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铁花踉踉跄跄地踩着醉步走过来要看孩子,看着楚留香怀里毛茸茸的家伙,打个酒嗝:“它怎么像一只羊?”
羊小六一点不给面子地抬腿给老酒鬼溅一脸尿。
胡铁花清醒几分,大声骂道:“好你个老臭虫真拿只羊来糊弄我。”
楚留香只觉羊小六做得对极了,揪揪他的耳朵以示鼓励:“我可没说有了孩子。就帮人照顾下小羊而已。”
顺着楚留香的目光看去,胡铁花看见领着另外两只小羊迎面走来的杨北辰。胡铁花也算阅人无数,像杨北辰这么俊朗的他还是头一次见,难怪老臭虫愿意给人家当羊倌。
胡铁花跟楚留香咬耳朵:“好到什么程度了?”
楚留香什么都不说,只举了举手中的羊,剩下的留给胡铁花猜去。他反问胡铁花:“你的公主怎么样?”
胡铁花一说就来劲:“美,美,特别美!比天上的仙子还要好看!”
成亲之前胡铁花从未见过这位公主。城里有些流言说就是因为太丑,所以国王才藏着不给见。方才在洞房里胡铁花借着酒劲悄悄掀开新娘子的盖头,简直没把他乐得上天去。
楚留香没空听胡铁花再说下去,他看到杨北辰被侍卫领着去了王宫南书房。
杨北辰进宫是来找龟兹王,打听魔教下落的。
龟兹王没召楚留香来见,楚留香只好干起他的老本行躲在房顶窥探情况。这本是件容易的事情,怀里抱着不安分的咩小六就不那么容易了。
楚留香才上房,羊小六就咩咩叫。
咩咩声把侍卫们全引过来,好在盗帅反应灵敏及时藏到北边的老槐树上才没有被人发现。
“小祖宗求你安静一点。咱们现在是做贼。”
楚留香希望羊儿能听懂他的话。
羊小六只是闻见老槐树叶子的香气,想吃上几片。如今楚留香把它抱过来正好,伸长脖子就要够着。
谁知楚留香又抱着它往下跳。
羊小六很不满:“咩咩!”
又引起士兵一阵骚动。
楚留香赶紧捂住他的嘴,这下羊小六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咩呜”声。
羊小六恨死这个人,在楚留香怀里乱踢一阵。
楚留香只好任凭羊小六的小蹄子在他胸前乱蹬,他得盯紧屋子里的杨北辰有没有危险。
江湖传言,龟兹国内叛军暗伏,每日都有不少杀手领了赏银,要取龟兹王的项上人头。
龟兹王只好花重金雇请保镖。现在随侍他左右的号称“吴氏双侠”的青天、白云两兄弟。
杨北辰和他的两只羊被领到房内。
龟兹王没什么架子,起身相迎:“道长辛苦。有劳道长替本王掩埋故人。”
杨北辰倒也爽快,径直将捡来的勒索信递过,问道:“大王久居西域,可知如何跟魔教中人打交道?”
龟兹王看得勒索信上的内容眉头一皱,听见杨北辰提起魔教眉头再一皱。他把石观音的勒索信放到案上,反问:“道长为何要去魔教?”
杨北辰还是那个回答:“他们抢了我的羊。”
龟兹王看向杨北辰带着的两只羊。这两只羊进书房来救主动到提前给杨北辰备好的位置上吃喝,看来颇有灵性。如此想来,他们跟魔教的圣羊恐怕有些渊源。
房顶上没吃上东西的羊小六挣扎得更厉害了,楚留香不得不腾出另外一只手把他的四个蹄子握一块。
可怜的羊小六感到自己被绑架,哭得稀里哗啦。
屋顶上不知何时多了条影子,影子的腰间别着柄不带剑鞘的剑。
影子对楚留香道:“你不会养羊,还是把他给我吧。”
楚留香头也不回:“我看阁下也不会。”
“我断不像你这样捂紧它。”
羊小六赞同极了,路小佳真是他的救星!
楚留香笑着摇头,把羊小六的蹄子和嘴松开,重获自由的羊小六跟兔子一样跳下地,再跳到路小佳的怀里,咩呜咩呜地控诉楚留香是怎么虐待他的。
正如楚留香所料,羊小六的咩咩叫会暴露他们的行踪。羊小六咩得越大声,惊动的禁卫军越多。
王宫中的禁卫军喧嚣不已:“书房上有人!保护陛下!”
路小佳赶紧抱着羊小六开溜。
楚留香摇头叹句:“你会养羊,可你不会潜伏。”
他也没法再潜伏下去,只好跟着路小佳一起开溜。
几队侍卫匆忙追赶过去,王宫里一团大乱。
龟兹王见惯了各种场面,淡定地招呼杨北辰用膳。
杨北辰没忘记此行目的:“陛下真的不知道怎么接触魔教么?”
龟兹王长叹口气:“不瞒道长,魔教之人于我国中无处不在,就是街头的小商贩也有可能入了教。但要寻着他们的总坛绝无可能。”
“何故?”
“他们但要说出来,就会无缘无故经脉逆转而亡。就连城里最好的大夫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
龟兹国一年前曾试图打探魔教的下落,也曾抓来一批入教的民众严刑拷问,谁知这些人话到嘴边莫名其妙地就死了。
杨北辰道:“摄心术。”
龟兹王点头:“道长好见识。想必每个教众都中过此术。”
杨北辰笑道:“那不知陛下有没有中呢?”
龟兹王连忙打哈哈:“道长说的哪里话?”
杨北辰边喝酒边说:“我给崔诚他们掩埋时,发现他们右肩都有缝针的伤口。你猜里头藏着什么?”
龟兹王不出言语。
杨北辰把从一枚碧绿的罗刹牌丢到龟兹王桌上:“陛下的身体里是否也藏着这种牌子?”
罗刹牌是魔教信物,替龟兹王办事的崔诚是魔教中人。那么龟兹王定然跟魔教关联甚广,可他竟说完全找不到魔教的下落,显然有所隐瞒。
龟兹王身边的吴氏兄弟开始亮刀。
吴青天对杨北辰:“你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杨北辰仍喝着杯中的酒:“的确。对你来说一点也不好。”
吴白云道:“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入我圣教。”
“上一个劝我入教的人是你们的权法天王。”
吴氏兄弟的刀在抖,他们两人的武功远不及权法天王。龟兹王倒吸口凉气:“传闻权法在长安城死于一个道人之手,莫不是你?”
杨北辰颔首:“如假包换。”
吴氏兄弟赶紧丢了刀。
龟兹王沉吟良久,终于道:“道长能杀权法,可能解摄心?”
杨北辰坦言不能。
龟兹王苦笑:“既然这样本王是说不出来的。”
杨北辰道:“你只需说为何魔教的人想要极乐之星。”
龟兹王道:“因为极乐之星里隐藏着西域沙漠的一个大秘密。”
“什么秘密?”
龟兹王又不说:“此秘密是本王的护身符。道长也看见了,沙漠中有魔教,又有石观音,何以我龟兹国能屹立不倒?只因他们都想知道本王的秘密。本王若是说出来,只怕明日要像老崔他们那般曝尸荒野。”
绕了半天一无所获,杨北辰不免有些沮丧。
龟兹王又说:“本王愿备好黄金玉珠,明日请道长去赎回极乐之星。自此极乐之星归道长所有。道长手持此星,或许能遇着魔教使者。”
这倒出乎杨北辰的意料之外:“陛下真那么大方愿意把极乐之星送给我?”
龟兹王坦言:“宝物在手,祸从天至。道长如果不幸遇害,切莫怪罪本王才是。如果除去魔教,本王感激不尽。”
龟兹王用的明明白白的阳谋,就是要让杨北辰和魔教、和石观音的势力火并。杨北辰要不要入这个坑,全看他自己怎么选。
这是唯一能够找到羊阿五的法子,杨北辰不能放过。
龟兹王大喜,忙唤吴氏兄弟给杨北辰准备赎回极乐之星的钱财。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王宫出了大事。
书房外边的宫人急急前来禀报:“公主死了,驸马爷也发了疯。”
驸马?可不就是楚留香那个老酒鬼朋友?
杨北辰想起他的羊还在楚留香那里,赶紧跟着龟兹王一起去瞧一瞧。
禁卫队已将公主的寝宫团团包围。大红的婚床上躺着个浑身臃肿的女子。她本来便是那么臃肿的,从脸肿到脚,五官团到一块,生前就长得不怎么好看。
胡铁花不住地嚷道:“她不是公主,我见过公主,她哪里是这副模样?”
龟兹王听着恼怒不已:“这就是我的女儿!是你嫌她丑杀了她!”
胡铁花道:“我没有杀她。前番跟我在床上的女人根本不是她。”
堂堂驸马在大婚之夜跟别的女人干柴烈火,还是在公主的婚床之上。龟兹王已气得七窍生烟:“剁了他,剁了这头白眼狼。”
胡铁花头一个反应是这事情是龟兹王下的一个局。龟兹王的大公主那么美,按理说嫁给他的二公主也该很美才是,之前他见过的才是真的二公主。定是龟兹王舍不得女儿,所以想出这么条嫁祸的毒计。
擒贼先擒王,胡铁花决定先拿了龟兹王再来谈判。
他的武功只比楚留香低一些,对付龟兹国的禁卫军绰绰有余,三下两除二已撂倒了冲到面前的三队侍卫。胡铁花找准空隙,足尖一点凌空而起,下一招擒拿手就要拿住陛下的脖颈。
只见龟兹王身边的道人捏个剑诀大喊一声:“落!”
胡铁花的轻功不知怎地就用不出来,重重地从天上落到地下。这时他才认得对他出手的道长:“老臭虫的媳妇你抓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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