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神刀堂的堂主白天羽,是边城赫赫有名的浪子。不是流浪的浪,而是放浪的浪。
白堂主风流倜傥武功又高,边城的女子见着他没有不心动的。
除去原配白夫人外,白天羽还有两个红颜知己。一个是魔教的大公主,另一个是丁家的二小姐。
叶开本为白夫人所生,出生时母亲恐他遭人暗算,使出偷龙转凤的计谋将他送到少室山下一家叶姓的农户去抚养。白夫人抱回来顶包的孩子,就是傅红雪。
再后来白夫人身死,魔教大公主不知实情,硬是把傅红雪训练成替情人复仇的杀人机器。
“那根本不是你的仇。”
叶开的言语像刀子一样扎着傅红雪的心尖。
傅红雪手中的魔刀变得千钧之重,他的身子被刀带着摔到地上。
杨北辰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模样。
叶开对杨北辰道:“你带他走吧。这里的事与你们无关。”
丁家的人也好,万马堂的人也罢,谁也不希望傅红雪跟杨北辰留下。
就连路小佳也说:“你先回去,等我处理完家里的事还去找你。”
说着牵给杨北辰一匹马,好叫马儿载着傅红雪离开。
杨北辰不知道叶开要怎么处理他的家仇,也不知路小佳会不会跟叶开打起来。
他只可惜傅红雪。
为了报仇他把自己身上折腾得没一块好皮,为了练功他甚至把自己搞成半个疯子。复仇就是他的一切,到头来发现那不过镜花水月。这绝不是什么宽恕,而是更大的折磨。
杨北辰真担心傅红雪从此不再醒来了。
他把帐篷收回行囊,牵了载上傅红雪的马,对跟在身后的三只小羊说:“我还是先找人医好傅红雪的病,再回来找老五吧。”
三只小羊没有异议。他们反正跟着蹭吃蹭喝去哪都行。
杨北辰认识个神医,久居长安的葛病。
江湖盛传葛神医有两样物事格外厉害。一个是装着各式神药的万宝箱,另一个是用来点穴截脉的乾坤伞。这两样东西一使上,就是阎王爷过来抢人也抢不走。
长安城比边城繁华,却一点不比边城安生。
偌大的街道上大白天的冷冷清清,家家户户闭门不出,一看就知道出了什么大事。
杨北辰好容易逮着间准备打烊的鸿宾客栈,腿一跨先进门槛拦住不叫他关门,指着身后的三羊一马一人道:“要间大客房。”
掌柜的为难地说:“您就别为难小店,卫八太爷交待过,今个儿的客房他全包。”
卫八太爷是长安一带有名的地头蛇,他的势力甚至渗透到官府和军队当中,就是上头的钦差大臣前来视察,头一个登门拜会的就是这位卫八太爷。
杨北辰好奇地问:“他为什么要包下所有的客房?”
掌柜的道:“太爷的事小的怎么知道?客官还是到别的店看看吧。”
已经没有别的店了。所有的客栈都是同样的说辞,卫八太爷包下了整个长安的房间。
杨北辰想不通。从外头看去,那些被包下的客栈里头并无亮灯。包房又不去住,搞的什么名堂?
好在修道之人早已习惯风餐露宿。入了夜杨北辰索性在长安街头架起他的帐篷,领着小羊们和傅红雪住了进去。
傅红雪已昏迷了七天七夜。这些天只能喂他些稀粥,充其量加些熬烂剁碎的肉末。杨北辰只能看着他日渐消瘦下去。
杨北辰只盼着快快找到葛病替他治病。
帐篷外面有些聒噪。至少有七八个人在说话。
杨北辰本来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习惯,直到他们提到葛病的名字。
一个男子道:“葛病找来没?”
另一个应道:“没找着,挨家挨户也没找着。”
“怪事。街上没人,家家户户也都呆自己家里,姓葛的能躲到哪里去?”
“这里有顶帐篷!”
说话的人发现了杨北辰的帐篷。话音刚落已有人撩开帐子闯进帐内。
杨北辰点亮个火折子,掌风一推,帐中七八盏大灯齐亮,比起白昼还要光明。
闯入的人见得道长这手功夫,料定有些本事,不敢硬来:“阁下在此做什么?”
杨北辰道:“我在这睡觉。”
“你在大街上睡觉?”
“要不是有人包了客栈我何必在大街上睡觉?”
来人自报家门:“在下辛四,卫太爷的人。我们正在寻一个叫葛病的,你可曾见过。”
辛四寻人自是早就备好了画像,跟杨北辰见过的葛病十分相似。葛病已逾知天命的年纪,左下巴长出豆大的、带着三根毛老人痣是他最显眼的特征。
杨北辰应他:“真巧,我也找葛神医看病。你们找到记得告诉我一声。”
辛四把画像收起:“那恐怕你没有机会。卫太爷找他就是要杀了他。”
这位葛神医并非所有人都医,得罪人已是家常便饭。
突然辛四背后一个小跟班冲过来:“我要给杀了可没法给你朋友治病。”
那人把脸一抹,他的老人痣就出来了。辛四找了许久的葛病原来一直易容混在他的人里边。
杨北辰已不是第一次给葛病这么坑过。从前就替他摆平过不少仇家。
杨北辰指指背后的傅红雪:“你去给他看病。剩下的交给我。”
辛四倒不慌乱,帐篷只有一个出口,他的人已把出口团团围住,没有人能从他眼皮底下逃出去。
辛四对杨北辰道:“阁下打定心思要保他。”
杨北辰说:“他替我治病我当然要保。”
辛四:“那阁下可知他是魔教中人?”
杨北辰道:“是也罢不是也好。我只知道我的朋友得他来救。你们要杀他得等几天。几天来着?”
葛病在后边把了傅红雪的脉道:“至少得三天。”
葛病是个有原则的人。医三天,就得三天庇护,把人医好他便自己离开。杨北辰很乐意替有原则的人办事。
杨北辰对辛四道:“那就请你等三天。”
辛四冷笑:“阁下要同我们讨价,恐怕不够格。”
杨北辰不慌不忙:“你做我的对手恐怕也不够格。去换把好点的剑再过来吧。”
辛四诧然地拔出他的剑,只剩下空空一个剑柄。剑身已经裂成碎片落在剑鞘里。
更可怕的是杨北辰碰都没碰过他的剑,他压根不知道杨北辰什么时候出的手。
杨北辰大方地告诉他:“要么你找更够格的来,要么老老实实等上三天。”
辛四不敢再战,灰着脸匆匆逃开。
葛病边给傅红雪施针边道:“我劝你还是换个地方,卫八太爷不是好惹的。”
杨北辰不担心什么太爷,他紧紧盯着傅红雪满是虚汗的额头,问道:“你有把握把他医好?”
葛病有一说一:“他的颅内有淤血,我的针能化去一些,将来他的病也能少犯一些。要全好是不可能的。”
“能好的几成?”
葛病比划个七字,总算叫人心里欣慰些。
葛病又道:“只不过颅内的淤血会越积越多。需年年找人施针才成。除了我之外,洛阳的平一指,聚贤庄的薛慕华,蝴蝶谷的胡青牛,他们几个都能治。”
他的确是个好医生,连后路都替患者想好了。
只见得傅红雪的脸上渐渐有些血色,杨北辰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
葛病施完一套针,又同杨北辰道:“他的病先是心病,然后才是血脉不畅。否则受完老夫这些针,他早该醒转咯。”
杨北辰忙问:“那可如何是好?”
葛病嘻嘻一笑:“要治也不难。只是要治他你便保不得我,还是三天后再与你说吧。”
杨北辰从神医的眼里看出一丝狡黠,总感觉葛病要打他的什么主意。
卫八太爷的手下行动很快,一套针的功夫,够他们调集高手把帐篷团团围住。
羊小六从帐帘边上悄悄探头侦查,回来报告,外边来了十三个高手。
葛病吹着碗里的热茶:“那是卫家的十三太保,你对付起来不难。”
羊小六再探,回来报告,还有两个高手中的高手。一个能飘在半空中,另一个的右手是钢铁做的。
葛病知根知底:“风郎君丁麟,红魔手伊夜哭,不好对付。”
杨北辰好奇道:“你做的什么事要叫他们倾巢而出来追杀?”
葛病不答:“此事你不必知道。你只管保我三天,日后江湖路远两不相干。”
羊小六第三次出去回来特激动,往地里仰面躺下,四条腿朝着天空乱踢。这个动作的意思是,特别,特别,特别高!
帐外响起悠扬的笛声。
葛病脸色骤变:“东海玉箫道人竟也在。”
杨北辰不曾听过这人的名号:“他很厉害?”
“比起从前你替我打发的所有人都厉害。他手中那杆箫能摄人心魄。当初他就凭这手功夫一个人端了三千众的海鲨帮。”
杨北辰仔细听,那箫声确实透着浑厚的内力。若是寻常武林人士只怕早已入了魔。
他倒好奇葛病:“你怎么听着一点事都没有?”
葛病苦笑:“老夫失聪已久,全凭一双眼看。”
箫声骤停。
只听得外边有人道:“里面的已入魔障。进去拿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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