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铁花光顾着喝酒,好似他理所应当坐在这喝酒,除了喝酒他别的什么都不想了。
再度提起这事的楚留香遭到朋友白眼:“专说不该说的,老臭虫你的嘴怎么那么臭?”
楚留香意味深长:“老酒鬼酒喝得多,只怕要成老酒虫,糊涂虫。”
杨北辰听他俩跟唱戏似的,更加好奇。连他的三只羊都被吊起胃口,乖乖坐下来准备听楚留香讲故事。
叶开看见这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场景,不免替傅红雪捏把汗。他得出手,叶开一脸不屑地说:“要知道原因何必问香帅,陛下才是真正的知情人。”
没想到楚留香不按常理出牌,拍手大声道:“飞刀传人果然眼光独到。不错,要知道老酒鬼为何能坐在这,得问国王陛下!”
龟兹王的酒杯举到半空停住。这种反应,可见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楚留香提醒他:“陛下忘了公主死在胡铁花床上的事了吗?”
龟兹王这才回过神:“本王已经查明,这事不关胡英雄的事。”
“凶手是谁?”
“还能是谁?就是被本王诛杀的叛贼。”
楚留香笑道:“恐怕不止有叛贼。方才我扶老酒鬼出恭,他看到了那夜与他上床的女人。”
龟兹王面色铁青:“他遇见了谁?”
说话间只听得外头宫人高呼:“王妃到。”
这王妃同沙漠里偷袭杨北辰的女子打扮一样,白衣袅袅,衣袂生风。只是她的身材比之那女子更为曼妙,她也不曾遮住她的脸。她走过的每一寸土地,都会留下宾客们久久的叹息——
“这等人间尤物,可惜已是王妃!”
最该叹息的胡铁花却没有叹息。他已经叹了再叹,叹到坐在席上干喝酒,连帮助好兄弟和傅红雪抢男人都没心思。
王妃入殿既不拜陛下,也不说些什么好听的,只把身子转向胡铁花:“他遇见的是妾身。”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胡铁花给龟兹王带了绿帽子,而且把这个事情说出来的还是龟兹王妃。
龟兹王坐不住,将酒杯朝王妃脚下掷去:“你给本王滚回后宫。”
王妃不愠不怒,优雅地用两只手指将地上的酒杯夹起,走到杨北辰面前用他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满一杯,对杨北辰道:“道长给妾身评理,难道做了王妃便不能跟别的男人欢娱了?”
像她这等风姿卓绝的女人,又这般地贴近一个男人,那男人的魂儿定要被勾走的。
杨北辰波澜不惊:“这件事不归我管。我只知道你不该站在这?”
王妃只是嘤嘤地笑:“妾身为何不能站在这?”
“因为,你影响了我出剑的速度。”
杨北辰的剑依旧很快。
出人意料的是王妃竟闪开了这一剑。杨北辰的剑迎上自王妃头顶刺来的另一柄短剑,短剑的主人,正是他们在沙漠里遇着的那个白衣女子。
王宫乱作一团:“有刺客!”
没有卫士冲进来。逃命出门的宾客才发现,守在门外的禁卫军已横尸在地。他们全身上下只有一处伤口,眉心一点红。
白衣女子知道杨北辰厉害。一击不中疾退一侧。另一柄剑拦住杨北辰的剑势,他就是中原一点红。
中原一点红道:“我们的朋友总算不必烈日暴晒。”
杨北辰点头:“你想说这是咱们决斗的好时候?”
一点红反问:“难道不是?”
杨北辰看一眼故作惊慌捂着胸口连连退却的王妃,对一点红说:“你的朋友打不过这个人。”
一点红早已看出,仍然说:“打不过便不去杀,一点红看不起这种人。”
众人都知道,白衣女子要杀的是石观音。那么这位给国王戴绿帽子的王妃,就是石观音无疑了。
石观音对叶开说:“小李飞刀在我这,只怕要破例。”
叶开不否认。刚刚杨北辰那么快的剑,世间的武林高手能躲过去的没有几个。她能躲过杨北辰的剑,应该也能躲过自己手中的飞刀。
石观音又对楚留香说:“你要和我动手,刚才在殿外就已经动了。”
楚留香也沉默。胡铁花迷恋这人迷恋得打紧,他要是动手,只怕要伤了兄弟情。
石观音最后对一点红说:“你帮我拖住杨道长,这很好。”
一点红已看都不看他。他的对手是杨北辰。
就这样,殿里所有的高手都无暇去管石观音。
石观音对白衣女子说:“你可以动手了。”
谁都以为白衣女子会向石观音出剑,没想到他的剑刺进龟兹王的心窝。
龟兹王脸上满是讶异。
可紧接着白衣女子握剑的右手已连同整个手臂飞上了天。她胸前再重重挨上一掌,跌落在大殿正中央。
掌风将她的面纱吹落,面纱下是一张令所有人瞪大眼睛的脸。没有鼻子没有嘴巴,或者说它们全都被抹平揉作一团,只余下两只眼睛还带着些人的模样。而现在,它也闭上了。
中原一点红已没法再集中注意力决斗。
杨北辰提议:“再等下次吧。”
一点红奔到女子身前,用洁白的面纱盖上她那张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脸。女子曾告诉一点红,这张脸是石观音毁去的,所以一点红才相信她真心要找石观音报仇。
始作俑者石观音早已趁乱而退。
要不是叶开的飞刀钉在龟兹王的头顶,龟兹王只怕也要破窗而逃了。
叶开道:“移神换心,魔教秘要。”
白衣女子的剑法精准地刺中龟兹王的心脏,可龟兹王却没有死。原因只有一个,他能够把心脏挪移到另一侧。这手功夫是西域魔教宝典的不传之秘,能习得此功的至少也是长老以上的人物。
龟兹王苦笑:“没想到大公主的儿子在这。”
叶开对杨北辰说:“你快去问他要你的羊。”
龟兹王撕下衣袖上的布料,往胸前伤口处一糊,又是神色自若。他主动对杨北辰道:“你若想去魔教,就正好上了石观音的当。”
龟兹王说得不无道理。石观音在他枕边潜伏已久,要是真想杀他绝不至于等到今天。石观音的目的就是告诉杨北辰,龟兹国王是不折不扣的魔教中人。
龟兹王道:“那女人正盼你同本教火并。不论谁输谁赢,她都好分得一杯羹。”
杨北辰压根没想把魔教端了,他只想要回他的小羊。如果可以的话,静悄悄地溜进去偷出来也是可以的。
叶开提议:“要防止石观音从中横插一脚,最好的法子就是咱们主动找石观音的麻烦。”
胡铁花一听来劲:“对,我跟老臭虫兵分一路,去找石观音讨个说法。”
楚留香才不想跟胡铁花去找老情人,他想和杨北辰一路。
胡铁花为了让楚留香跟他走,也得给傅红雪使绊儿,就指着叶开:“你,魔教叛徒。你也不能跟杨道长走。”
叶开道:“我带阿雪继续寻医。”
杨北辰把叶开拉住:“我在车上说过,我先治好傅红雪的病。”
傅红雪本来不关心大殿上发生的事情,只有杨北辰能叫他抬起头看一眼。他很想杨北辰带他去看病,他又怕耽误了道长的事情。原本总是后一种心情占据上风,直到见了楚留香,他才第一次出来深深的危机感。他又更盼着杨北辰能多些陪着他了。
楚留香很想也跟着他们,胡铁花偷偷捏他的屁股。楚留香也明白,这时候争风吃醋,倒显得他不懂体谅伤者急人所急了。
三只小羊有意见:“谁去找我们的弟兄?”
杨北辰把闹得最凶的羊小六抱上驴车:“叶开是个聪明人,他准能把老五带回来的。”
沙漠里一道长长的车辙通向远方。
傅红雪在车上睡得正沉。他已经好多天没这般沉沉地睡过,哪怕是叶开也不能让他感到绝对的信任。只在杨北辰的身边,他睡得无比踏实。
杨北辰没有睡意。小羊们的议论叫他十分在意。
心思缜密的羊四跟另两只羊分析:“这一路不会太平。你们要是石观音,接下来会怎么做?”
羊老大讲:“紧闭门户,免得楚留香寻仇。”
羊小六还记着楚留香虐待他的仇:“先派人把讨厌虫捏死。”
羊四揭开谜底:“我要是石观音,一定放出消息说小杨要去夺他们的圣物。这样就算小杨不夺,魔教也来找咱们麻烦。一来二去,假话就成真的了。”
羊儿说得不无道理,所以杨北辰更要一路警惕。
月夜下,沙漠上,陡然出现一身绿袍。
杨北辰看一眼就知道那是魔教中人,他的袍子上绣着羊阿五的图样。
另外三只小羊还是头一次见着绣有羊阿五的衣服,大大的羊头几乎盖住绿袍人的大半个身子。羊儿们羡慕极了,他们叽叽喳喳地说也想去做魔教的圣物。
杨北辰索性抱起羊小六丢到绿袍老者的脚下。
绿袍老者道:“不是每只羊都能担当本教的圣物。”
被嫌弃的羊小六只好气呼呼地回到杨北辰身边。
绿袍老者又道:“也不是每个人都配让老夫出手。”
杨北辰摊摊手:“我的面子真大。”
绿袍老者说:“不,是你的罪孽很大,连诸神之子都死于你手。”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