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印记

    莲衣吃过夜宵，又和柳纷云看了半个时辰的书，睡意上来便准备叫人送洗漱之物，忽听一阵敲门声响起，顿时警惕地弓起身。

    “是汤沐阁的侍从。”柳纷云忙安抚她，而后吩咐，“你们进来吧。”

    外头的侍从应了一声，抬着三只浴桶进来，两只盛着滚水，一只偏温，正散发药味。

    在靠近卧榻的地方将桶放下，侍从们安静地退出去。

    “这是什么？”莲衣一闻到药味，马上掩口皱眉。

    “药浴。”柳纷云把药浴桶和清水桶摆好，拉上屏风，取来丸药和温水，“殿下先服药，再泡药浴，泡完就可以睡了。”

    莲衣头一回体验这种疗法，好奇地服下丸药，解衣入水。

    她一身雪白在柳纷云面前晃，晃得柳纷云微微有些失神。

    在药液里浸了一会儿，莲衣觉得皮肤酥麻酥麻的，不是很舒服，正要起身，只见柳纷云也跨了进来，将她搂在怀里。

    水是温热的，但莲衣的身体却还是很凉，贴在柳纷云身上，让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低头一瞧，微卷的褐色发丝与在水中舒展开的墨发交叠在一起。

    苦涩的药香将二人环绕。

    “第一次泡药浴，也许会不太舒服，我陪殿下一起泡。”与莲衣的目光对上，柳纷云解释。

    等莲衣放松下来，她开始按摩起调理肠胃的穴道。

    莲衣只觉她的手指在自己腹部或按压，或点揉，让她舒服又犯困，索性依偎在柳纷云怀里。

    听她时不时还会发出猫的呼噜声，柳纷云莫名觉得自己正在给猫按摩，忍不住道：“殿下可以闭目养神。”

    莲衣听话地闭上眼，不多时，呼吸声慢慢地沉了。

    柳纷云低头看向怀中，唤了两声没听到回应，想必莲衣是睡着了，便不再喊她，目光移到褐色发间那双雪白的猫耳朵上。

    据说耳朵和尾巴是妖族的敏感部位，先前她想摸摸莲衣的猫耳朵，莲衣还凶她。

    趁着莲衣睡熟，柳纷云张开嘴，小心地在猫耳朵尖上抿了一下。

    听到怀中猫妖低唔一声，她马上松口。

    果然敏感！

    泡完药浴，柳纷云让系统把医疗值转换成体力值，轻轻松松地抱起莲衣，将她放进清水桶，为她洗去身上药液。

    指尖忽在莲衣背部触碰到一片不自然的滑腻，触感像是花瓣，柳纷云一愣，撩开发丝看去，但见雪肌上生着一朵粉色的莲花印记，呈含苞待放状，瞧着十分逼真。

    这是什么？

    柳纷云忍不住摩挲起莲花印记，睡熟的莲衣却痛呼一声，一把抓住她的手。

    “别碰它！”莲衣声音冷极。

    柳纷云还没见过她严肃的模样，吓得忙缩回手，“抱歉。”

    莲衣顿了顿，低声道：“其实……我也不知这是什么，单知道触碰它会让我疼。”

    柳纷云想了想，“我记得妖族身上要是有这种印记，一般是与之定过血契的主人留下的，殿下见过自己的主人吗？”

    她只是随口一问，谁知莲衣目光一黯，摇着头道：“自记事起，我便在烛煌国内流浪，后来被七公主收养，就没有再离开过公主府。”

    许是这个话题让她感到不愉快，不等柳纷云再开口，她便催促：“阿云也去洗身子罢，水要凉了。”

    柳纷云让侍从搬了两个清水桶，其中一个就是为她自己准备的。

    把软布搭在浴桶边上，柳纷云刚泡进清水桶，转头看到莲衣变成了大白猫，漂浮在水面上。

    柳纷云先是惊讶，而后忍住笑，问：“殿下这是？！”

    大白猫不睬她，自顾自划水抖身子。

    人身洗澡太麻烦了，没人伺候她的时候，她还是爱用妖身洗澡。

    柳纷云很快洗去药液，穿好衣服把猫抱出来，裹在浴巾里，坐到床沿正要擦干猫毛上的水，怀中的大白猫忽然现出人形，搂着她的颈子坐在她腿股上。

    柳纷云：……

    她迅速抄过自己的外袍，给莲衣盖上。

    与她复杂的目光相对，莲衣笑道：“遮起来干什么？你有的我都有。”

    “我、我这不是怕殿下着凉……”柳纷云结巴道，不争气地红了脸。

    昨晚的红帐里，莲衣并没有除去多少衣物，不似现在灯火通明，将她的身形照得一清二楚。

    “你不是男子，真好。”

    伏在柳纷云肩上，莲衣扑闪了下眼睫，往她耳中呵气，轻拍她滚烫的脸颊：“你要是个男子，这会儿已将我要了，哪里还会羞成这样？”

    柳纷云做了个深呼吸，道：“殿下若是想要，我们可以像昨晚那样。”

    “那样是怎样？”莲衣笑得愈发开怀。

    “……”柳纷云又不说话了，索性搂着她钻入被窝。

    柳纷云一直没了解过自己的性取向，也因着学业繁忙，没有时间去了解。

    可昨晚和现在抱着莲衣时，她莫名觉得心底生出一丝渴望。

    想要了莲衣，或者被莲衣要了。

    会对同性有这种想法，她应该……是弯的吧？

    “不逗你了，快睡。”莲衣的笑声打断她的思绪，“明日要早些起来，不可以赖床。”

    她在柳纷云唇上啄了一下，起来熄了灯。

    寝居一片漆黑，柳纷云下意识道了声“晚安”，怀里忽然钻入一团软绵绵的毛绒之物。

    她怔怔地摸了摸，摸到一只猫耳朵。

    “今天吓着你了，破例允许你抱着我的妖身睡。”莲衣蹭了蹭她的手，小爪子在她的衣襟上扒拉两下，轻叹一声，“你涉世不深，只管专注医道就好，其余闲人琐事，我会代你处理。”

    柳纷云也觉得自己不适合社交，便应了，抚着怀中的大白猫，慢慢进入梦乡。

    莲衣泡药浴时已睡过一觉，此时清醒得很。等柳纷云睡熟，她凑到那只小巧的耳垂边，启开尖牙，咬了一口。

    柳纷云睡得太沉，压根没有感觉。莲衣将她的血卷入口中咽下，默诵咒语，拨开发丝再看时，只见靠近耳根的地方多了一个赤色印记，状似柳叶。

    这是妖族与人定契的方式之一，只要妖不死，人就能借用妖的能力。

    莲衣虽是妖，可她如今被拘束在七公主的病躯里，有很多事都做不了，倒不如暂将能力借给柳纷云，好让这书呆子稍微有点自保之力。

    看着柳叶印记慢慢淡下去，莲衣抬爪拍了拍柳纷云的脸，幽蓝眸中映出温柔。

    “你可不要负我。”

    -

    “检测到血契成型，即将为宿主添加目标妖族【莲衣】的全部能力。”

    “能力的发挥程度，只与宿主和莲衣的好感度有关。”

    “好感度面板解锁，正在导入相关数据……”

    睡梦之中，柳纷云忽然听到系统在说话。

    她以为是梦境，便没有理会。

    直到后半夜醒来，看向莲衣时，眼前真的出现了好感度数值，柳纷云才去问系统：“这个好感度是怎么回事？”

    明明昨天还没有。

    “恭喜宿主和猫妖莲衣定下血契。”系统向她道喜，“从现在开始，宿主可以使用莲衣的全部能力了。”

    柳纷云：？？？

    莲衣正睡得踏实，冷不防被她晃醒，瞥了眼天色，带着起床气在她手上啃了一口：“时辰还早，你急什么？”

    “殿下有没有感觉不适？”柳纷云担忧地问道，“我好像和殿下……”

    她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向莲衣说明。

    莲衣身上已经有一个血契印记了，柳纷云刚看过，妖族一般不可能主动与人定契，而她也没有和莲衣定契的任何记忆。

    半天没听她继续往下说，莲衣又闭上眼睛，把整个猫身团在她怀里。

    柳纷云摸了摸怀里的大白猫，看着只有60点的好感度，思虑再三，决定先把元凶找出来，再和莲衣提这件事。

    看着系统给的好感度明细，柳纷云内心是崩溃的。

    好感度100点为满，60点为及格，低于60点，则表示莲衣正在厌恶她。

    好感度过低的时候，甚至还会触发负面事件。

    比如当好感度低于30点时，她会被莲衣囚禁；好感度降低到10点以下，她会被莲衣当场杀死。

    维持好感度的办法很简单：一直陪在莲衣身边，永不做违背莲衣意愿的事。

    看完明细，柳纷云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娶的这只大白猫，好像有病娇倾向。

    念着精神疾病也是病，柳纷云倒不觉得害怕，反而将莲衣抱得更紧。

    难为她在遍地仇敌的世界生活了这么多年，虽有锦衣玉食，却无人可依靠。

    -

    离卯时还有半个时辰，莲衣化出人形，将柳纷云晃醒。

    “太医院点卯之前，你得过去。”

    柳纷云早就习惯了早起，被莲衣一晃就醒，赶紧起来穿衣。

    不多时，侍从捧来洗漱用具，和昨天一样放下就走。

    现下是冬月，天还一片漆黑，去太医院的车驾却已经候在府中。

    柳纷云跨上车，转头看见莲衣系着狐裘披风，身边跟了两个提灯的侍女。

    二人四目相对，柳纷云看清莲衣眼中的期待，试探着伸出手。

    “我怕生，能否请殿下和我一起去？”

    她态度恳切，好像昨天坚持不让莲衣去太医院的是别人。

    闻言，莲衣的眼睛亮起来，嘴上却笑她：“多大的人了，还怕生？”

    而后将手递过去，“也罢，我只陪你一回，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