宜脸上的笑意惊吓到了。她宁愿温舒宜对她冷漠以待。
白良媛示意身边人退下,这才道“娘娘,嫔妾无意间知晓了一桩事,不知娘娘有没有兴趣听”
白良媛听从了承恩伯的指示,在向温舒宜示好。
温舒宜像是料到了今日这一出,并不吃惊,然后让徐嬷嬷等人稍稍退开几步,“说吧,本宫听着。”
白良媛这才道“王贵人会趁着今日宫宴,与她那位青梅竹马的表哥私会。王贵人与宋婕妤是一伙的,除去王贵人,宋婕妤在宫里又少了一个支应者,嫔妾所言一切属实,娘娘现在即可命人去抓人。”
温舒宜笑了笑。
她没有抓奸的兴致。
不过,倒是很想看到皇上头顶冒绿光的样子,想想就觉得皇上可怜呢。
温舒宜道“白良媛,你是打算向本宫表忠心么”
美人一语中的,白良媛此前混迹在宋婕妤与德妃之间,是根出色的墙头草。
“娘娘嫔妾日后以您马首是瞻”
温舒宜的手指抬起,点了点白良媛眉心的描金花钿,样子活泼轻挑,“好呀,本宫给你这个机会,一会就看你如何在皇上面前揭发了王贵人。”
白良媛一僵,“娘娘的意思是”
温舒宜莞尔一笑,“本宫如此高贵,如何能做捉奸的事,今晚正好是你表忠心的好时机,想要投靠本宫,你至少要让本宫看出你的价值。”
白良媛手一抖,不知为何,又被温舒宜脸上的娇笑给震慑到了。
她真是狐狸精么
白良媛咽了咽口水,应下,“是,娘娘,嫔妾定当竭力而为”
温舒宜重新回到席上,她与帝王对视了一眼。
褚彦发现美人的目光特意在他的玉冠上停留片刻,“娇娇在看什么”
温舒宜柔柔一笑,“没什么,臣妾就觉得这墨玉冠颜色葱翠,是极品上等好玉,与皇上俊朗的容貌格外相配。”
褚彦倒不否认自己生的俊美,娇娇眼光也极好,一开始就选择了他。
“哈哈哈,娇娇,朕甚是欢喜。”帝王情难自控,他总算不再是孤家寡人,有了娇娇相伴,即便身为帝王,他亦可尝够寻常人的快乐。
温舒宜悠然一笑,“皇上高兴,臣妾也就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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