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钩赌坊开在城里最繁华的北市,赌坊里发生点什么动静都能片刻就传遍整座小城。
今天哈撒拉的居民们在口耳相传一件趣事。赌坊外头的廊下挂满了人。
赌坊挂人不是什么新鲜事,毕竟每天进那场子输得倒贴的大有人在。偏生外头挂着的是赌坊的主人,不留胡子的蓝胡子。
非但蓝胡子,连他那些手下也都一个个被悬在廊下。为了防止他们吵闹,杨北辰索性在他们嘴里塞上布团,叫他们只管面面相觑不得出声。
杨北辰悠悠搬了张椅子坐在廊下,看着满廊子被挂着的大汉,最后目光落到方玉飞身上。
“你不是陆小凤的朋友?也不见陆小凤过来救你。”
方玉飞的嘴没被堵上,因他不会像蓝胡子他们那般恶语相向。方玉飞遗憾地说:“我早说过陆小凤不是个靠谱的人。”
“所以他才会跟你这么不靠谱的人交朋友。”
方玉飞不再说话。他再次赌输给杨北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天渐渐地暗下来,陆小凤依旧没来救他的朋友。
杨北辰感觉不能再傻等下去,他就是挨家挨户翻一遍也得把拐羊拐人的陆小凤揪出来。
方玉飞又开口:“怕是你想走却走不得。这座银钩赌坊本就是黑虎堂开的。”
杨北辰已嗅到周围涌出来许多杀气。至少有三十名高手已埋伏在赌场周围,随时要将他当场击毙。
他们之所以不敢贸然上前,是因为被杨北辰擒住的蓝胡子武功不弱。杀手们没有必胜的把握,他们只好盯着,静等上级指示。
杨北辰瞅眼方玉飞:“你给我挖的好大坑。”
方玉飞狡辩:“你给他们吊一下不就没那么大的事了么?我原本打算挣到钱还分你些。”
杨北辰不跟这等小人多说,掌心运劲,将方玉飞送上天。
方玉飞的身子俨然成为疾驰奔袭的暗器,朝着西南面的埋伏圈打开一个缺口。趁着那些刀剑朝方玉飞身上招呼的时候,杨北辰已驾着梯云纵翻越房檐而走,偌大的包围圈竟无一人能够拦截。
消息传回黑虎堂,满堂震怒。
三十年来整个哈撒拉城都是黑虎堂的地盘,他们要谁死要谁活没有一个能逃出他们的掌心。
可今天竟然接连破了两次例,一个拐走帮主姨太的陆小凤,另一个就是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怪道人。
主事的副帮主气得七窍生烟,愣是拿两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参谋在旁给副帮主出主意:“请帮主老人家出山。毕竟被拐走的是他的姨太。”
副帮主犹豫不决:“帮主退隐多年,去麻烦他会不会不太好?”
参谋道:“咱们帮主同魔教玉罗刹合成南北双玉,现在玉罗刹已死,单剩他这一块玉。也该叫他出山了。”
副帮主下定决心,要把当年的飞天玉虎请回来给黑虎堂出一口恶气。
被偷走姨太的飞天玉虎一点都不急。他不紧不慢地修剪着院里的花。他的院中繁花锦簇,更设小桥流水,叫人有种身处江南水乡的错觉。在干旱的大沙漠中能有这样一片园景,本身就是实力的象征。
没有人见过飞天玉虎长成什么模样,哪怕是他的副帮主也见不得。副帮主只能站在二丈开外的园子外头,冲着绿荫里边忙碌的身影高呼:“请帮主主持公道。”
“我的家事用不着你们操心。”飞天玉虎的声音很厚实,听来正当四十来岁的壮年。可事实上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多少岁。
副帮主哀求道:“就算不为姓陆的吧。近日有个道人砸了咱们的赌场,这口气不能不出。”
飞天玉虎手中不停侍从着花花草草:“堂里的十三太保、四大金刚都没用么?”
副帮主答:“他们都往昆仑魔教大会走了,眼下帮里正好没人,不然也容不得他们这么猖狂!”
飞天玉虎朝副帮主招了招手。
副帮主讶异非常。帮主自三年前退隐之后,从未叫任何人进过他这座花园。
副帮主的脚步刚迈过篱笆做成的小门,他的两只眼珠子就一翻咽了气。勒死他的是一根细细的钢丝。
飞天玉虎叹着气:“没用的傻家伙。是时候换个副帮主咯。”
有个尖尖的声音应和,说话的正是勒死副帮主的阴童子。这阴童子原本叫“阴阳童子”,雌雄同体男女通吃。后来落在陆小凤手里给他去了男人的一面,只好留下一个阴字。
阴童子恨陆小凤入骨:“此事让属下去办。”
飞天玉虎说:“办什么?陆小凤是咱们的人。倒是那个要找陆小凤麻烦的人,可以把他做掉。”
“帮主实在不必袒护陆小凤,他现在已是颗没用的弃子!”
飞天玉虎又朝阴童子招手让他进来说。
阴童子可不敢逾越雷池半步,赶紧往后退:“属下这就去把另一个人做掉。”
阴童子绝不甘心放过陆小凤。即便受命来杀杨北辰,他也要借杨北辰的手先把陆小凤做掉再说。
杨北辰没有藏匿自己的踪迹。该吃吃该喝喝,挨家挨户打听陆小凤。偶尔有几个不知死活的黑虎堂弟子上门他就随手打发,权当活动筋骨罢了。
阴童子不费什么力气就在城南的城隍庙截住杨北辰。
杨北辰自然不会给他拦住,只是阴童子说出件叫道长感兴趣的事:“陆小凤和丁香姨打了一个赌。”
陆小凤总不至于满大街宣扬他跟女人的赌注,甚至连方玉飞这个假朋友都不知道此事。阴童子能提起来,可见他是知情人。
杨北辰难得找到些眉目,放下手中的剑:“你继续说。”
“丁香姨要陆小凤帮他找罗刹牌,找不到陆小凤就要把命赔给她。”
陆小凤就是这性子,在女人的温柔乡里待得久些,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阴童子最后总结:“所以不是陆小凤拐走了丁香姨,是丁香姨拿住了陆小凤的命。”
杨北辰笑道:“你怎知陆小凤没有拿来罗刹牌?”
“因为罗刹牌已在我主人飞天玉虎手上。早在陆小凤把牌子拿出来前,丁香姨就偷了那牌子。”
杨北辰暗自为丁香姨的心思吃惊。她一面诱使陆小凤找牌子,另一面又偷掉牌子叫陆小凤打赌输掉,她打的到底什么主意?
阴童子趁隙道:“丁香姨绝不是个好人。你若是陆小凤的朋友,就该把那女人从他身边赶走。”
杨北辰既不答应也不拒绝:“你总该告诉我陆小凤在哪里。”
阴童子取出一袋子细细的花粉交到杨北辰手上:“我家主子早在丁香姨的身上洒了特殊的粉末,与我手中这种混到一起就能发出淡淡的金光。找到丁香姨,就能找到陆小凤。”
原来让丁香姨跟陆小凤走都是一个局。看来自以为是的陆小凤这回要栽在飞天玉虎手里。
杨北辰很好奇阴童子怎么想着要帮陆小凤的忙。
阴童子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带着几分少女模样的脸上泛起红晕:“我本是阴阳同体,给歹人去势后全因陆小凤救了我。我实在不忍他毁在坏女人的手里。可惜陆小凤不愿听我的话。”
他连自己的隐私都这般不避讳地说出来,叫人难以怀疑他的真诚。
杨北辰已有几分相信:“成。我见到了陆小凤定叫他小心那个丁香。”
阴童子给出的粉末果然有用。杨北辰从陆小凤劫走丁香姨的黑虎堂门前开始追踪,发现发光粉末的踪迹一路跟到先前的银钩赌坊。而后在赌坊后院的井口边绕一圈,就再也不见了。
陆小凤就藏在这口废井里。
这口井就在银钩赌坊里边,黑虎堂的人怎么想也想不到陆小凤就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井底是一条不长的隧道,走不得多久就能看到一扇石门。石门没有关,里边传来咩咩的羊叫声。杨北辰离得老远都能听到那是羊小六在叫唤。
羊小六饿了。从昨天被陆小凤带走他就没吃过东西。他后悔听了陆小凤的鬼话被他拐走了。
羊儿们见到杨北辰找来,欢喜得不得了。
正盘腿闭目运功疗伤的傅红雪忙睁眼,只看到杨北辰关切的眼神。
杨北辰半是责备半是心急:“陆小凤跟你说了什么你就跟他走?”
陆小凤传授了许多经验,傅红雪暗里受益颇多,明着实在难以启齿。现在见着杨北辰本人,傅红雪再想起陆小凤说的,不免脸就红了。
杨北辰没大注意傅红雪微妙的神色,只问:“陆小凤和丁香姨呢?”
石室里边还有一间小石室,陆小凤和丁香姨就在里头。
杨北辰也不乐于看见些颠鸾倒凤的场面,索性站在外边叫唤:“陆小鸡快出来。”
喊了三声陆小凤才急急忙忙跑来,他的腰带还未系紧。一见杨北辰就拍脑袋:“你怎么这么快?没到三天呢。”
“三天,我怕真到三天阿雪要给你害死!”
陆小凤猛冲傅红雪眨眼睛,好似他俩有什么秘密约定。
傅红雪道:“是我,我自愿跟他走的。我跟陆小凤打了个赌。”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