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道:“他说的只怕是真的。”
丁灵琳不太能接受这个杀手是他的哥哥。
雪地里来了百来头马,百来个人。
都是这片草原上有头有脸的人。
丁大爷丁乘风也在其中。
丁乘风承认得很爽快:“琳儿,放开你的兄长。”
丁灵琳不相信他听到的事实:“不,三哥,三哥怎么会是杀手?”
傅红雪冷哼:“你们丁家杀的人还少?”
叶开一声不吭,干脆利落解开路小佳的穴道。
路小佳看着父亲领来百来人围住帐篷,不免心急,他既担心父亲伤了杨北辰,又唯恐打起来杨北辰伤了父亲,左右都是为难,忙劝丁乘风:“爹,此处天寒,有何事咱们回府再说。”
“今日所有的事情都该做个了断。”丁乘风一点不领情,指着傅红雪和杨北辰道:“他们是杀死中儿的恶匪,你去取他们人头过来。”
路小佳叫道:“不是他们杀的。”
“不是他们,那就是你的师父。”
路小佳忽然发现自己掉进一个局。师父跟朋友之间只能选一个。
傅红雪不与他们多说,他的刀先朝丁乘风招呼。
透体漆黑的魔刀在地上带出一道风暴,风暴夹带着漫天飞雪。人们只见得一片白茫扑面而来,看不到雪里出刀的人,更看不到那人手中的刀。只顷刻之间,丁老爷跟前的几人几马都已倒在傅红雪的刀下。
好快的刀!
在场的兵器能同傅红雪的刀一样快的,只有叶开的小李飞刀。
救人救命的小李飞刀拦下了傅红雪的杀人刀。
可是被救的人却满脑子想着杀人。丁老爷亮出剑,不由分说便往傅红雪肋间招呼。
路小佳的剑本是杀人的剑,他难得救下傅红雪。
公义,真相之类的从来不是路小佳考量的东西。他救傅红雪的时候只有一个念头。傅红雪死了,杨北辰会难过。
路小佳不能让杨北辰难过。
丁老爷已一掌扇来:“逆子!”
路小佳没有躲,被扇得脸颊肿起,嘴角鲜血直流。
叶开跑过来当和事佬:“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要调查清楚。”
丁老爷给他呛回去:“叶少侠,你要还顾着我女儿的面子,就不该替杀人凶手说话。”
叶开很想反驳丁老爷。他看看傅红雪,又看看丁灵琳,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局面僵持不下,得杨北辰出来收拾。
杨北辰佩剑一竖,两指捏诀:“天道剑意,开!”
荒野上的风开始怒号。
激荡的雪花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方圆五十丈内不知何时出现六七把巍峨如山的巨剑。巨剑阵盘旋环绕,将阵中数百人团团围住。
丁老爷不知见过多少大世面,也没见过这般妖异鬼怪的情形。
郭威郭老太爷素来以丁家马首是瞻,当初水月庵前伏击神刀堂他就冲在最前头当砍仔。十八年后老太爷还不服老,冲地上吐口唾沫:“装神弄鬼的东西。咱们揭穿他的把戏。”
杨北辰很遗憾。领着三十余骑想突围的郭家人全成了剑下亡魂。
丁乘风看着满地的人尸马尸,吓得面若金纸。他莫不是作恶太多遇着草原上的神灵?
叶开仍是向着他的心上人多些,见不怕死的丁灵琳也要替父亲闯阵,忙过来求情:“请杨兄放过丁家吧,这件事与杨兄无干。”
杨北辰只说:“跟傅红雪有关,那就跟我有关。”
傅红雪听得心头泛起股暖意。
路小佳不能叫杨北辰杀他的父亲,更没法丢掉骄傲去向杨北辰求情,他决定自己去闯杨北辰的天道剑阵。
杨北辰指着横尸遍野的郭家人警告他:“你会同他们一样下场。”
路小佳没回头:“无所谓,反正你已经决定帮傅红雪。”
杨北辰的剑从不杀朋友。
尽管他不喜欢路小佳,也没想过把路小佳干掉。甚至于他也没想到用天道剑阵把丁家屠戮殆尽。他就摆出个阵吓吓人而已。
杨北辰念起剑诀将巨剑升至高空。六七柄巨剑合作一处,化作数枚流着银白光束的细剑,高悬在众人的脑门之上。
这些细剑比刚才的六七柄巨剑还要叫人胆战心惊,它但凡落下来,没有一个人能逃得开。
杨北辰道:“此乃问心剑。你们要找杀死丁灵中的凶手,那就让这柄剑问一问。”
三只小羊本来安静吃着瓜,如今忍不住嘀咕起来。
羊小六:“我们华山仙宫有这招吗?”
羊老大:“这就是普通的六合罢了。”
羊阿四:“那他是在唬人呢。”
羊老大:“天底下哪有武功能测出人心真假,不过吓一吓做过亏心事的人。”
羊小六:“杨小辰真够狡猾。”
杨北辰特想把这三只拆台的小羊丢到烧热汤的炉子里。再多嘴的咩咩,煮熟了就不会瞎说了。
好在没有其他人能听懂羊语。对面作恶多端的人们个个都怕。
气剑悬到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头上。
杨北辰厉声质问:“你是不是万马堂堂主马空群?”
骑马的人里有不少戴面具的,杨北辰之所以能认出马空群,只看他的一双手。
杨北辰听傅红雪说过,马空群年轻时曾凭一双铁掌打下了万马堂辽阔的草原。
修习铁掌的人须常年将手放入滚烫的铁砂中翻腾,久而久之,他的手掌便会结起跟铁砂一样厚的茧子。这样一双手在人群当中是极其好认的。哪怕他戴着手套,比旁人硕大得整整一圈的手掌仍旧无法掩盖。
杨北辰给马空群倒数:“三,二……”
马空群摘下面具:“不错,正是老夫。”
事到如今,他已经做好承认一切的准备。哪怕杨北辰问他是不是杀死白天羽的凶手,他也照认不误。试问在场哪一个不是当年水月庵前伏击白天羽和他夫人的凶手呢?
只要能躲过问心剑的制裁,他愿意实话实说。
杨北辰就开始发问。
“当年你是不是杀死了傅红雪的父亲?”
“是。”
“当年丁老爷是不是也有份?”
“在场的人都有份。”
众人虽对马空群的反水颇有微词,也着实替他捏一把汗。这两个问题他都没说谎,他头顶的剑都没落下。
杨北辰可不会总按常理出牌。
他忽然换个问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丁灵中的身世?”
这事情连三当家公孙断都知道,他马空群身为大当家哪有不知道的道理,赶紧点头称是。
丁老爷被揭家仇,多有怨恨:“难不成我们要一直被那妖道问到天亮?索性和他拼了!”
杨北辰打个响指:“丁老爷别急,还有两个问题自然见分晓。”
路小佳也来劝父亲:“两个问题之后再无结果,孩儿自会同他有个了断。”
路小佳说归说,向杨北辰投去乞怜的目光。他真不希望跟杨北辰有什么了断。
杨北辰一连两问:“是不是你使唤丁灵中过来杀傅红雪?是不是你杀了丁灵中好嫁祸给傅红雪?”
马空群脸色骤变:“没有这等事!”
的确没有这等事。事是公孙断干的。他找不到马空群,也没跟大当家报告过这件事。
杨北辰才不管他有没有,让剑落下来贯穿马空群的脑袋。
杨北辰也不是个拘泥真相的人。
丁灵中该不该死?该。不管是荆无命还是傅红雪,谁杀他都该。
马空群该不该死。也该。傅红雪的仇本就该报。
所以马空群到底杀没杀丁灵中根本不是个问题。要紧的是得让丁家人相信是马空群杀的丁灵中。
丁老爷脸色惨淡。他没想到跟他一起干坏事的兄弟,到头来把坏事干到了他的头上。
这算是冥冥之中的报应吗?
“问心剑”移到丁老爷的头上。
丁老爷放弃了抵抗。
马空群的武功比他高许多,马空群尚且一声不吭就死于剑下,他还有什么好抵抗的呢?他今晚带着这么多弟兄到这里来,全是受了马空群的鼓动。要早知道他们的对手这般强大,他兴许该同马空群一样藏起来当个缩头乌龟的。
丁乘风丢掉手中的剑:“你问吧。”
杨北辰没问当年的血案,问的是:“你把路小佳逐出家门,对他可有一丝愧疚?”
丁乘风看了看自家孩子,闭眼道:“没有。”
他已做好剑落下的准备。
剑没有往下落。
杨北辰没想到丁老爷会这么答。就算他说了假话,杨北辰也不能杀了路小佳的爹。
叶开的飞刀打向杨北辰的气剑。杨北辰正好借机把剑收起。
傅红雪立马亮刀。他不会放过丁乘风。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所有的杀父仇人都在眼前!
路小佳也再度拿起剑。纵然父亲再有不是,他也不能看着父亲死在自己眼前。
事情走到这一步杨北辰已经管不着。他只能密切注意两个朋友,万一哪个受伤要挂,及时把他捞走就是。
叶开忽地大声说:“这柄剑根本不是什么问心剑。”
没有任何人相信叶开,连丁灵琳都不相信:“马空群说谎明明死了。”
叶开的答案叫所有人瞠目结舌:“他第一个问题就没答对。我才是白家的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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