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丈开外的沙丘背后不知何时已多了个人。
叶开以为那是个女人,她动作虽快,飘舞的衣袂和裙带出卖了她。只是那么一瞬,叶开已看清她是个女人。
想必那是上官小仙的朋友。
叶开尚且念着上官小仙的几分情,又想到杨北辰在边城设阵秒人的决断,他选择沉默。
其实那女子的踪迹早入了杨北辰的法眼。
杨北辰不知他们是敌是友,索性说些贬低石观音的话来试探试探。
女子按捺不住从土丘后现身:“阁下好大的口气。”
杨北辰和叶开还是没能看清女子的真容。她全身上下都被薄纱裹住,连眼睛和嘴巴也罩了一层。
叶开边看边品评:“好个美人。”
杨北辰奇道:“你连她样子都看不到怎知她美?”
叶开说:“正因看不着觉着更美。更叫人想把她的面纱摘下来瞧一瞧。”
女子纱衣舞动,轻裳里已多了一柄短剑。
叶开躲到杨北辰背后:“是他要看你长什么样的。”
杨北辰:???
“到了地狱你自然能看到。”女子的声音飘忽不定,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可她的剑明明已到了杨北辰的胸前。
杨北辰反手送出一掌。就朝着叶开站立的地方送出一掌。
叶开机巧而默契的躲开,那掌稳稳击中白纱女子的身躯,把她打出半丈开外。
女子面上的轻纱被鲜血染红,她这手声东击西的功夫曾在沙漠里要过三百二十七个男人的命,今天还是第一次被识破。
叶开告诉他:“小仙女,日后杀人不要说话,你的声音出卖了你。”
杨北辰和叶开都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叶开方才也不过过过嘴瘾,倒没真去揭下她的面纱,只同她表示遗憾:“上官小仙已答应我不再作恶,你何必再替她出头呢?像你这样好看的姑娘该寻个好人嫁了才是。”
杨北辰跟不上叶开的思路:“你怎知她没有嫁人?”
叶开指着土丘:“她要是嫁了人,会跟陌生男人一同躲在那里么?”
沙丘后果然藏着另一个男人。男人的武功比女人的更高,他的气息藏得更加隐蔽,宛若沙漠里蛰伏的蝎子,随时会从地底钻出来咬你一口。
女子像被点中死穴:“我不认识什么上官小仙,你敢乱嚼我的舌根我非打烂你的嘴。”
叶开惊讶地说:“原来你不是长孙红,那你替石观音出什么头?”
这时沙丘后的男人才缓缓出来:“石观音的弟子不止长孙红一个。”
男人用的也是剑,一柄长剑。握剑的是左手。不过很轻易能瞧出他右手上的茧子比左手还要多。一个人放弃惯常的右手来练左手剑,想必武学已到了极高的境界。
男子的强势叫叶开都不得不戒备,不过叶开表面上仍嬉皮笑脸:“我可真想会会这位石夫人,看她座下究竟有多少好看的姑娘。你是不是也是她的徒弟?”
剑客说得干脆:“我是来杀她的。”
剑客的目光落在石观音女弟子的身上。
叶开猜测:“你想让她带你找到你的师父?”
剑客不屑地道:“一点红杀人,从不用绑架劫持的手段。”
原来这名男子是江湖头等杀手中原一点红。他的本名已不可知,一点红是他的绰号,因为被他杀死的人只有眉心一道小伤口。他杀人只用一剑,只出一招,单凭这手本事已能叫天下人闻风丧胆。
叶开一点都不怕。就算他打不过,还有杨北辰在呢。
杨北辰竟没有打架的意思。他见傅红雪毒性渐解,收了气场,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架小毛驴拉着的车,把傅红雪放上车,自己也抱着小羊坐上去,然后对叶开道:“我们走吧。车就两个座位,你只好骑驴儿身上了。”
被冷落的一点红黑着脸,拦住杨北辰和他的驴车前。
杨北辰问:“你还要做什么?”
“留下你们的命。”
“我们跟你有什么恩怨?”
“你们刚刚侮辱了她。”
一点红指着倒在沙地中的白纱女子。白纱女子莫名其妙:“我不认得你,不要你出头。”
叶开笑道:“原来红兄是心仪这位姑娘。郎才女貌,倒也般配。”
白纱女子顿时恼怒不已,用尽全身气力将手中的短剑朝叶开掷去。天下武功同出一宗,她虽不专门修炼暗器,掺杂了阴劲的短剑也足够狠辣。
叶开本打算亮一手小李飞刀,没想到一点红挥剑拦了女子的短剑。
女子愤愤不平地瞪着一点红,即便隔着面纱,也能感受到女子的怒意。
一点红道:“杀人就该堂堂正正地杀。”
叶开好气又好笑,有些拿这个人没办法。
杨北辰对一点红印象不错,说道:“此刻我的朋友受了伤,你的朋友也受了伤,不是比武的好时候。咱们改日再战。”
一点红看一眼躺在沙漠中的女子,收起剑,放杨北辰一行离开。
杨北辰把驴车往龟兹王宫赶,他跟楚留香约好了回王宫见面。
叶开是个话痨:“一点红是个有意思的人。”
杨北辰看着傅红雪额头渗出的秘密汗珠,他的心也跟傅红雪的身体一般难受。杨北辰思前想去,最后还是心里边的难受占据上风,对叶开道:“我还是陪他先找神医吧。”
叶开拍手:“早该这样!瞎找什么羊?”
怀里打盹的羊小六听见叶开说这话起来想要蹬他几脚,可惜驴子和车之间间隔得大,羊儿跨不过去,只好咩咩凶几声。羊小六不高兴,难道咩咩的地位还比不过一个人吗?
杨北辰赶紧道:“找羊当然很重要,我肯定帮你找到阿五。”
叶开回身,倒骑毛驴:“这样,我帮你找羊,你专心带傅红雪去求医。”
一旦不用跟着傅红雪,叶开就能去找他的丁灵琳小女友,他正求之不得。
杨北辰把纯羊图谱翻开,指着上头的长腿羊阿五:“就是这只。”
叶开不假思索:“这只我见过啊。我还摸过它的头。”
杨北辰这时才想起叶开的母亲是魔教大公主。要找到魔教中人的下落,该先去问叶开才是。
叶开的母亲早已叛教。叶开不过是为着让母亲摆脱仇杀,才冒死进过魔教总坛,才见得魔教的圣物。可据说魔教总坛设在移动的流沙之上,流沙群流到何处,总坛便移动到何处。要得知今时今日的总坛的消息,非从魔教使者身上问出来不可。
杨北辰兴致勃勃地听他讲那么多,又一阵失望。说到底,叶开也不知道总坛在哪里。
叶开望着不远处被太阳暴晒的龟兹城:“我能闻出使者的味道。”
龟兹国里一片零落破败。好些石头做的房屋坍塌成瓦砾,连王宫门前的石狮子也少了半只耳朵。沙地里的血迹尚未掩埋,市集之内火焰未尽。看着情形,龟兹城里发生过一场大战。
听忙着重建家园的百姓说,昨天夜里叛军偷袭龟兹城,一度连王宫都被攻陷。后来龟兹王不知从哪里集结了五队兵马,战至午时已把叛军摘得干干净净。
现下的王宫正在举行庆功宴,欢腾雀跃与城中百姓的愁苦绝不相同。
见着杨北辰进殿,龟兹王十分欢喜:“中原的勇士,请坐!”
楚留香,胡铁花,甚至杨北辰的两只羊,都是龟兹王的座上宾。
楚留香全程紧盯着杨北辰扶进来的傅红雪,心里嘀咕,这人凭什么能跟阿杨这般亲密?二话不说过来先探虚实。
楚留香一眼就认出傅红雪中的是地底城的毒气,再看傅红雪腰间别着刀,肃然起敬:“原来是救命恩人。”
傅红雪没有力气应他,目光却紧跟着他。傅红雪也认得,这个男子就是杨北辰背着从地底城上来的男子。
楚留香给这眼光盯得极不舒服:“在下可有得罪?”
叶开说得直白:“当然有。楚香帅离杨道长也太近了些。”
楚留香会意,原来情敌上门抢人。不过香帅还不至于同一个身中剧毒的对手明抢,只伸手过去扶住傅红雪:“他救过我和阿杨,我也该尽些心意。”
杨北辰下意识道:“你伤好得那么快都能扶人了?”
楚留香受伤康复的速度确实要比常人快些,再加上习武之人哪个没有些伤伤痛痛,早在地底城里他就能行动自如了。装可怜,只不过为着博取杨北辰的同情罢了。
楚留香可不想翻车,赶紧捂住胸口,皱起眉头:“小伤,不碍事。”
杨北辰点名他的惯用跟班:“老酒鬼快过来把香帅扶好坐好。一个个都伤着就你最闲!”
胡铁花舍不得龟兹国的美酒,仰头连喝三大杯才肯过来。胡铁花最知道楚留香的心思,看见他就叹一声:“不中用。”
楚留香是个越战越勇的人,他绝不会因为一点挫折放弃目标。这头刚坐定,那头又开撩,便拿胡铁花说事:“阿杨,你猜为何老酒鬼还能坐在这?”
成功勾起杨北辰的好奇心。新婚之夜杀死龟兹公主的头号嫌疑人是怎么洗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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