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羊小六感觉自己被卖了,他不喜欢楚留香抱他。每次楚留香一靠近,他就想起给倒过来狂甩的噩梦。他得离这个男人离得远远的。

    羊老大和羊阿四都挺满意。关键是楚留香不知从哪里整来的牧草。有牧草吃的羊儿比什么都幸福。

    羊小六坚决不吃楚留香的牧草。虽然很馋,肚子很饿,不吃!

    楚留香冷不防给它喂一杯酒。酒劲很大,冲得他头昏脑涨,四条腿都站不稳。忍不住打个长长的嗝。

    杨北辰虚心请教:“用酒喂羊能长得快些吗?”

    楚留香只是单纯逗小羊玩,被问到后一本正经地回答:“当然。我家有一头大酒缸,专门用来给羊儿们酿酒。”

    杨北辰信以为真,再给羊小六灌一杯。

    羊小六给烈酒呛得直瞪眼,看着另两只小羊:“为什么他们不喝。”

    杨北辰把它抱起来:“因为你最小,要快快长大。”

    余下两只羊一齐点头。反正他们不用喝酒。

    羊小六苦着脸,他就是这么只小品种的细毛羊啊QAQ

    杨北辰越发对香帅敬佩不已,赶紧拿出随身带着的纯羊图鉴,指着上边老五的图样问:“你是养羊大户,有没有在这一带见过这样一只羊?”

    楚留香对羊所知无几,对盘踞沙漠一带的魔教知之甚多。

    他一眼就看出图谱上羊儿的是西域魔教的圣徽。也就近两三年,这个状似羊儿的圣徽替代了从前的毒蛇徽样,成为西域魔教“罗刹牌”上的标准样式。

    楚留香自然要问:“你是魔教中人。”

    杨北辰纠正他:“是魔教的抢了我的羊。我是来找回我的羊的。”

    楚留香一拍即合。西域魔教绑架了楚留香的好兄弟,楚留香从中原来到沙漠,也正是要从魔教手上救人。

    杨北辰毫无头绪,他到沙漠已有个把多月,问过许多行旅客商,谁也不知道魔教的总坛在哪。

    楚留香早有筹谋:“我虽然找不到他们,却能叫他们来找我。魔教的人近日在寻一样物事,我只消先找到那样物事,自然有接触魔教的机会。”

    杨北辰大喜,连忙追问:“那是什么东西?你找到了吗?”

    楚留香摇头:“极乐之星。我只知那是块光彩夺目的宝石,还不知他在哪里。”

    杨北辰跟他的小羊们一起叫起来:“刚刚小六吐出来的就是极乐之星!”

    楚留香顿时愣住。说好的光明璀璨呢?刚刚那块石头一点没有价值连城的样子。

    杨北辰想得快行动得也快,把手中碗筷一放:“几个杀手肯定跟魔教有瓜葛,追!”

    说追就追,他的轻功不比大名鼎鼎的香帅的慢。

    杨北辰很少跑这么快,他要等等他的小羊。这次他以为楚留香会照顾好他们的羊,所以用最快的速度追了出去。

    楚留香的心思恰好不在羊儿们身上。但见杨北辰嗫空而走,赶紧紧随其后。剩下三只小羊淡定地留在客栈里,他们决定先把牧草吃完。

    店小二瞧着一桌没人过来收拾:“这三只羊怎么办?”

    掌柜的随口道:“中原大侠好可爽快,应该是送给我们的礼物。”

    店小二馋得直流口水:“咱们是焖还是烤?”

    两个把小羊丢下的男人奔向沙漠,在斜斜的余晖里发现曝尸沙漠的崔诚还有另外几人。

    杨北辰喃喃自语:“有人杀了他们。”

    楚留香点头:“杀他们的夺走了极乐之星。”

    “可惜线索又断了。”杨北辰无比遗憾。

    “未必。他们留下了线索。”楚留香从崔诚的身边拈起张铁片,那铁片上刻着字,读来是一封勒索信。

    勒索的对象是龟兹王。写信的人说极乐之星已入她手,要想赎回需持黄金万两,明珠千粒前来交换。

    信中没有署名,只画着拇指大小的千手千眼的观音像。

    楚留香将拇指按在观音像上:“没想到石观音也掺和进来。”

    “石观音又是什么人?”

    “她号称西域之主,武功深不可测。她在沙漠中的势力可与魔教比肩。”楚留香想起件往事,不免唏嘘:“我见过个极美的女子,容貌也是毁在她手里。”

    香帅说的是丐帮前帮主的夫人秋灵素。秋灵素本有着沉鱼落雁的倾世容颜,偶然与石观音撞见,便被她削去半边脸蛋,自此只能戴着面纱过活。

    杨北辰不解:“她为什么要毁去别人的脸?”

    楚留香笑道:“我猜石观音也是个美人,所以要毁掉比她更美的人。”

    杨北辰不能理解这种心情。他自己模样很俊,看楚留香也很俊,那他会跟楚留香做好朋友,而不会想着往对方脸上割一刀。

    杨北辰盯着楚留香看很久,才想起他的羊儿们。

    “你竟然没有带上我的羊一起过来!”杨北辰后悔极了。看来楚留香不是真心对他羊儿好的人。

    楚留香才发觉这件事叫他翻了车,忙往回头客栈赶。他们出来时已近黄昏,再回城已至星夜,客栈早就打了烊。

    楚留香从后院绕进去,正撞着在厨房烧汤的小二。

    浓郁的膻味叫楚留香惶恐不安:“你熬的什么汤?”

    “羊肉汤啊。新鲜进补,色香俱全。哎不对,小店打烊了,这汤不卖。”

    楚留香大叫完蛋。他再不好意思去见杨北辰了。

    杨北辰回来得比楚留香晚些。他要先埋掉崔诚几人的尸体。喊过他一声老大的人,总不至于叫他们没个安身的地儿。

    杨北辰只是随口埋怨楚留香丢小小羊,从不担心他们会被吃掉。他们都是华山之巅的得道高羊。一般人想吃掉他们,基本在做梦。

    龟兹城没有城门,进城的大路上竖个石碑,写着“龟兹”二字,就算城门。城门口站着一个黑衣人,黑衣人脚边趴着三只羊。羊儿们都已熟睡,他们在熟人身边总是很安逸。

    杨北辰认得那人有些发白的脸。他又一次遇见了傅红雪。

    “你的伤好些了么?”杨北辰最担心这个。

    傅红雪点点头。他又准备离开。他只是偶然遇着杨北辰走丢的羊,陪着羊儿们站在这里等他回来而已。

    杨北辰跟在他身后边走一阵:“你可以不走吗?”

    傅红雪没停住他的脚步。

    叶开一直信守承诺地跟着他,向杨北辰解释道:“他听说蝴蝶谷的神医最近在西域,过来找他们治病。”

    杨北辰的心里边稍放宽些,可还是有几分揪紧。他还是让叶开带着傅红雪先去治病吧。他没法同时找小羊和帮傅红雪治病。

    楚留香正好看见一只情绪低落的杨道长。

    香帅自然以为是羊儿被吃掉的缘故。他看得出来,杨北辰把三只小羊当成他的亲生孩子那么看待。

    楚留香满怀愧疚:“这件事都怪我。我其实不懂养羊,也没有三百只羊。”

    羊儿们正好好地睡觉,杨北辰没打算跟楚留香计较。

    楚留香抓住杨北辰的手:“我答应你以后一定同你养好多好多的羊,一屋子的羊,我会学着照顾好他们的。只盼你莫要再难过了。”

    楚留香身后响起咩咩的抗议声。

    羊小六的抗议声尤其大。要真养一屋子的羊他就要失宠了,这个坏男人果然处处针对他!他跑过来往楚留香的靴子上踩一脚,然后灵巧地缩到杨北辰背后求庇护。

    楚留香见到羊儿们没事高兴都来不及,压根不会在乎给羊儿蹬疼的脚。

    杨北辰把淘气的羊小六抱起来倒立:“淘气。”

    羊小六一天被倒立三次,咩咩直叫唤。他看到来了很多倒立着的士兵。

    杨北辰把羊儿放下来,羊儿眼中的士兵也正立住。他们是龟兹王宫的禁卫队。

    杨北辰知道他们前来的目的,正是杨北辰引来了他们。

    石观音既然懂得在杀死的人身边丢下竹片,可见死人的地方一定有王宫的兵士经过。杨北辰埋了人,给死者立块牌,再往牌子背后写句:“我知道极乐之星的下落。杨道长和三只羊。”

    他这一身衣服再领着三只小羊往城门口那么一站,禁卫队想不认出他来都难。

    王宫卫队毕竟不比乡野杀手。卫队长恭敬地问:“陛下请道长入宫一见。”

    杨北辰正有此意。龟兹国王是这片土地的当权者,什么石观音什么魔教,他肯定最清楚。

    卫队长也认得楚留香,直接说:“驸马与公主的婚宴戌时就办,楚大侠是否要一道进宫?”

    楚留香点头:“我当然要去祝贺他们的。”

    公主是龟兹国王的女儿,和公主成亲的驸马是楚留香的好兄弟胡铁花。

    楚留香想到胡铁花都准备拜堂成亲,他连心仪之人的边都没摸着,不由长长叹口气。眉头一皱,计上心头,顺手抱起羊小六,假装和杨北辰关系很好的样子,不好在兄弟面前输了气势。

    羊小六半点面子都不给使劲儿折腾。

    杨北辰没办法,只好边随楚留香走,边用手指撩撩他怀里抱着的羊小六。

    这一幕给喝得半醉的准驸马胡铁花瞧见,大声叫道:“老臭虫居然比老酒鬼还快,他连孩子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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